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的姐妹
文/张玉山
三姐妹在这条街上迷路了,街上满是苔藓和翻滚的雨滴,有的雨滴是真的,有的雨珠是假的,风要仔细划分才能分辨出来。
是泪珠吗?是的,三十八年的等待,泪珠儿已不止十斛、百斛。小花伞不只是雨后才来,暴雪天也来,恶风天也至,风雨无阻。累吗?小花伞下七十七岁老人摇了摇头,等女儿三妹回来,不知道苦从何来。肺癌已漫上她每一个神经元,她无惧,病魔不及等不到三妹的苦。
这是三妹的东西,布满老年斑的手掌平展展摊开。手掌上躺着皮质的文具盒,锈迹斑斑,盒子上有抓笛横吹的仙女,带小花帽的仙女,穿着蓝色的裙子,像极了三妹,三妹也会舞蹈,在这条街上,三妹的魂儿一舞就是三十九年,至今未停歇。每一次抚摸,心儿都不可遏制地悸动一次,针扎一次,愧悔一次。
春花百放时,在等;夏日蝉躁时,在等;秋风飒飒时,在等;冬雪漫漫时,亦在等。一个等字,用三十八年未完成。饭凉了,三妹未回;夜深了,三妹未回;雨住了,三妹未归;人老了,三妹还未归。还回来吗?皱纹痛苦地堆垒成苞,这个老人痛苦地老成一个执拗的孩子。
仍是打着小花伞,一头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碎花衬衫和黑布裤子干净而得体。这个街道仍在,如剑的街道横在那里,搁置在人心,每日刺破一点点。不能离开,不然,三妹会找不到归家的路。
“如果当时我没有让她出去该多好!”,这句话已成为一句梦魇;三妹那天走时的场景成为一个梦魇;一张三妹小时候的照片,捧在手心,成为一个不可躲避的梦魇。每一个搀着女儿的陌生人路过,总汇多看几眼;每一个小女孩跑过去,总会跟着喊两声,“三妹,三妹”。无人搭理,仍然固执地找着。
懊悔怎么写,不知道;自责怎么算,不知道;悲伤怎么称量,更不知道。三妹在何方?她也不知道。只是一个信念告诉自己:三妹从未离己远去。然后一次又一次失望的眼泪不断提醒着她:三妹不见了!
时间定格在1980年12月12日中午,这个七十七岁的老人多么希望能重新来过,就在那个街口,如剑的街口,三妹再也不回,被坏人偷走了,可能坏人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总是这样坚定地想着,想着,这个想字,而后在空枯的泪腺里奔流。
作者简介:张玉山,江苏宿迁人士。喜欢读书和写作,尤为酷爱中国文化。是一名文学之路上潜心修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