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制晚报见解新闻(记者李东某)2017年新年后的一个冬天,朱振彪上了铁路,追踪交通事故,直到被火车撞死为止。事件被媒体报道后,这位唐山小伙子一度受到了广泛关注。
事发半年后,他接到法院的应诉通知,准备证据、请律师、想对策,他不敢松懈。一路走来小心翼翼,惟恐不小心伤害谁。
他并不想成为公众认知里的英雄,“谁看到当时的情况都会这么做。”他说,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服过兵役,有着正直品性的他不想改变,“以后遇到类似的事还会做”。无论见义勇为是否被评定,他多次向媒体表示“希望过平淡的生活”。
一年半时间过去了,随着见义勇为行为被认定,事情终于尘埃落定。他拒绝了多数媒体的采访,希望生活尽快恢复平静。
“还会这样做,但会更注意一些”
朱振彪多数情况下身着黑色服装、黑色鞋子。他身体瘦高,黑色的眼镜框架在黝黑肤色的鼻梁上,短头发作衬,倍显精神。即便是出庭应诉,也从未低头萎靡。
2017年1月9日,河北省唐山市曹妃甸区一家水产公司门口,肇事者张永焕在骑摩托车将骑车人张雨来撞倒后,骑车逃逸。来不及多想,目睹了一起交通事故的朱振彪就追了上去。张永焕在一个村庄弃车后徒步逃逸,走向附近的滦南铁路区域,翻越隔离网并在铁轨边继续徒步。追逐过程中,朱振彪在此过程中一直持手机录制视频。
张永焕翻入隔离网约5分钟后他的手机断电。朱振彪称,“当时看到有火车来,张就不动了,我就上到铁路上挥舞衣服,当火车快到张跟前的时候,张走了几步站到了铁轨边沿,当火车即将到达张跟前的时候,张走到了两轨之间。后来火车上的工作人员告诉我,根本刹不住。”张永焕随后被撞身亡。
同年10月30日,张永焕的儿子张殿凯、父亲张庆福向滦南县人民法院提交了起诉状,认为朱振彪的追击行为导致了张永焕的死亡,侵害了张永焕的生命权,索赔60.98万元。
案件开庭前,他曾身穿他特有的黑色衣服在夜里接受媒体采访,对于以后还会不会这样做的问题,他回答流利“会,但会更注意一些”。开庭当天,他依然穿着黑色衣服,不同的是脚上穿了红袜子,有些腼腆地告诉记者“昨天晚睡得还好,穿红袜子是希望开庭顺利”。
“曾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该管闲事”
被起诉的事,他从未向家人主动提起过。他母亲知道这件事也是从新闻里看到的。母亲问起来时,他也从不多说,只是安慰母亲“别担心”。开庭这天,朱振彪看上去有些担心,对媒体记者的提问都尽可能简短回答。父亲给他“打气”,相信他不会败诉,也相信他遇到同样的事还会去做。
他的焦躁表现或许只是在微信朋友圈里。得知被起诉的那一刻,他不能理解,他在朋友圈说:“最重要的一点,在我报警后,以及警察和取得联系时,警察告诉我,跟随肇事的同时,保护好自身安全并随时报告位置。”
他原来没想留下姓名,从事发到被起诉的多半年时间里,他从未向别人主动提起这件事。
被起诉后,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在朋友圈请朋友们转发信息关注他被起诉的事。他在朋友圈曾发出信息“问心无愧,接受媒体采访”,实际上他拒绝了不少媒体记者的采访请求,他觉得“这样下去对对方家庭不太好”。
为什么会对肇事者穷追不舍?对此,朱振彪表示,“看到肇事者逃逸,我觉得我不能视若无睹。”
“作为一名大学生,还是从武警部队退伍的军人,我发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他发朋友圈表达,因“谁知被起诉”感到苦恼。
朱振彪说,得知被起诉时他一度也曾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该管闲事,“最后我对自己说,朱振彪你是对的,不管结果如何,勇敢面对一切,对得起自己的内心。”
朱振彪老家在唐山市曹妃甸区柳赞镇蚕沙口村,这是一个地处海边的村庄,大多数村民以打鱼为生,性格豪爽。在村里只要打听朱振彪,村民都会竖起大拇指,称朱振彪“有正义感”。
“希望能够慢慢忘掉这件事情”
今年2月12日,唐山市滦南县人民法院对该案作出一审判决,驳回死者家属的诉讼请求。法院认为,张永焕的肇事逃逸行为构成违法,被告朱振彪作为普通公民挺身而出,制止正在发生的违法行为,属于见义勇为,应予以支持和鼓励。死者家属提出上诉,但又撤诉。案件终结。
2018年全国两会召开,“朱振彪追赶交通肇事逃逸者案”被写入“两会”期间最高法的工作报告。报告附件中援引了该案一审判决书的内容:朱振彪作为普通公民挺身而出,制止正在发生的违法犯罪行为,属于见义勇为,应予支持和鼓励。
最高人民法院院长周强评价该案称:“让维护法律和公共利益的行为受到鼓励,让见义勇为者敢为,以公正裁判树立行为规则,引领社会风尚。”
2018年3月9日下午,朱振彪对于自己的案件能够被选入最高人民法院的工作报告内容,表示非常欣慰。
朱振彪告诉法制晚报·看法新闻记者,判决结果也会让社会更加和谐稳定,让一部分违法犯罪的人不再存有侥幸心理,弘扬了社会正气。他希望能够慢慢忘掉这件事情,如果自己还是过分面对媒体,对死者家属也会受到影响,他自己希望过平淡的生活。
“把美好的一面永远传递”
去年12月,朱振彪向河北省唐山市曹妃甸区综治办申报了“见义勇为”认定。原本应该在半年内批复的见义勇为申请,超期回复。对此,他一度感到焦虑。他向记者发信息称“无论能不能评得上,总该有个正式回复吧?”他觉得“无论评不评得上,我还要平淡的生活,政府部门也应该照章办事”。
2018年7月4日上午,朱振彪终于接到了唐山市曹妃甸区综治办的电话,得知认定书下来,他和妻子一起去了综治办。他没有通知别人,他说“还是别给别人制造麻烦”。
朱振彪总是不太希望自己受关注,他觉得证书下来也就代表事情终结了。对媒体的提问也是尽可能简短,他向媒体表示“希望生活尽快恢复平静”。
对于朱振彪收到《见义勇为行为确认书》,他的朋友们最初是从新闻上看得的。7月4日晚10点半,朱振彪在朋友圈更新了一条状态:“真的只是一个证。问我高兴与否时,请换位思考。世间万物,看到的是美好的一面,那就把美好的一面永远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