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1月23日,5个唱京剧的00后女孩登上抖音热搜榜第1位,被誉为“00后非遗传承人”。
她们中,最大的21岁,最小的20岁,大多从五六岁便开始学戏,唱龄均超过了14年。
5个女孩的走红,源于一则2021年4月1日晚上在毕业汇报演出后拍下的合唱留念视频。
视频中,她们用京剧唱腔演绎了古风歌曲《赤伶》。霎时,那些原本对京剧的印象还停留在“咿咿呀呀”的95后、00后,感受到了传统文化的魅力,对京剧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5个女孩分别是老旦边靖婷、花旦程校晨、朱鹮和青衣杨淅、朱佳音。因她们多数住在上戏416宿舍,也被抖音网友戏称为「上戏416女团」。
面对庞大的关注群体,00后女孩杨淅说:“ 其实选择这条道路,我们很长一段时间内得不到任何鲜花与掌声,更多的是日复一日地默默练功、与孤独为伴。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指的就是这个。”
提起学戏,今年刚满20岁的女孩杨淅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关键词是“压胯”。
杨淅的胯部俗称“回笼胯”,臀部上翘,骨盆闭合,极难打开。这种胯不仅高,很难压下去,而且即使好不容易压下去了,也很快会恢复原状。
由于这种特殊的生理特征,每次腿功课上,杨淅都是全班同学的重点“扶贫对象”。压胯时身体总会产生剧烈的疼痛,反反复复,看不到尽头。但杨淅不想放弃学戏。
“从小到大,我都觉得自己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除了吃饭喝水,唱戏这件事应该是我喜欢最久也坚持最久的了。”
杨淅
与杨淅相反,朱鹮是「上戏416女团」中大名鼎鼎的“压胯小能手”。但艺校求学6年,她也觉得学戏最苦最难的部分,在于对抗“身体的疼痛”。
2013年,13岁的朱鹮,在不到1年的时间内,腰部连续受伤两次。
第一次是在练功房完成“下高”动作时不慎从一张两丈高的桌子上跌落腰部骨折。第二次是意外摔跤导致腰部脊柱彻底弹出。
朱鹮
5个00后女孩,都曾为了练功付出过这样或那样的代价。
程校晨回忆起自己刚刚学习压胯的情景,同样表示不堪回首。
老师将一个拧成绳状的毛巾卷垫在她的屁股下面,用脚踩她的胯,常常直接把胯从正的踩成反的。有长达半年,她一个腿肿成了两个腿那么粗,走不动路。
女孩们在练功
边靖婷的“阴影”则来自姥爷。
姥爷是退伍军人,在边靖婷学戏的过程中,常对她实施“军事化管理”——念小学时,她被要求早上五点起床,上下学跑步往返,闲暇时跳绳,每日必须唱戏满6小时。
为锻炼气息,边靖婷跳绳一天最多跳了30000多下。
朱佳音7岁便开始学戏,刚进戏校时,由于年纪太小,对练功的节奏很不适应,每天一大早起来都会哭。“现在回过头来看,真是得坚持,坚持下来就好了。”
“当时我们年纪都很小,面对学戏过程中的困难和身体上的疼痛,除了生扛真的别无他法。或许也是学戏需要付出的实在太多了,所以我们5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忍受力要比一般的同龄人强。”
5个00后女孩这样告诉「最人物」。
朱佳音
或许是志同道合和相似的经历,5个女孩的关系十分紧密。
2017-2019年,她们陆续开通抖音。其中,边靖婷是最早在上面发翻唱视频的,她和杨淅一起翻唱的《关山酒》获得无数网友的喜爱。在她的鼓励下,另外4个女孩也陆续开始在上面更新翻唱视频。
《关山酒》
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在后来组合而成的「上戏416女团」内,边靖婷一直充当着“大姐大”的角色。如果把这个小小的团体比作是一辆行驶在逐梦旅途上的小车,她就好比是一个方向盘,团体内的其他女孩都亲切地称呼她为“边女士”。
“车之所以能上路,各个零件的运作缺一不可。在「上戏416女团内」,可能杨淅是发动机,我是照明灯,佳音和晨晨是底盘。”朱鹮这样向「最人物」打趣。
「上戏416女团」的成员原本是4名,4名女孩是同一宿舍的好友,这个名字也源自于她们的宿舍门牌号。4名成员学了三个行当,包括老旦边靖婷、青衣杨淅、花旦程校晨和朱鹮。
程校晨
其中,边靖婷、杨淅、程校晨从小就是上海戏校的同学,后来又一同考入上戏2017级京剧表演系,成了同寝室的好闺蜜。不久后,青衣朱佳音也加入了这个小队伍。
朱佳音与另外4个女孩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命定的缘分”。她与程校晨原本就是好闺蜜,与边靖婷则是共读6年的中专舍友。
5个女孩年纪相仿,性格投缘,在生活上互相照顾,在专业上交流切磋,始终形影不离。
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个响亮的名头。为此,她们都给自己取了一个可爱的昵称,这个昵称也是她们的抖音id,依次为边靖婷(边靖婷)、杨淅(小淅儿)、朱佳音(叶聪明)、朱鹮(ya妖精)、程校晨(可爱晨)。
边靖婷
起初,玩抖音是她们的共同爱好,她们常在上面浏览一些宠物类或二次元视频,并且互相分享交流。杨淅还曾是一名手势舞博主。而边靖婷的第一支出圈短视频,则是向网友安利用老旦的嗓音唱戏腔也很好听。
以团体名义正式走红,最初是源于边靖婷、杨淅、程校晨、朱鹮4人于2021年4月1日所拍摄的一支意外上传至抖音的视频。当晚,416宿舍4名成员的毕业汇报演出后,为纪念毕业前的最后一次合影留念,她们首次“合体”在宿舍楼的楼道里录制了一个视频。
视频内,她们用自己最擅长的京剧唱腔诠释了古风歌曲《赤伶》,分别使用程派青衣、荀派花旦、老旦等唱腔,一人一句,将歌曲演绎出优美而有层次的意境,再加上大学宿舍楼道的背景、毕业离别之情的感染,该视频上传抖音后收获500多万次观看,几个女生就此破圈。
在抖音上,她们深受年轻人的喜爱。不少00后网友评价她们“神韵足”、“有气质”。还有一名00后网友给她们留言称:“小时候听戏曲总感觉咿咿呀呀不知道在唱什么,直到长大了才慢慢体会到其中的韵味,不得不说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全是精华。”
有一些家长看了视频后,想让自己的孩子向她们看齐,学习传统戏曲,弘扬传统文化艺术。5个女孩也会认真给出建议,希望家长多带孩子去剧院听戏,了解孩子的真正兴趣所在。
在她们的普及和安利下,还有不少年轻网友认识了一些戏曲行业的老前辈。
走红后,「上戏416女团」又相继推出了《牵丝线》《知否知否》等古风歌曲翻唱,也开始身着旗袍、汉服、戏服来配合视频主题。仅《探窗》一曲,抖音播放量就超5000万,点赞量超过250万。
正值毕业季,她们都在各自的抖音账号上轮番更新起毕业汇报演出的台前幕后,也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粉丝群。在群里,粉丝们以梨园行捧角儿的方式称呼边靖婷为“边老板”。
2021年11月初,「上戏416女团」登上抖音热搜第二位。她们意识到,自己又火了。“当时身边很多朋友都跟我们说,在网上看到我们了。”
目前,「上戏416女团」定期在抖音更新戏曲视频,成员们默契十足。除了完成共同的录音之外,边靖婷和杨淅还会轮流做一些视频剪辑工作。“我们基本上每次都会摇骰子,要么就黑白配,或者石头剪刀布,反正都很随机的。”
上海戏剧学院戏曲学院党总支副书记亓季松是朱鹮的老师,也关注了杨淅和边靖婷的抖音账号。“她们创新使用戏曲元素来唱流行歌曲(古风歌曲),或者说创作戏歌,激发了更多潜在京剧艺术受众群体对京剧艺术的喜爱、期待和向往。”他说。
5位女孩则说,不想当网红,而是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推广戏曲的专业类博主。她们一致认为:“在网上用戏剧唱腔翻唱歌曲也好,改编歌曲也好,都是希望大家可以真真正正地走进剧场,去聆听传统艺术,感受传统文化的魅力。”
「上戏416女团」的短视频,有用“京剧唱腔演绎古风歌曲”的内容,同时她们也普及了大量京剧演唱片段、手势、唱腔、妆发等知识。
在抖音上,5个00后女孩的走红看似是偶然,其实是时代的趋势和潮流所致——在互联网的助推下,京剧行业也在被不断创新和激活。
传统戏曲唱腔与抖音短视频相结合,是一个“浑然天成”的搭配。这不仅使得戏曲自身优美的唱段和戏曲演员精致的妆容“可视化”,还将传统艺术形式和时下最流行的元素做了一个高度融合。
多种文化形式汇聚在一起,自然也就广泛获得了大众的喜爱与推崇。
5个00女孩的“出道”,正是得益于此。她们纷纷表示:“能够吸引到大量的粉丝关注京剧,喜欢京剧,有兴趣线下去听京剧,这是最令我们开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