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石伟
11月11日,毛晓明在朋友帮助下,将180头牛从垮塌的棚子里清理出来,分批驱赶到朋友的养殖场寄养。牛棚垮塌的时候,他一直在监控前眼睁睁看着,着急默念着“撑住,撑住”。
路上的雪还没清理干净,惊慌的牛群时不时冲到路边野地里,他在齐腰的雪里浑身使不上劲,明晃晃的雪刺得眼睛痛。到目的地后,全身已被汗水雪水湿透了。这场打破70年记录的大暴雪,压塌了他的4个牛棚。
根据官方11月10日的统计,内蒙古通辽雪灾已导致8个旗县区3万多人受灾,建筑物受损近1000处,农作物受灾19万公顷,直接经济损失3.5亿元。
雪来:雪密如雨,养殖户在监控里看着牛棚垮塌
牛棚垮塌瞬间被监控拍下
通辽位于内蒙古东部,影视剧中常提到的科尔沁草原就在这里,当地还有清朝孝庄文皇后旅游区。通辽紧挨着吉林、辽宁,距长春和沈阳都仅300公里左右,人们也是讲一口东北话,大雪在这里并不罕见。
库伦旗一家农户门外的监控,记录下了雪来的过程。11月6日雪花开始铺白地面,房顶逐渐成馒头样子,再到11月8日院子里积雪已经过了大腿。出门的邻居在雪中抽腿艰难,走了十多步就势坐靠在雪窝里,歇几秒钟才能继续往前走。
11月6日,毛晓明跟大多数人一样为大雪兴奋,还拍了视频上传抖音。他不知道这场雪在20多个小时之后会演变成雪灾。
7日晚上,毛晓明听到牛棚顶的彩钢板时不时吱吱响两声,棚顶的雪很厚了。考虑到这毕竟是钢筋结构,他把另外两座木制牛棚的牛迁了过来。雪还在下,像雨一样密。他不敢睡觉,这180多头牛是他全部的身家。
晚上22点多,彩钢板的响声越来越频繁,看一眼监控,牛群没有什么骚动,他的心一会揪起来一会儿放下去。22点43分,连续的吱吱咔咔声音从牛棚顶头传过来,牛群开始骚动,远处的顶棚开始垮塌。几秒钟时间,半个顶棚全压了下来,牛群挤在另一头冲撞着护栏。
“是眼睁睁看着牛棚垮的,不敢进去,也不敢上去扫雪。纠结着还是保人命要紧。”毛晓明怕牛群受惊跑丢了,还是和家人出了门,另外三座小牛棚也垮了,他们顶着矿灯把牛群收拢在院子里熬到了天亮。
“庆幸的是只死了两头牛,已经上报给村里。难受的是棚子全垮了,建的时候花了20多万。”毛晓明说,剩下的牛只能先寄养在朋友处,等积雪清理干净了重新盖棚子。
受困:大雪封门,84岁老人被困家中52小时后获救
居民清理屋顶积雪
据气象部门统计,通辽地区11月7日上午迎来核心降雪时段,强降雪持续46小时以上,累计降雪量达到81.3毫米,雪深达到59厘米,其中库伦旗积雪达到65厘米。这场暴雪是1951年以来最大纪录。
很多人在社交媒体上传的视频颠覆了南方人对雪的认识:一觉醒来大门推不开了,一层楼直接被积雪淹没。
大门被积雪封死,刘鑫刚是从窗子跳出去的。窗子也被淹没了一半,他用园丁铲从窗缝往外捣,再扩大缝隙,再接着捣,直到半边窗子能推开。提着铁锹跳进雪窝,大约摸找到门的方向从外围往大门挖雪道,这才打开了家门。“一些人家里没有青壮劳力,左邻右舍就帮忙在外边挖雪开门救人。两边雪堆的没地方堆了,就只挖个地道一样的雪洞,人能出来就行。”
还有一些人,没有能力挖雪道,被困在了家里。一位84岁的尿毒症老人独居在家,10月10日当地社区工作人员和森林消防逐户排查过程中,发现老人已被困在家52个小时,随即将他解救安置。
居民冒雪清理屋顶积雪
安徽籍货车司机代刚跑车14年,这次在通辽的高速路上困了4天,吃完了13桶泡面。
他的车被排在队伍中间,距离服务区有6公里左右。雪大路难走,他4天时间除了下车上厕所,提着水壶到服务区打开水,其他时间都在车上。“白天刷刷手机,前半夜睡觉,12点之后就睁眼坐着。我们跑车的最怕被偷油,一箱油被偷了,一趟就白干了。”他说,曾经在东北和福两次被大雪困住,那两次主要是冰冻,这是第一次看着雪在窗外积到膝盖,直到看不见路。
在看不见路的地方,人们只能靠着本能辨别方向,在没有路的雪中摸索。通辽市内一家血液肿瘤医院里,护士们从宿舍出来竟然在医院里找不到路了。姑娘们朝着住院楼的方向,在齐腰的积雪里爬了一百多米去病房上班。
救援:八方支援,200多台救援车辆携设备驰援
赤峰驰援力量已展开救援
据官方11月10日统计,这场从11月5日席卷内蒙古东部的降雪,已导致通辽市8个旗县区30838人受灾,死亡牲畜973头、家禽1078只;受损棚舍、仓房、厂房近1000座,造成直接经济损失35962.185万元。
公开资料显示,我国有三大积雪带,即青藏高原、北疆、内蒙古和东北一带。气象专家胡啸此前曾公开介绍,此次强降雪首要原因是这股今年下半年的最强冷空气,在东北高空形成切断冷涡,黄渤海附近又生成地面气旋,将海上大量强盛的水汽输送至东北。冷暖空气在东北上空产生激烈交汇,造成降水量大且持续时间长,造成了我国东北区域的强降雪。
通辽当地居民在社交上传的大雪视频,让南方人羡慕,大雪之下引发的灾情同样牵动人心。
居民在雪堆中寻找车辆
通辽一位包姓二手车老板,与3个朋友驾驶大马力私家车,通宵达旦在城区来回奔走,救援了70多台车辆,其中还包括6台公交车和两辆救护车,直到自己的车子损坏无法运转才放弃。
11月10日,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派出150人,携带100辆装载车、20辆铲车、200吨融雪剂驰援通辽。同时,兴安盟也连夜调动各方应急救援资源力量,组织清雪设备和车辆100余辆(台),已抵达通辽展开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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