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众筹平台已关闭。水滴筹也表示会向社会公示患者治疗情况和款项用途。
今天(5月5日),新京报记者来到吴鹤臣父母家,众筹发起人, 吴鹤臣的母亲来春荣表示:“但凡有办法我不愿这样。”吴鹤臣所在居委会则发起了捐款,截至今天下午,已收到捐款共计13355元。
5月2日,居委会值班员开设了临时捐款处,并在社区各个楼单元门口的电子公告栏发起募捐倡议。 张静姝 摄
德云社相声演员突发病 平台众筹惹争议
4月8日,德云社相声演员吴鹤臣(本名吴帅)突发脑血栓住院,5月1日,其妻子张泓艺通过“水滴筹”发起筹款,筹款说明为吴鹤臣的母亲来春荣所写。
水滴筹平台显示,目标筹款金额100万。收款方为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天坛医院,患者家中有一辆13万元的汽车未变卖,有医保。
筹款发出后,有网友首先对100万的筹款金额提出质疑,认为手术无需如此大额开销,并且医保可以报销80%。而且,有人发现吴鹤臣生病后,张泓艺新换了昂贵手机,怀疑其私自挪用善款。
此外,有网友爆料吴鹤臣家中有两套公租房及一辆车,照顾吴鹤臣时,张泓艺请了护工帮忙,多种情况让网友质疑其筹款的必要性,“按我的理解,众筹是家庭困难者,看了你的众筹链接内容无法理解。租房护工等都算入,这是在养家吧。”
筹款发出后,张泓艺先后发出三条关于吴鹤臣财产方面的证明和解释,但争议仍在继续。
5月3日,“水滴筹”平台该项目已关闭,已筹款金额为147959元,共5269人提供帮助。
吴妻回应争议:手机是在生病之前订的
吴鹤臣妻子张泓艺在昨晚(5月4日)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说,现在吴鹤臣情况还算稳定,已经拔管4天,大概率会转到康复病房,具体住院费用只有在转院时才能提供,“就目前情况来看,手术费用总共花费七万元左右,住院费大致需要二三十万,医保卡可报70%-80%,就手术及住院费来说,所需花费在十几万。”
张泓艺表示,除住院费用之外,还有很多其他花销:“未知的事情太多了,康复也需要钱,而且有很多内容医保覆盖不到。”
关于网友对房和车的质疑,张泓艺表示网友提到的房产是公婆和爷爷名下的公租房,自己并没有权利卖,“这套房现在138万,如果能卖,100万出我们也认。如果往外出租,一个月房租也就1000多,并且家里有两个老人,公公偏瘫,租出去老人会很不方便”。而不卖车也是为偏瘫的父亲和吴鹤臣恢复考虑,吴鹤臣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尚未可知,需要车送医院,关于对手机的质疑,张泓艺表示手机是在吴鹤臣生病之前订的,没有挪用善款。
“我和吴鹤臣自己都是‘月光族’,没有存钱的意识,这次疾病来得猝不及防。很多钱大家觉得不应该花,但这都是必不可少的。”张泓艺说。
自吴鹤臣病后,她也辞去了自己的工作,专心照顾他,由于双方都是独生子女,除她自己之外还有一个护工在帮忙照顾。“我不忍心自己出去工作把他一个人放家里,怕别人照顾不周伤害他。而且按北京的价格算,这个护工工资也是很低的。”
“你明白差点失去的感受吗?”张泓艺说,“他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根本不敢离开他,他出院之后我一分钟也不会离开。”
她告诉新京报记者,此前吴鹤臣一直在保护她,现在换她照顾吴鹤臣。面对铺天盖地的网络质疑,她也只有承受:“不骂我,网友就会骂他的父母,骂他,吴鹤臣现在意识很清醒,我不想让他承受这些。”
吴鹤臣父母家,是1980年前后其父亲申请到的铁路职工公租房。 张静姝 摄
居委会出贫困证明“家里情况一清二楚”
5月4日,昌平区南口镇水厂路居委会出局了一份“来春荣(吴鹤臣母亲)家庭基本情况证明” ,上面明确吴鹤臣父母双方月退休金共8000余元,吴鹤臣的父亲于2016年患脑梗,目前属于肢体重度残疾。
有关吴鹤臣家的两套住房,证明中解释一套为吴鹤臣父母名下的公租房,面积为32.1平米,另外一套为吴鹤臣爷爷名下的公租房,爷爷奶奶有五个子女,他们去世后,因吴鹤臣父母家房屋面积小,因此准备给吴鹤臣作为婚房临时使用。
另外,证明中写着,吴鹤臣父母有一辆老年代步车和一辆电动自行车,新车总价值6400元。家中原有的15万元存款已经全部用于吴鹤臣治病,此外没有店铺、有价证券和其他财产。
今天(5月5日)下午,水厂路居委会主任苗广义向新京报记者证实这份证明的真实性,并称该证明这是出自他手:“来春荣(吴鹤臣母亲)是我们这里老居民,退休前就在居委会工作,多数社区居民也认识,家里情况大家一清二楚。”
街坊踊跃捐款,已获善款一万三千余元
苗广义说,5月2日一早,他收到来春荣发来的水滴筹链接,说家里出了事儿,而这距离吴鹤臣4月8日入院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家里条件本来就不行,这肯定是硬扛了这么久没办法了才想出这办法。” 苗广义把链接发到工作群里,一方面让大家帮来春荣“认证”下家里情况,另一方面也希望大家在微信群和朋友圈转发一下:“多少大家能帮帮她,结果我们这些老街坊们就说这大家不太会用那个平台,希望我们干脆帮着收钱得了。”
当天正值劳动节小长假,居委会值班员开设了临时捐款处,并在社区各个楼单元门口的电子公告栏发起募捐倡议。
“主任啊,这个来春荣是原来咱这儿的来春荣吗?”5月5日下午,社区居民陈女士边说话边走进居委会办公室,“我在微信里看见这事儿了,这刚从老家回来,我老伴让我赶紧来核实一下,遇上这种事儿,咱得给捐点。”
陈女士说,来春荣以前在社区就负责给老年人服务,态度非常好,不太愿意相信是她家里出了事儿,专门来核实。“我们认识少说也有十几年了,人特别好,就这么一个孩子,咋出了这样的事儿。”
来居委会办事儿的白女士顺手也掏出钱:“都是街坊,家里有困难,多少都要帮一把。”
截至5月5日下午,水厂路居委会已经收集到募捐款共计13355元。
截至5月5日下午,水厂路居委会已经收集到募捐款共计13355元。 张静姝 摄
众筹发起人吴鹤臣母亲:但凡有办法我不愿这样
下午,新京报记者来到吴鹤臣父母位于南口镇水厂路的家,楼龄40年,是一套30多平米的一居室。 患病的父亲一直躺在床上,偶尔困难地翻个身,生活勉强可以半自理。
吴鹤臣的母亲来春荣说,他们老两口只在4月8日儿子做了两次手术那天去过一次医院,后来再也没去过,“说不惦记怎么可能,但是没法去,他(吴鹤臣的父亲)自己没法走路需要人伺候,我们俩去了不是给添乱吗,每天都是儿媳妇给说一下儿子的情况。”
提起儿媳,来春荣说,“家里没有她,天都塌了。儿媳妇年纪小,刚刚二十出头,去年俩人领了结婚证一直没办婚礼,想着今年办一下,结果就出了这事儿。”
来春荣知道网络上的质疑,很心疼儿媳:“众筹是我发起的,家里的15万是老伴儿退休后取出来的公积金,本来想着养老,谁知一下子就花完了。确实没有办法了,不然我不会想这招。这些天家里不好过,尽量不去理会别人说什么,儿子的情况已经够让我们揪心了。”
让来春荣感动的是,邻里街坊给与她很大支持,“我知道大家给我捐钱了,老街坊们退休工资不高,拿出钱来帮我们家我特感动。”
来春荣称,她让居委会申请开家庭基本情况证明并不是要回应网络质疑,而是提交给“水滴筹”。
水滴筹确认患者情况属实,治疗情况和款项用途会公示
5月5日下午,水滴筹平台回复新京报,称5月2日早晨水滴筹便与发起人联系,要求其提供家庭材料等证明材料,随后联系患者所在医院的医护人员,确认患者情况属实。
水滴筹平台称发起人暂未申请提现,目前正在补充更多证明材料,如发起人申请提现,水滴筹平台会发起公示,若公示无异议,将会将款项直接汇入医院对公账户,若有结余,剩余款项将退还赠与人。关于患者治疗情况和款项用途,水滴筹将持续向社会公示。
水滴筹平台表示当前平台对家庭经济情况缺乏合法有效的核实途径,为了让赠与人充分了解患者实际情况,水滴筹要求发起人向赠与人最大化、真实地公示患者疾病情况、治疗花费情况、家庭经济状况(主要是房产、车产等信息)、预期款项用途以及享受医保、商业保险情况。同时,水滴筹将第三方验证机制、监督举报机制与平台审核机制相结合,对患者相关情况进行核实。
公益研究者:众筹平台应做好风险防范提示
公益研究与咨询机构北京七悦社会公益服务中心研究人员孙闻健告诉记者,目前不少公众对于慈善募捐和跟人求助的概念混淆,所以上述此类事情发生后争议很大。
孙闻健解释称,公益募捐是由基金会等慈善组织发起的,从发布信息、更新信息到反馈结果、监管资金都有很严格的流程。尤其2016年《慈善法》以及后来的《公开募捐平台服务管理办法》等法规的出台,让慈善募捐的边界越来越明确,越来越多法规来规范,把慈善组织在互联网筹款的过程进行了监管。
孙闻健说,个人求助或众筹与此大不相同,发起人是一个自然人,目的是为了解决自己的问题。法律很难限制个人的求助行为,也很难为其划定标准,“什么人可以求助,求助来的钱怎么用的,没有明确依据来管理。同样,发起求助的个人也并不一定非要达到什么标准才要去求助,只要他是需要,就可以发起。所以说,个人求助信息的真实性和发布动机,主要靠自律,网友捐助的资金如何使用,基本也是自己说了算。”
因此,孙闻健认为,个人筹款平台要进行行业自律,企业要提高自我约束,扮演好求助平台的角色,提升筛选标准和规范运营的意识。个人为解决自己或者家庭困难,提出发布求助信息时,平台应有序引导个人与具有公开募捐资格的慈善组织对接,并加强审查甄别、设置救助上限、强化信息公开和使用反馈,做好风险防范提示和责任追溯。另外一方面,媒体和社会组织要做好公众普及,让大家明确慈善和个人求助的区别,“你要知道,给个人捐款,是两个自然人之间的民事行为,是你出于自愿的,是有风险的。公众的辨别能力高了,也反过来可以倒逼企业自律。否则,个人求助消费了公众善心,最终也会打击社会公益的积极性。”
新京报记者 张静姝 蒲铮铮 实习生徐丹 编辑 郭琛 校对 范锦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