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历练
东荒大地的和平并未持续多久，纷争再起。
思幽国三皇子大将军翌柏再次来到招摇山，他带来一些不好的消息，其中一个令人吃惊：南边的两个国家君子国和青丘国起了争执，据说还很大，互不让步，很可能会宣战！如今君子国派来了使臣出使思幽国。这次与上次不同，是光明正大，大张旗鼓。使臣书信大意是，君子国与青丘国之争，实为人族和妖族之争。青丘国为狐族立国，实为对东荒人族的威胁。故君子国不计前嫌，不再追究前次拒绝和亲的无礼之事，希望共同携手，抵御妖侮。
“多谢思幽国王来信告知。这君子国一向不是什么善类，思幽王是如何打算？不会真的要和君子国穿一条裤子吧？”果掌门问。
“父王一直对君子国多有提防，并未明确答应。我也有同感，上次中容国犯境，也多是君子国谋士挑唆。我们还是互不相帮，让他们斗去。”
“这是你父王的意思？”
“父王让孩儿们了解了情况再定，毕竟两国究竟为何事争执，我们都还不清楚。”
“嗯，不过青丘国一向口碑甚佳，本门倒是认为纷争占理的一方会是青丘国。若真是这样，你们父子还是打算两不相帮？”
“掌门师傅，”翌柏连忙道：“您老人家也知道我思幽王室的禁忌，从来不和妖族有什么瓜葛。那青丘国虽是听讲不曾害人，但她们是狐族和我们不是同类，所以思幽军队不会为了青丘去打仗的。”
“呵呵，呵呵。”果掌门干笑两声，问：“大将军，此次来你来就是告知本门信中此事？可还有旁事？”
“被掌门师傅言中，是还有事情。父王在信件中不便提及，便使小儿前来口述。由于中容国的东口镇药材集市闭市，这几年我国商贩都到南部各国采购。那中容国又与我国不睦，放任地方设卡对来往客商层层盘剥，商贩们几乎无利可赚。于是一些人便冒险绕道途经壑明山和俊疾山。他们成群结队，有时还雇几位江湖修士随队护送，因此一直还都平安无事。不过，近来出事情了。许多商贩在山中整队奇怪失踪，包括护送的修士，也不见踪影。寻他们的人查不到一丝踪迹，真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估计一定遇到什么厉害的山妖树精。就数景炎城里最大的药行芜蘅记药行伙计失踪不见的最多。芜蘅记现已无法日常运营。芜蘅记老板整日里愁眉不展，埋天怨地。还天天往京兆府尹衙门里跑，哭着跪着不起身。那府尹毫无办法也只能据实上奏。想着那壑明山和俊疾山在几国交界处，山势险峻，从来都是三不管地界。所以父王考虑出兵不便，若是几人小队前去，恐没效果，还有风险，故向掌门师傅说明，请招摇仙派协助。再有，芜蘅记老板讲他的儿子正在咱们招摇仙派修炼，也特望仙派修士能够下山勘侦，并许诺将为仙派捐资千金。”
“思幽王客气了。招摇山一向与思幽国同气连枝，都是自家人，这种与妖怪打交道的事，招摇山定会尽力而为。那芜蘅记老板的儿子是在招摇山，现是四长老的徒弟，那孩儿品质优良，很是不错。”果掌门突然心中起了一个念头：“嗯，这次新进了一批新弟子，资质都很不错。不如趁这个机会，从他们中选择一些，去下山历练，增加实战经验，这对他们将来修炼会大有裨益。”果掌门越想越高兴，对自己的点子很是得意。那个芜蘅记老板的儿子苏使辙做事扎扎实实，四平八稳，就缺少临场的灵活应变。然他去实战锻炼可太有必要了。看来老四是有眼光，那苏使辙修炼自觉无需操心，家里还很有钱。这不，马上药行老板要捐赠千金了，老四当家的日子也好过些。
众长老经过商议，决定还和上次东口镇的情景基本一致，由六长老林晟干带队，前往那南方大山探查，另外七长老瑶净带领一众女弟子作为策应。不过这次不同的是多了一支新进弟子组成的队伍。队伍由掌门大徒弟萧道国带队，成员都是这些年招摇山招收弟子中的佼佼人才。
这三支队伍，六长老和七长老的队伍里都是些招摇派修为颇为建树的弟子，实力强大，不畏妖魔，他们去目的就是为了探查药材商贩失踪的原因。萧道国的队伍的目的则是为了这些新弟子的历练。除了少数几位，他们大多数还都没有掌握飞行术，所以他们的行动还是主要靠在地面行走。这让萧道国很是担心，感到责任重大，想着如何把队伍在大山里转个圈子，安全带回。不过他没法偷懒，因为师傅明确告知，他的队伍必须到达青丘国的彩蝶谷，方可返回。
荀望和绿芜红蓼当然参加了萧道国的队伍。队伍里还有三长老的徒弟小胖，四长老的徒弟苏使辙，六长老的徒弟梁朋和巩云坛，这些荀望认识的弟子。还有几位他不认识的，分别来自各位长老的新进之徒，其中还有一位是五长老的徒弟。
茜儿要去参加萧道国的队伍，被师傅笑道：“怎么？以前为师带你出去历练的还少呀，怎么还要去参加那支虾兵蟹将的队伍！”
“师傅，你老人家怎么把自己招摇派的弟子说成是虾兵蟹将呢，那不是妖怪吗？”茜儿怼着师傅。
七长老的辉月峰如今成了宝山宝地了，不但五长老常来，这阵子脾气怪诞的大长老也常来。瑶净望着这师徒两人，一个高大须眉皆白，一个娇小粉面秀发，站在自己院子里对嘴，不由笑道：“茜儿，就像你师傅说的，你现在本事已经很大了，不需要再去历练。你要是想下山还是跟着我吧，我们可以在暗中保护他们，这样最保险啦。这你总该放心了吧。”
茜儿被七师叔说中心事，低下头，不敢去看自己师傅。
杜兰兰参加了萧道国的队伍，要去冒险进入大山进行历练。不是说只有各位长老下面的内门弟子徒儿也能去历练吗？是的，当然都是内门弟子去参加历练，还都是年轻有为，出类拔萃者。那些外门弟子功力还都如此之差，去了还不给妖怪当点心才怪。不过杜兰兰现在已经不再是外门弟子了，在这次跨门考后，她经掌门特批，成为内门弟子。师傅便是自己的父亲，招摇派修心馆馆主杜轫。
女儿在跨门考赛场上受了委屈，老杜当时并不在场。过后，他便怒气冲冲找到果掌门，骂道：“果秃子，你办的的什么鬼比赛，兰儿在场上被人欺负你都视而不见！比兰儿功力差了许多的都跨了门，我兰儿却还是外门弟子！”
“老杜，你误会了，比赛整个都是合乎规矩的，各位长老一同观看，都无人异议。兰儿只是所在队伍输了比赛，才未能出线。”
“你不是说，把兰儿放在最强的队里，怎么还会输呢？你是故意的？”
“怎么会是故意的。抓阄分组，兰儿的队伍不巧和小茜儿的队伍分到一起。你若是觉得不公，可以去找小茜儿，或者干脆去找大长老。”
老杜一听便泄了气，他知道自己女儿已经不像以前和茜儿那样姐妹情深，两人之间有了芥蒂，而通常过错是在自己女儿。看来也不能偏听丫头一面之词，茜儿可是他在招摇山最喜欢的晚辈，那么可爱善良。情况应该不是兰儿讲得那样，一整场的人都在欺负她。而大长老他更不敢去问，那是招摇山唯一让他发怵的人。不过自己女儿没有通过考试成为内门弟子，这口气是咽不下去的。是呀，凭什么本事差的都成了内门弟子，而他的兰儿却不是！难道是他教得不好！
果然笑道：“内门弟子是要拜师的，你看哪个长老愿意收兰儿为徒，兰儿就是内门弟子。”
“这可是你说的，我来收兰儿为徒。怎么？我算不上招摇派的长老吗！”
“算得上，算得上，你老杜怎么会算不上呢。”
就这样，杜兰兰也成了一名内门弟子。
翌桐考虑自己要不要参加六长老的队伍。近来自己的御剑术已大有长进，应该跟得上六长老队伍的飞行，不过他还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实战行动，不免心里有些没底。正在考虑间，一位同门弟子前来寻他。“桐师弟，师傅叫你。”
果掌门正和大徒弟萧道国议事，见到自己小徒弟进来，笑道：“桐儿，我们招摇派以前从来没有组织过像这次这样的专程历练。这次机会很好，又有六师叔、七师叔一旁保护，所以这次你也和你大师兄一道，参加这次历练。与真正的妖怪打交道会和平时修炼是完全不同的，会让你自己受益匪浅。”
原来自己在师傅眼里还是这种水平，根本没提让他参加六师叔的探查队，却让他参加大师兄的由新兵蛋子组成的历练队。
“师傅，我去参加六师叔的队伍可好？不是一样要和妖怪打交道？”翌桐试探的问。
“你六师叔的队伍是要侦寻让药材商贩失踪的真凶，那一定是个大妖怪，你六师叔所带弟子都具心动层次以上的修为，所以你不能，去了太危险。”
翌桐得知六长老队伍的实力，便打消了念头，彻底死心。因为至今他的修为还是旋照境界。
翌柏此次来招摇山，一是传信，二是回去时将自己的弟弟妹妹一起带着，这是皇后的懿旨。因为这两个孩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特别是公主翌茜，自去往招摇山学艺三四年了，竟一次未回，真是个白眼狼女儿！因此此次差遣二皇子翌柏招摇山之行务必将这两个在外面心已经玩野了的家伙带回来。
不过翌桐、翌茜这次都要参加招摇派的下山行动，时间不等人，哪里能等两人探亲回来再行动呀。于是兄妹俩向二哥保证，行动一结束，立刻便去景炎城看望父母，决不食言！
翌柏苦笑摇摇头，寻思着回去后如何说词来向母后交待。
萧道国的历练小队出发了。
由于要进入荒芜人烟的大山，所以小队带了许多给养物资，包括野炊所需的灶具。物资由谁携带这个问题上，小队发生了争执。
“公平的话，应按修为，修为低的背东西，修为高的还要防范妖怪呢。”
“要讲先来后到吧，总不能让先入门的师哥扛东西吧！”
“年纪小的背不动，咋办？”
“牵头驴吧，用驴驮，一切都解决了。”
大家众说纷纭，让领队萧道国头疼。现在这代人和他们那时想法是不同了，什么事情都要计较。他摆摆手对大家道：“大家不要整日里对这些日常琐事这么关心，我们是去历练的，要多想想如何提升修为，圆满完成历练。这些日常的鸡毛蒜皮之事，你们都听桐师弟吩咐即可。”
翌桐很重视师兄给他的权利，他将队员集中一起，面部严肃地道：“后勤保障非常重要，关系到我们这次历练的成败与否，所以大家一定要十分重视。负责运输保管物资的队员一定要有责任心，把后勤保障的事情做好！”
接下来，翌桐将后勤工作分了工：苏使辙负责携带蔬菜水果鱼肉蛋禽，荀望背米袋并负责找水，小胖扛炉灶背大铁锅，红蓼和绿芜负责做饭。
小胖背地里低声抱怨：“怎么都是我们老七队的干活呀，典型的打击报复！”
虽然有了一些不和谐的小插曲，但历练小队总体还是和睦的。这种带有猎奇性质的活动让大家伙儿兴致高涨，一路上精神十足。他们向西出发，很快便来到荀望和茜儿初次见面的那个水潭。从这里开始，就已经进入壑明山余脉。
由于背着行李，荀望和小胖走在队伍最后。再次来到以前熟悉的地方，不禁有些感慨。知道平静的水潭下面，有一条正在修炼的大长虫。上次茜儿惊扰了它，毁掉了它一些修炼进程，如今恢复的怎样了？荀望很想扔块石头到这光洁如镜的水面，不过他没敢，万一真的把那条大虺蛇唤了出来那就糟糕了，他可不像大长老那样会蛇语呀。再看看这漫山遍野的乌桕树，茂密的绿叶遮天蔽日，到了秋天便是一幅五彩斑斓的美丽图画。他不由地想起了大黄，它如今怎样了？他们的队伍往着壑明山深处走，说不定会遇见大黄。一直想着和大黄再聚，等自己学会了御剑飞行，那样来去自如。不成想御剑飞行没有学会，到学会了更厉害的驾云术。打算等这驾云术练得熟练了，便可专程来找大黄。可现在参加这历练队，和一帮人一起，若遇到大黄，大黄不会怪自己不是专程吧。突然，他想起先前在那山坳里和茜儿切磋修炼，遇见那时还不是自己师傅的七长老，七长老当时的一番话是在暗示那大狗大黄是个犬妖呀。若大黄真是妖怪那该怎么好？难道自己要杀死大黄吗？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少年从心底里已经接纳了大狗大黄是他真正的朋友。这次历练中最好还是别遇见大黄，大黄你还是躲远一点吧。荀望开始警觉地观察着四周，但他不能跳到空中观察。临行前师傅还特别叮嘱，历练中不能展示这腾云驾雾之法，在地上背背口诀，吐纳通气也是修炼。如遇险情，非到万不得已要命之时，就在地面上猛跑逃命，不可腾云驾雾。荀望十分痛快答应。
历练小队沿着缓缓起伏的山脊行进。开始时，山梁上树木茂盛，脚下堆积着经年累月的落叶，踩上去软软的，噗噗作响。接下来，山势渐险，树木也开始稀疏，开始出现裸露的岩石，而两侧的山谷中依然是长满郁郁葱葱的林木。日落西沉，阳光照在山脊，树影人影拉得好长。已经走了大半天，离离拉拉队伍距离拉开老远，最后面的荀望和小胖已经看不到前面队伍好久了。
空中声响，一个青衣身影御剑飞来，尖声传来：“你们果然才走到这里！副队长叫你们快点，到前面安营做饭呢！”来的是六长老的得意门徒，荀望在桃村的师兄梁朋。梁朋说着，开始降低高度，差点被一条横枝碰到，连忙侧身，脚步有些踉跄地落了地。
“副队长？”小胖诧异。
“队长的师弟，桐师兄。怎么？有意见？”梁朋对刚才在这两人面前表现的狼狈有些气恼，因此语气不善。不过他转念一想，我虽然飞行生疏，但起码我会，而且现在飞个几十里没问题，不像你们连会都不会，我气什么气呀！想到此，便感释然。望见荀望小小的身板背着好大的一袋黍米，便更加欣慰，笑道：“师弟呀，你可是掉进温柔乡里了，周遭一圈都是美女，就连师傅都是标志大美人。怎样？是不是手把手传授很惬意呀！嘿嘿。”
荀望听见对自己师傅不敬，顿时心中升起怒火。想着如果甩掉行李，收拾一下与这个自小就对自己喋喋不休，指手画脚的家伙，现在应是轻而易举的事。看他刚才飞行的样子，其修为也还是在筑基阶段，不过阶段精熟些而已。不过，荀望还是猛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神，忍住了。
梁朋见无人理睬，就又显出作为年长者的尊严，训斥道：“小胖、小汪，你们走得太慢了，这样会想影响队伍前进速度。队长、副队长都很生气，特叫我来看看。说若是再这样下去，就退出队伍。”
小胖一听有些着急，连忙解释：“梁师兄，我们可是背着这么中的东西，怎么能快起来呀。我们现在再尽力加快，师兄要给队长说说清楚呀！”说着，脚下的步子快了一些，他是真的担心自己被队长开除。
荀望仍然是不紧不慢，背着个大米袋，口里却吸气吐气的，彷佛还在修炼。梁朋见状冷笑道：“小汪，你不要听不进好话，我其实是为你好，队长副队长早就对你有意见了，都是我给你说好话，要不你真的会赶回去的。”
“是吗。我要是被赶回去了，你们哪里有米吃呀。”荀望笑道。
“你——，你还是那么油嘴滑舌！”梁朋上火，却不敢用强。万一这小子趁势倒地，米散一地，大家没了饭吃，那他就真的无法交代了。
荀望知道这梁朋在狐假虎威，虽然那个翌桐和自己是有些不睦，但队长萧道国却是个厚道人，怎可能就轻易开除队员呢。
三个人一路嘴巴上磕磕绊绊，赶上队伍。队长萧道国看见他们立刻迎上来，关心道：“小望、小胖，你们两个辛苦了，背了那么重的东西，快过来歇歇。”说着让几名队员帮着卸下两个少年身上的行李。队长对待两人的态度明显和梁朋所讲的不同，梁朋却站在一旁装着若无其事。
红蓼和绿芜收拾炊具准备开始做饭，道国让荀望和小胖坐着休息，叫其他人去附近找柴寻水。
荀望对萧道国道：“队长，这里草丛茂盛，在这烧火做饭会引起山火的。不如我们再往上走走，找个空旷之地？”
翌桐异议：“这山到处都是树和草，到哪里去寻没草没树的空旷地？就在这里注意点就是了。”
道国正在犹豫，只听苏使辙叫唤：“看那边！”
只见一道轻烟，在左侧山峰后面袅袅升起。
“有人家！”大家惊呼。荀望纳闷，记得这一带是荒无人烟呀，怎么？现在有人搬了进来？也不怕被这山里那么多的狼妖吃掉。
既然有人烟，便可能有现成饮食，就是现做也很方便。道国决定派两个修为相对深厚的队员去查探，他望着众人，想着派谁。会御剑的倒是不少，他和师弟翌桐，六长老的徒弟梁朋和巩云坛，还有那个杜兰兰。翌桐是思幽王族，身份贵重，应护着安危，不能轻易涉险。杜兰兰一个女娃，再说和那巩云坛还闹过矛盾。想到此处，便道：“梁师弟、巩师弟，你二人过去查看。看看即可，不要在那里耽搁，有什么情况也不要擅自行动，快去快回。”
不想，梁朋道：“队长，方才我去通知小胖、小汪两师弟时，落地快了点，把脚崴了。现在还阵阵发痛呢。不信，可以问那两师弟。小胖，是不是？”
小胖见问他，依稀印象这梁朋从空中落地时是有踉跄不稳，但他内心实在不愿给这个趾高气扬的家伙作证。于是，嘴里吭哧吭哧，也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道国道：“哦，那你要按按穴道，看是否伤了筋骨。”
“谢队长关心。”梁朋装模作样去按脚踝。
那现在就剩一个人了。道国看那股轻烟距离不算太远，应该不会超过五里地去，便对自己队员道：“那我和巩师弟过去看看，你们呆在这里原地不动。”随后对师弟翌桐道：“师弟，你就在这里照看，我去去就来。”
翌桐随即应道：“那大师兄一定当心。”
然而，太阳落山，晚霞余晖映射在西天，已经快一个时辰了，两人还未归来，这天可要黑下来了。大家开始焦躁不安，围住翌桐七嘴八舌起来。有的建议队伍马上过去，说不定队长和巩师兄到妖怪，等着咱们增援呢。有的说队伍就数队长和巩师兄两人的修为最高，咱们跑去管用吗。也有的说，说不定队长和巩师兄正在回来的路上，咱们走了队长会找不到咱们。便有人生气地驳斥：“我们在地上，队长在天上，这么短的路，队长若是回来能察觉不到我们？应说自己畏缩胆怯才是！”去还是不去，两边人争执不下，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副队长翌桐。
翌桐从来没有遇到如此局面的事情让他决断，脑袋里乱哄哄的，心里面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家越是看他，他就心里越慌。这该怎么办呀！最后终于做了决定：“走！大家一起赶过去！”动起来总比傻呆这里要好吧。
“不妥！”一直看着大家争吵没有讲话荀望突然道：“从这边山梁到那边山峰，要先下山再上山，过这个山谷。马上天就黑了，那我们在山谷里会是漆黑一片，什么路都会看不清。若真有妖怪出现也很难防范。”荀望因是在这大山里呆过三年，所以他知道那片余晖一旦落尽，夜色很快将是伸手不见五指。自己的眼睛已是适应了这荒野的黑暗，在黑夜也能跳纵自如，但他还有两位师姐呢，师姐可只会在地上跑呀，这黑漆漆的，不摔跟头才怪。所以荀望是要坚持留守，熬到天亮再说。
队里头，是这个仅比最小的杜兰兰大一岁的男孩提出了不同意见，这让翌桐感到很不快。但是人家讲的确实有道理呀。那黑漆麻乌的山沟沟，遇上个妖怪，自己又像个瞎子，那样不太糟糕了。这种险不能冒。
见自己从前的故旧师弟讲话起了作用，梁朋心里不痛快，他冲过来质问道：“难道我们就见死不救了吗？”
荀望笑道：“你怎么说队长他们要死了？”
“你！我什么时候说了？”
“见死不救，看见快死还不去救。”
和在桃村一样，梁朋斗嘴还是斗不过他的故旧师弟。
说话间，远处峰峦天际那最后一抹夕阳完全湮灭，天色立刻朦胧起来。招摇派的这支历练小队就地扎营。晚饭已经没法做了，红蓼和绿芜从行李中拿出煎饼熟食，分给大家，这就今天的晚餐。
红蓼和绿芜寝息的地方是一块大岩石旁。两个姑娘身下铺些干草，背靠背侧卧而睡，宝剑横着放着，触手可及。这是师弟荀望叫她们这样歇息，说是这样四下都可防备，并且可以随时战斗。两人附近横七竖八睡着其他队员。绿芜睡眠较浅，正在迷迷糊糊中，彷佛一个黑影飘然过来，她一下惊醒，握住宝剑，厉声到：“谁！”
那影子急忙手势，低声道：“别叫声，师姐是我。”原来是师弟荀望。
红蓼也醒了，两人坐起来望着蹲着的少年，黑暗中看不清脸。绿芜担忧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出事。我刚值完班，打算去那边找萧队长。”
两位姑娘大吃一惊，荀望连忙做手势，别让她俩把别人吵醒。
“荀师弟，你一个人去？大晚上的！你不要命了！”
“没事，师姐放心。”荀望是心里有底的，以前深夜里他不是没在这大山里乱窜乱跑过，只不过那时有大黄陪着他。而现在，虽然没有大黄，但他已经学会驾云术，而且自认为他修为已是小成，抵挡个把小妖应不再话下。“师姐也知道师傅教了我飞行术？”
两位姑娘直点头，她们当然知道师傅时常给这个师弟开小灶。
“除了飞行，我的修行也很厉害了。只不过师傅叮嘱我要韬光晦迹，在众人面前不能飞。不过方才我越想越不对劲，萧队长和巩师兄修为那么高，却一直没回来，一定是出事了。不能等到天亮，要赶快去。”
“如果队长出事，队长都不行，你去了能行吗？”红蓼问。
“我不是明目张胆地过去，是偷偷地摸过去。一是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二是若真有妖怪便对它来个出其不意，不行的话我就飞回来。”
“这能行吗？太危险了吧！”师姐还是非常担心。
“能行。我刚值过班，现在是老七队的苏师兄在值班，所以其他人不知道我去。嗯，师姐，如果万一天亮我没回来，你就告诉他们我去哪里了，别叫他们以为我逃跑了呢。”
“荀师弟——”
荀望眼力在黑夜里很好，他看到师姐的眼眶里已是莹莹的眼泪，便连忙一抱拳，低声道：“师姐，我走了。”说完一转身，身子腾空而起，消失在黑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