总第104期
长沙邋遢粉
长沙在抖音走红?
呵。南京人也说他们在抖音火了,哈尔滨人也说他们在抖音火了。想火的哪只一个地方。但就像谈恋爱的那种自私,我越喜欢的东西,越不想共享。
真的长沙,绝对不是一群人跑到IFS上去对着两个丧娃娃拍照,也不是坐在一个复古装修的店里享受那种情怀。那些,真的就是一戳就破的泡泡。
甚至,臭豆腐也不是让人排队的黄色小块块、口味虾也不是这种大头虾、解放西也没有那么多摩登男女。
所以,火了,不是好事,太假。
今天刚好六一。全世界中年人的节日。
20年前的儿童节,可以拿着“三好学生”的奖状,到少儿图书馆、青少年宫、五一文去兑换礼物,小到一个气球、一个棒棒糖,大到一支钢笔、一台收音机。
路过别的拿着奖状的小朋友,还会偷瞄他是哪个小学的,三角塘、文昌阁还是燕山。礼物他有,我没有,就会讨厌那个小学的一切。
每个人眉中间弄个口红点,围挤在烈士公园的一个舞台看演出。真的,那时候,汪涵就在台上,你都可以抓到他的脚。
那时候,北正街那一圈叫“城门口”,穿过那条街就可以到青少年宫。旁边的教育街卖各种猫狗,路上都是读“小杜鹃”培训班的小孩,都是又臭又可爱。
爱说“那时候”,就是人老了。
城市也恰好变了。
时尚了、现代了,骨子里那种干干净净的好玩,也就没了。
以前去哪个初中,没钱的人只能等派位。命好一点的还可以挤进重点。
六年中学,老A都在明德。
初一的第一周,就看到湘春路上一男的把别人脑袋敲开了。血也没溅到他身上,但童真梦就是没了。
湘春路因为小巷子多,逃跑路线选择多,所以不管是不是周边的人,都会选择在这里打群架。
尤其周五,真的像快闪一样,会来几波人。文具店关门晚一点,就会有只血手伸进来,要纸巾擦擦。老A也这么做过。
他现在结了婚,欠一屁股债,和老婆在小学门口开文具店,顺带卖卖凉面、刮凉粉。每天都得提防着那些小偷小摸顺走一支笔、一块泡泡糖的小学生。
那时候想到的“现在”,都不是现在。
长沙之前还没有什么乐巢、monkey这类酒吧。又一村附近的“夜猫”,是很早的还没散的印象。从没进去过,只能靠想象,桌子上有女人跳舞,厕所里有搓成团的各种卫生纸,酒味和腥味混在一起那种。
B是里面的常客,假扮成年人真的太容易了。
他也就比我高几届,混在一个叫“天天”的校园论坛里,做着各种版主。这个名声哥,那位扛把子,他好像都认识。
高中毕业后,他就人间消失了。有人说他出了本书,有人说他出了国。但其实,他在某个县城做着公务员。
之前的邋遢粉店,开在周南老校那边,民主西街附近。
长沙人真的可以一日三餐都可以嗦粉。下粉煮面的水要宽、清、开,轻挑、宽汤、免青、过桥,一套碗筷里就是个规矩江湖。
现在它开到湘春路上。路上没人打架了,也没人关注那里打不打架了。粉店通宵到凌晨五点,两三点都是些从酒吧赶过来的人。一碟捆鸡,配一碗椒脆鱿鱼粉。然后一起聊那时候。
我和C一次酒后去那儿。十几个人围着锅炉等米粉。
“我们那时候,在这条路上绵钱,细别怕得要死。”
“你那算什么,奥运会那年,我还跑过火炬手。”…….
C会插话说,“莫提那时候,我那时候打群架,你们还在穿开裆裤。”
嗯,C已经四十多了。
诗还是有趣,“著处繁花务是日,长沙千人万人出”。
是啊,千人万人出,出到哪儿了?出成什么样了?
没人关心,大家关心的是这个城市盖了一栋楼,楼上有两个丧娃娃。大家关心的是这个城市到了吃口味虾的季节。大家关心的是这个城市可以在酒吧一条街,从头喝到尾。
这也是真实,但这不是一个深爱它的人想要的真实。
就像谈恋爱一样,男女朋友在外光彩,回家抠脚放屁,后者才是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