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刚结束的西安残特奥会的赛场上,盲人短跑运动员刘翠青和她的领跑员徐冬林又一次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这种关注度与他们的比赛成绩有关。在本届全国残特奥会上,这对搭档一起获得了3枚金牌、1枚银牌、1枚铜牌。
这距离今年夏天的东京残奥会,仅仅过去两个月。在那一次国际大赛中,这对搭档大放异彩,获得了两金一银,并创造了田径女子400米T11级的残奥会纪录。
“这一天,突然感觉全世界都是你的。”徐冬林的好友最近给他发消息说。徐冬林发现,自己一夜之间从幕后走向了台前。
走在路上,开始有人认出他和刘翠青。从东京回国隔离的那段时间,每天都有两三场视频采访。残特奥会赛场上,裁判和一些志愿者很快认出了这一对搭档,两人被围住,一个接一个地给人签名、与人合影。刘翠青无法看到拥上来的人群,但她能感受到周围人的热情。坐在场下休息时,有人过来要合影,她和徐冬林都会站起来,认认真真地回应。时间久了,他们会感觉到一丝疲惫,担心这会让自己在比赛中不够专注。
的确,这对搭档没有应对这种铺天盖地的关注的经验。
33岁的徐冬林,江西景德镇人,已经做了十年的盲人领跑员,是中国领跑员中的“元老级”人物。他的搭档刘翠青也是残疾人运动员中的传奇人物,曾获得劳伦斯年度最佳残疾运动员奖的提名。他们配合八年,在盲人田径领域,哪怕是全世界范围,也很难找到比他们更长久的搭档。虽然战绩辉煌,但在很长时间里,他们都没有进入公众的视野。相比于奥运会,残奥会的“明星运动员”少之又少。
直到今年夏天,凭借着东京残奥会上的一段视频,刘翠青和徐冬林“出圈”了。
视频里,徐冬林通过一根10厘米的牵引绳与运动员刘翠青连接在一起。许多人惊讶地发现:这两个身高相差了近20公分的人,跑起来竟然像一个人。没有语言交流,他们的摆臂幅度一样,默契地迈出左右脚,像一对双胞胎。第一个冲向终点后,徐冬林与刘翠青紧紧拥抱在一起,刘翠青身披国旗,被徐冬林高高举起。
在百度上搜索“徐冬林”,会自动出现问题:徐冬林和刘翠青是情侣吗?答案是否。但相比于金牌本身,大家更好奇的是,两个人如此程度的默契从何而来。
在采访中,我们试图寻找答案。
时光回溯到东京残奥会的半年前。徐冬林、刘翠青和他们的教练,三个人终于坐在一起开了一次“圆桌会议”,慎重地讨论一件事:要不要为刘翠青换一位领跑员?
徐冬林坐在轮椅上,五味杂陈。他已经有半年的时间无法跑步了,更没办法陪着刘翠青训练。东京残奥会在即,腿伤何时痊愈仍是未知。
教练先开口安慰他:“不要着急,距离奥运会还有半年多呢。”教练支持他继续做领跑员。刘翠青还是一如既往地话少。末了,她只是说:愿意等徐冬林的身体恢复。听到刘翠青的答案,徐冬林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他内心充满了感动,还有一丝感激。
事后回想,这并非是完全基于“理性”的决策。如果这半年徐冬林还是没有恢复呢?她也就错过这一届残奥会了。这更是一种感性的选择,选择相信自己的老搭档,选择与他共同站上赛场。
过去的半年多时间里,徐冬林因膝盖半月板撕裂,到了不得不手术的地步。做完手术后,他在病床上躺了半个月,然后像婴儿一样练习爬行、练习走路,直到能够慢跑。
平日里,他就坐着轮椅到田径场看她跑,越看越着急。因为自己受伤,刘翠青的训练只能让队友帮忙带,没有固定的陪练员。每个领跑员的节奏不一样,而领跑员与运动员的默契至关重要,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
刘翠青的成绩直线下滑,甚至达不到日常水准的八成。徐冬林每天都在盼着自己可以早点恢复,他等了半年,却没有太大起色。“还要等下去吗?”他开始整日失眠,有焦虑,有职业危机感,也有愧疚感——毕竟这不是一个人的比赛,“我觉得自己帮助不了她了。”眼看着重返赛场遥遥无期,他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让自己很难受的念头:或许,应该让刘翠青换一个领跑员了?
这是一个残酷的选择。“我们是搭档,我们共同奋斗了这么多年。”在情感上,他希望能和刘翠青并肩。但是,他更不能接受因为自己的原因,刘翠青无法参加东京残奥会。在外界看来,徐冬林和刘翠青这对搭档一路走来,势不可挡。徐冬林成为刘翠青的领跑员短短几个月后,他们就拿了全运会的冠军。刘翠青第一次参加世界锦标赛就赢得了四项 T11级别的冠军,还打破了巴西运动员特里奇那·吉尔米纳保持十年的纪录。在2016年里约残奥会,他们也获得了400米T11级的冠军。更难能可贵的是,合作八年来,他们每一年的成绩持续提高。
这一次,这对搭档经历了合作以来最难熬的时刻。在三人会议之前,徐冬林甚至没有直接问过刘翠青的想法。进到东京奥运村的时候,他还是坐着轮椅的。400米决赛之前,徐冬林的腿上打了一层非常紧的绷带,这样他可以忍受疼痛,更用力地奔跑。而刘翠青也在比赛前旧伤复发,打了一针封闭去了东京。
比赛前,徐冬林没有敢去想“拿冠军”这件事,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去跑,去突破自己。结果,400米的比赛,他们不仅拿了金牌,还打破了世界纪录。“完全出乎意料,这一年因为受伤从来没跑出过这么好的成绩。”厚积薄发大抵就是如此。
八年老搭档再次站上领奖台,是一个意料之外的皆大欢喜的结局。但是,万一结果不好呢?刘翠青会后悔吗?徐冬林在一次采访中偶然间得到了答案。有记者问刘翠青:你担不担心,他一旦出现意外不能给你领跑了,你也参加不了比赛了?刘翠青回答:“他的身体比金牌更重要,只要他保护好自己,结果不重要。”
“她以前没跟我讲过这么感人的话,不过虽然她没说,但我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徐冬林说。这对“寡言”的搭档,这么多年也没有讨论过退役的问题。虽然两个人都知道,退役、分别是早晚的事情,但还是有意无意在日常训练中避开了。
拍摄现场,身高1米84的徐冬林十分显眼。摄影棚、拍时尚杂志,对徐冬林来说也是一次新奇的“跨界”体验。
很多人对运动员的刻板印象是,腼腆、内向,赛场外不擅长表达和表现自己。而我们看到的徐冬林是一个前卫又开朗的型男。拍摄现场,他主动热情地与初次见面的记者、编辑打招呼,面对镜头,也十分放得开。
很多人第一次拍时尚杂志,面对镜头会不自然,但是徐冬林很不一样。他自行设计Pose,熟谙那些能够彰显肌肉、线条和力量的动作,“他真的很会(摆造型)哦。”工作人员感到惊喜。
在抖音上,他甚至会像个健身教练一样,日常发自己训练的视频,自信又大方地秀肌肉。底下常有网友评论:“老哥身材越来越好了。”他回复对方一个笑脸。这个开朗、张扬的“型男”对于走红,他自己也没有意料到,甚至有些纳闷,“为什么大家突然这么关注?”他反问记者这个问题。他早已习惯了寂寂无名的领跑员生涯。
十年前,当他选择成为领跑员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一份隐于幕后的工作。在遇到黄金搭档刘翠青之前,徐冬林已经积累了两年的经验。
“你愿不愿意来帮个忙,带一个盲人运动员跑步?”23岁的徐冬林接到了一位残联教练的电话。那个时候,他还是江西省体工队的专业短跑运动员,比赛最好成绩是全国前八名。他梦想着有一天能够登上更高的舞台,比如奥运会。但他又清楚地知道,没有机会了。
无法克服的伤病缠上了他。训练强度稍微一增加,伤病就会复发,他只能休息半个月。如此反复一年后,某次训练中,徐冬林的踝关节被杠铃砸中,他意识到,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到了。于是,纵然不舍,他还是选择了退役。就在他考虑退役后的出路时,接到了那通电话。
当时在国内,领跑员还是一个全新的行业,更谈不上什么职业前景。很多领跑员都是非职业的,只是体育学校的学生临时来帮忙。
徐冬林曾经在训练场上见过盲人运动员训练,那一幕让他印象深刻。男领跑员带着女运动员跑了一圈又一圈,女运动员还在状态,但是领跑员却因为体力不支吐了。正如徐冬林所见,因为没有专业的领跑员,盲人运动员的成绩也陷入瓶颈。
挂电话前,教练告诉徐冬林,在这之前,他已经被三位运动员拒绝了。没有犹豫太久,徐冬林抱着一种帮几个月忙的心态就答应了。
没想到,几个月后他和搭档在全运会上拿了三个冠军。当他以为任务结束的时候,搭档又找到他,希望他可以继续陪同她参加伦敦残奥会。徐冬林痛快地答应了。能够帮助盲人运动员拿冠军,让他觉得自己的工作很有价值;而去奥运会赛场,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也是从2012年伦敦残奥会后,国际残奥委作出新的规定:领跑员可以和盲人运动员一起领奖。领跑员的职业前景有了更多的保障。
从身体条件上看,他是一位有天赋的领跑员,速度快、有力量。虽然因为受伤退役,但是他的最好成绩也比一般盲人运动员快至少3秒以上,因此他的速度引导盲人运动员绰绰有余;他也是一位力量型选手。在比赛过程中,经常会出现领跑员和运动员撞在一起的情况,如果运动员跑偏了路线,领跑员需要用力量把运动员拽回来。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对于运动员和领跑员来说,默契、配合,是更关键性的因素。因此,徐冬林第一次见到刘翠青的时候,他感觉,过去的经验仿佛失效了。
教练初次把徐冬林介绍给刘翠青时,徐冬林赶忙打招呼,得到的回应是刘翠青的面无表情。在之后相处的很长时间里,他面对的都是这位搭档的沉默。仿佛无形的一堵墙横亘在两人中间,搭档间的信任与默契何从建立?
徐冬林刚和刘翠青搭档的时候,教练要求两个人,“除了睡觉时间,其他时间都要在一起”。这一度让徐冬林有些难为情,这意味着从早到晚,他都会挽着一个女孩子的手从田径场到街上。因为性格内向,刘翠青一开始不愿意和徐冬林交流。“这个动作明白了吗?”回应是沉默。一着急,徐冬林反复“逼问”,刘翠青反而更加抗拒。时间久了,这对搭档了解对方的办法主要靠“猜”。
除了领跑,在日常的训练中,徐冬林也承担了陪练的角色。他会把教练的方案讲解给刘翠青,并陪着她一遍一遍地重复。因为没有办法像普通运动员一样看分解动作的示范,刘翠青在脑海中始终没有动作的画面感。但是她无法、也不愿意表达这种“无助”。
徐冬林发现,刘翠青在跑步的过程中腾空的时间不够,也就是“迈不开步子”。“大胆跳起来!”徐冬林像往常一样讲解动作。他只得到了一声“嗯”的回答——一个无效的反馈。“那我们先在地上练习跳高吧。”徐冬林决定。刘翠青照做,但她跳得仍是不高,腾空过程短暂而急促,总要着急落地。“大胆跳起来!不用害怕!”徐冬林一遍又一遍喊,语气有些着急。“跳下来又不会摔,有什么可害怕的呢?”他不理解。终于,刘翠青第一次开口给他反馈:“我做不到!你让我不害怕,我做不到。”
语言的沟通看起来也失效了。
徐冬林索性自己闭上了眼睛,尝试腾空、落地。不到一秒的时间,他突然发现,自己对刘翠青的恐惧感同身受了——不知道何时落地,也不知道到地面的距离,所以潜意识里会着急尽快落地。
切身理解对方的处境后,他决定换一种方法。他和教练借了一块体操训练场地,想让刘翠青体验飞在空中的感觉。
刘翠青的腰上系了一根保护绳,像吊威亚一样,绳子的两端分别是徐冬林和教练,他们用自己的力量把刘翠青拉起来。在腾空的瞬间,刘翠青很兴奋,她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像飞一样,“特别爽”。她开始尝试在空中抬腿、摆动。
“你在跑步的过程中大胆腾空,也是这种飞的感觉。”地面上的徐冬林朝她说。这个方法被证明是有效的。从空中下来的刘翠青,克服了长期以来的瓶颈,迈开了步子,突破了潜意识中的“我做不到”。
而对徐冬林来说,这也是一次非常难忘的体验。为了更多地走进搭档的世界,他尝试蒙上眼睛生活一天。
眼前是一片漆黑,平日里熟悉无比的环境突然之间变得陌生,他失去了安全感。他试图走动几步,却发现迈不开步子;想要拿起水杯喝水,在空中摸索了很久也抓不到。
体验过黑暗后,徐冬林感受到刘翠青生活中充满了“不为人知”的麻烦。每次用筷子吃饭的时候,她经常会夹不到菜,一不小心筷子就会戳到鼻孔。但是她从不和工作人员讲,只是默默忍着。摸不到水杯的时候,她宁愿渴着,也不请人帮忙。
徐冬林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第二天午饭的时候,默默拿了一只勺子给刘翠青。从那以后,刘翠青就一直用勺子吃饭,时间久了,动作娴熟到很多人看不出她有视力障碍。徐冬林也承担起了帮刘翠青取水的任务。每一次,他会抓起刘翠青的一只手,让她得以触碰到水杯沿,然后自行取水。
他开始想象:刘翠青是如何日复一日生活在这片漆黑中的;这片漆黑又是如何让她变得封闭,无法向他人敞开心扉。于是,每到一个新的地点,他都会不厌其烦地给刘翠青描述周围环境、布置。之前也有很多领跑员带过刘翠青,但是她说,“徐冬林和别人都不一样”,只有徐冬林特别细心,会事无巨细地为她描述。吃饭的时候,他会把每道菜都念一遍,还会描绘每道菜的样子,然后让刘翠青自己挑选。他希望用这种方式,帮助刘翠青重建对世界的安全感。
每一种“细心”都是建立在理解之上的。闭上眼跳高、蒙上眼睛生活,徐冬林比其他人更能够走进刘翠青的内心世界。另一边,刘翠青也开始信任这个新搭档——他是愿意投入了解自己的人。
克服了心理障碍、建立信任后,刘翠青的成绩终于有了突破。从2013年两个人第一次合作,不到四个月,刘翠青就拿到了自己的第一个全国冠军,这个冠军又让两人之间的信任更进一步。在刘翠青还没有拿到名次之前,徐冬林曾反复告诉她,“你可以跑到13秒以内。你能做到!”刘翠青虽不反驳,心里却并不当真,“我练了这么多年都没达到这个水平,你怎么可能几个月就把我带到?”
而手里的金牌证明了,徐冬林没有骗她。那些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她开始愿意相信,她相信这位搭档可以带自己去更大的舞台,可以“走向世界”。
这么多年,他们很少向彼此表达感谢。一开始,徐冬林更多是一个帮助者的角色,从训练到生活,而刘翠青对此一句话也不说。“我一开始还在想,这个人是不是铁石心肠?”徐冬林开着玩笑。
后来他慢慢意识到,刘翠青会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感谢。
每次训练结束,刘翠青会在训练场上等徐冬林。经过的队友看到了,对她说:我带你去吃饭吧。但刘翠青总是回答:不行,我要等冬哥。没人可以带走她。2016年残奥会后,徐冬林和刘翠青都放了两个月的假。徐冬林因为受伤,肌肉萎缩,需要通过按摩保持肌肉的弹性。放假回来后,刘翠青带来了一个可以通过电流按摩的设备,说:“冬哥,我帮你按摩吧,这样恢复能更好一点。”徐冬林后来才知道,放假的时候她一天也没有休息,悄悄去报班学了“盲人按摩”。
后来,她就承担起了帮徐冬林按摩腿部肌肉的工作。徐冬林告诉她,感觉有效果呢。她非常开心:原来自己也能照顾到别人。
如果当初没有成为运动员,没有遇到徐冬林,没有成为奥运冠军,刘翠青也许会在当地的盲人按摩店里打工。而奔跑让她有了一份收入,更有满满的成就感。奔跑让她拥有了对生活的想象力。她变得自信,也敢去尝试以前没有信心去做的事情。就像在几年前的训练场上,她借助保护带“飞”在空中。徐冬林在底下大声告诉她:不要怕。如今她计划着,退役了不当打工妹,要自己开一家盲人按摩店,帮助盲校的同学们解决工作。
对徐冬林来说,他的角色也从帮助者转变成了合作者。如果没有刘翠青,他的职业生涯也止步于几年前了。退役前他有种种不甘心,想要去奥运会跑一遭,却无力实现。遇到搭档刘翠青之后,他终于实现了当年的梦想。
伤病和退役依然是无法回避的问题,但是徐冬林说,如果未来退役了,自己还可以继续做教练,去帮助更多残疾人运动员。不仅仅是视力障碍运动员,还有肢体残疾或者其他残疾的运动员,都可以通过奔跑拥有更多可能性。
原来,他还有这么多事情可以做。刘翠青也帮助他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是您第一次拍时尚杂志,看上去很自如。表现力怎么来的?
我能说是臭美得来的吗?哈哈。我提前看了你们杂志拍的时尚大片,学习和琢磨了一下。要做就把它做好嘛。平时我也在抖音上发发健身照和视频。
让您大秀肌肉,会有不适应吗?
有一点点。拍摄时,有的服装风格乍看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平时绝对不会那么穿衣搭配,但拍出来的照片,确实有点儿走T台的感觉,实现了我的型男梦。
您会特别注重肌肉线条的锻炼吗?
正常锻炼就会有的。我的肌肉线条容易下去,也容易练起来。东京残奥会回国以后隔离的21天,我每天在酒店健身,练胸肌、腹肌,拍照发到抖音上,看看自己21天下来有什么变化。效果是明显的。
运动员生活很忙碌很艰苦,什么契机让您想到玩抖音?
我是2020年开始发抖音的。之前在抖音上看到别人发我们比赛的视频,最多的有一千多万个赞,朋友给我打电话,说你怎么不自己发呢?训练日常、比赛都可以分享。就这么开始了。另外还有一个私心,除了我和刘翠青,我还想拍更多的运动员,让他们也被大家看到。
为什么这么在意被“看见”?
作为运动员,得到别人关注和鼓励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就我自己的经历来说,去年我因为伤病曾跌入谷底,感觉快要撑不下去了。在那样的黑暗中,朋友和网友的鼓励给了我非常大的力量。运动员的苦,累到趴,跑到吐,都习以为常,看得到的苦其实都不是真正的苦;内心真正的痛苦是那些低谷、那些伤病。尤其是伤病时,无论你多想前进,它却在默默地、一点点地消耗你的意志力。这时候除了自己不放弃,外界的推动力也很珍贵。
您一直是个好脾气的人吗?您的搭档性格非常沉默、封闭,我看到是您一点点去打开她的。
我脾气还算不错,但现在更有耐心了。刚开始跟翠青搭档,可能讲个三四遍会不耐烦,现在重复五六遍都没问题。
一开始相处那么艰难,为什么愿意继续付出更大的耐心?
我一见到她,就知道她能达到什么样的成绩,她那时自己都不相信。她有非常适合跑步的身形条件、肌肉线条。我坚信只要我和她好好合作,一定能取得好成绩。
那要是自己情绪不好了,怎么办?
我会自己默默消化。我不爱倾诉,怕自己的情绪垃圾会影响到别人;也不会发脾气,很多时候我会去跑步,分泌多巴胺,跑完就好了。
您跟刘翠青如今的相处,似乎有些像家人了。您还在帮她征婚?
哈哈,这是我一直关心她的事情。每次问她,她都不好意思说。但据我所知,她是单身。她1991年出生的,不小了,以后出了赛场,还是要有自己的生活。我希望在人们都能看到她、关注她的时候,发动大家给她物色合适的人。
对朋友您都挺热心吗?
反正朋友有什么事情,我都挺愿意去帮忙。
对搭档您像个大哥哥。和其他朋友在一起,您是什么样的状态?
我经常是一个召集者。平时训练忙,难得有空,我就会把发小、过去的队友都招呼到一起,不管多远他们都会过来。前段时间我回江西,我说我会待一个星期,要不要聚聚?结果有二十多个朋友过来,好多都是外地的。大家感情很纯真。我喜欢简单直接的人,运动员朋友比较多,大家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大大咧咧,什么都能聊。
二十多人有发小,有队友,有的彼此不认识吧,能和谐吗?
没问题,我张罗张罗,很快就融入到一起了。这还算少的,多的时候,我组织过三四十个朋友一起聚。我喜欢聚在一起的感觉,还亲自下厨给30多人做饭,拿手菜是鲍鱼鸡、啤酒鸭……运动员消耗大,都是肉食动物。
大家对您的厨艺作何评价?
我做菜机会不多,但他们经常说想吃我做的菜。我们教练有时家里来客人,都会叫我去下厨。我对烹饪的兴趣好像是天生的。小时候我妈炒菜,我就爱在一边看着,七八岁就会做菜了。十岁以后,爸妈不在家,我还做给弟弟吃。
现在在家时,给妻子孩子做饭吗?
特殊的节日我会做。哈哈。
您这是大厨风范,不轻易出手。那和家人在一起,喜欢做些什么?
我对家人蛮亏欠的,陪伴太少了,当然对他们的耐心和爱肯定一点也不少。不训练的时候,我和妻子就一起多陪陪孩子,他快两岁了。最近我在家比较多,每天和他玩玩具,他看我锻炼,还模仿我。周末我一定会把其它事情推掉,陪他上早教。陪伴时间不多,我尽量提高陪伴质量。
您最大的兴趣爱好是什么?
赛场之外,跑步仍然是我的热爱。不管去哪里,哪怕只有半小时空闲,我也会去跑步。那时候我会放空自己,或者想一些愉悦的事情。跑步已经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