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来源:新华副刊
& ampquot我是什么?& ampquot
& ampquot天上的云。& ampquot
& ampquot你呢?& ampquot
& ampquot墙上的砖头。
”…
我忍不住笑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哲理?仿佛看见一块大石沉沉地压着你的心,让你不痛快,不痛快。是么?窗外的夕阳西斜,夕阳摸到了我们正在成熟的脸庞,第一次感觉到时间机器对人的漂染铣刨,心中升起某种莫名的温情。
回老宅,找寻童年。
贴着残缺的墙根,一圈一圈,走了很久,走得很慢,慢下来拾掇好多年前的记忆。眼前迷糊,看见九岁时的我们,小曼头上别着耀眼的蝴蝶夹,跟着我上窜下跳,漂亮的蝴蝶夹在荧光中颤微微的,抖了一抖。坝子里房墙边,总有许许多多不知疲倦的涂鸦,笑脸的,怪异的……如今,幻影婆娑,断壁残垣……
其实算不上是了不起的宅子,只不过人来人往,待我出世长到几岁,院中早已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惟有历经沧桑的老梧桐,依偎在一旁,终是忍着一口气,挺着。在“沧桑”下面,总会聚集宅子里的人,吧嗒旱烟的,摸“四圈”的,围着风车呼啦呼啦转的,沿着墙信手涂鸦的,还有掀石块的…我本来就是假小子,被宅子引诱,整日在那里玩。院中石块不多,偶尔掀开一块,就能看见各式各样的生命。那些生命很神奇,把它紧紧抓住它还奋力挣扎,我的小罐子成了他们的集中营。玩久了,便招来邻家孩子们的注意,有围着看的有伸手把另一半已入土的蚯蚓挖出来的,握在手里,吓唬一边斯文的女生,小曼就是其中一个。
熟络之后小曼常跟我瞎混,呼啸着去捡鹅卵石,藏在枕头下,盼着生出乳白乳白的小子儿。还记得当时盛行“老师游戏”,于是砸了储蓄罐,买来粉笔。伙伴们一拥而上。母亲一见,火气直冲,关了门,屁股上瞬间烙上不少巴掌印……
我问小曼:我是什么?“天上的云,永远捉摸不定。”“你呢?”“墙上的砖,中规中距。”我哈哈一笑“当砖多好,要么不吭声,一吭声砸死人。”
谁也说不清做什么好。
天气冷点儿,大伙都手忙脚乱地摘下蒲公英,一口一口,全往自家门口吹,仿佛吹着的是幸福,收获的是快乐。这样几年,人都有些长高了。
老梧桐被要盖高楼的人锯断,留下粗短的树桩在那儿“喘气”,失去“乐园”的邻居们就盘算着要买房子。旧的走了,新的搬进来,多余的碎石全堆在宅子里,蹲在楼道口看着这一片宅子,突然觉得,一切都变了,变了。
对我而言,心里虽难过,仍留着宅子。
没多久我和小曼都搬走了。见不着三姑六婆拉家常的景象,听不见把人压得渺小的吆喝声。触摸得到的惟有日益成长,日益成熟的脸,旁生出一节一节的梦,回荡着老宅的身影。
回老宅,祭奠思念...
没人讲过,中规中距的思念,也会砸人。
再也没有第一片落叶,预示着一个“喧嚣”季节即将过去,我们也没有时间去回忆这片落叶。随之而来迎接车水马龙的是缩紧的毛衣,厚实的外套,将距离拉得更远或更近的天气。季节会改变,衣着会改变;理想会改变,城市会改变…这世上无时无刻不在改变,可为何挪了窝离开了老宅,人还是会长久的心痛?迷茫中,走时留下的三滴泪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滴落在树旁长出了许多杂草,长成了梧桐;一滴落在碎石堆里滋生出数不清的生命象征;一滴落在老宅里,挨家挨户地搜寻儿时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