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排中间的是刘副团长
刘副团长,是我们炮十六师212团组建时,唯一一位从炮十四师来的团首长。听老战友说,他原是炮十四师208团的后勤处长。炮212团组建,一营是由炮五师206团组建,二营是由炮十四师208团组建,团机关、直属队是由炮五师各个单位组建。
刘副团长,第一印象就是我们新兵分配下连时,他个子不矮,胖胖的样子,大大的脸盘,戴着一副大眼镜,嗓音洪亮,给我们讲话。我当时无知,就觉得奇怪,“副团长怎么还戴眼镜”,那时,除去看电影,接触部队不多,所以就认为“只有政治干部戴眼镜”。
最有印象的还是1971年初,接来河南项城、商水新兵后,不知怎么尾随来一个女青年非要当兵不行。当时就住在和我们一营住的一个大院内,即介休农机校一位女老师的宿舍里。出出进进,我们都知道这个女青年要当兵,都知道这次去河南项城、商水接兵,负责的是刘副团长,当然还有我们一营的金副教导员和我们班长——后来的一连司务长等等。
那时,不像电影《董存瑞》,四虎子“你就跟他蘑菇——”就能当成兵。因为你再蘑菇,团里也没有这个权力,别说女兵了,就是男兵也不行。更不像1976年底,上面三令五申,怎么劝,怎么说,都不行,好多部队的子女,陆陆续续送到了部队,连我们团卫生队都有了女兵,而且多是十四五岁的女孩。特别是我当了保卫股长后,团首长就说,“你没事,多到卫生队转转去,有的兵没病也去看病,是猫就避鼠,省得出事”。
可这尾随来的女青年蘑菇来蘑菇去,待了好长时间还是没当成兵,最后见实在没有希望才走了。
刘副团长主要负责后勤工作,部队实弹射击,他负责炮阵地。一次,一连试射,六辆炮车一线摆开,一连副连长就喊叫:“一炮射了,二炮射,二炮射了,三炮射------”刘副团长在后面就喊开了,“一连副连长,你的口令,是跟你师娘学的,什么‘一炮射了,二炮射’,那是‘一炮放了,二炮放’。”
当时,我是通信班长紧跟着秦副营长也在炮阵地,忍不住就想笑。一连副连长让刘副团长喊蒙了,不知所措,回过头来只看秦副营长。秦副营长就喊道:“刘副团长喊得对,‘一炮放了,二炮放’,按刘副团长的命令执行。”一连副连长这才如梦初醒清楚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我在刘副团长面前也出过一次洋相,那是我到团政治处组织股后。1974年初冬的一个星期六的早晨,在介休炮212团临时团部——农机厂大院内。团直属队会操,原计划指挥连、汽车队、修理所、警卫排各出一个班进行队列训练,没想到跑了几圈后队列完毕,刘副团长却临时动议,宣布:“今天会操,司政后三大机关,各出一个股进行队列训练。”按说,这也不叫突然袭击,军人吗?队列训练是基本功,从你入伍的第一天起,训练的就是这个。
司令部当然不成问题,因为军事干部大多是连排骨干上来的,队列训练那简直是小菜一碟,特别是出列的作训股,更是清一色的军事骨干,年轻有为,三下五除二,就利利索索地做完了,而且还不错,展现了军事干部的风貌与水平。
轮到我们政治处就有些为难,政工干部多是耍笔杆子上来的,不是文书,就是报道员,写写文章还可以,队列训练那就马虎多了,加上,政治处当时才有两个股,一个是宣传股,一个是组织股,宣传股不但干事多,而且还包括电影组、报道组,加在一起人就更多了。所以,主任考虑来考虑去,就决定让我们组织股上。可巧的是我们股长不在家,只剩下我们三个干事,一个是我比较年轻,69年冬季入伍的兵,身材瘦些,另两个都是60年入伍的老兵,身体早就发福了,本来个儿就不高,加上刚换装的棉衣棉裤就显得特别臃肿。而且,他们俩非要让我带队,这可真是赶着旱鸭子上架。
我们入伍时,因为是新组建的部队,老兵、新兵还在陆陆续续地来,根本没有经过新兵连训练就分配了,并且我还没有在正经八百的建制班里待过,一入伍就到营部当了通讯员、通讯班长、书记,别说队列训练了,早操就出得很少,口令更是喊得少。拗不过他们俩,我只好硬着头皮带着他们俩跑了出去。
一出场,人们见我们三个人,一瘦两胖、一高两矮就想笑。那时,正好刚看过新拍的电影《侦察兵》,其中就有几个国民党军官丑化的一个一个矮胖矮胖的,他们就胡思联想。当然,这些话都是下操后他们凑趣我们说的。
不管怎么说,丑媳妇也得见公婆。我就一本正经,双手抱拳跑到了他们俩前面,然后下口令:“稍息”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报完数后,我又下口令,“向右——转”,不知是谁转错了,两个人竟然对了脸。对了脸就对了脸吧,你听我下口令调哇!还没等我来得及下口令,两个人又都以为自己错了,又都来了个180度大转弯,这下可好,两个人又都屁股对了屁股,因为没有参照物,又都以为自己做对了,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真跟那狗吊瘪子似的,一个脸冲东,一个脸冲西,四周围得干部战士再也忍不住一下子都笑了。
有的是哈哈大笑,有的是前仰后合,刘副团长笑得更厉害,喊叫起来,“快下去吧!别在那儿丢人现眼了”。我无所适从,只好下口令,“谢干事,向后——转”,然后,依旧双手抱拳跑到他们俩前面,又下口令,“跑步走”,带着他们俩回到了队伍之中。
最上火的,并不是我们三个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是主任。主任的脸早就气白了。他不仅生我们不争气的气,而且还生刘副团长临时动议的气。你这是干什么呀!竟搞突然袭击,也不跟我们提前打个招呼,竟让我们政治处的在全团人们面前丢人现眼?刘副团长也没有想到我们政治处是这个水平,他只知道哈哈地笑。
部队一分别带走,主任就把我们政治处留下了,到是没有批评我们,只是板着脸说:“从明天起,早操进行队列训练,不能一起来就跟着管理股长跑出去,放了羊回来。”原来我们司政干部早操,是由管理股长负责,一般都是跑跑步,出了大院,散步回来。主任话虽然不多,但分量很重,从此以后,我们政治处早操就加强了队列训练。不过这也是我的缺陷,记得后来到石家庄陆军学校学习,因我是为数不多的营级干部,准备让我当副区队长,我说我不行,队列我带不好,也就免了单。
真正跟刘副团长在一起,是1975年初四届人大召开以后,我随他当工作组,到二营六连住地——介休生物研究所宣讲四届人大文件。我说:“刘副团长,咱们宣讲完,还整理个东西呗!”他说:“整理个啥!怎么做得回去我就怎么说呗!经验还是让团长政委他们出。”那我就更省事多了。
介休生物研究所是战备期间,原是为生物研究人员,在大山深处,依山就坡建设的,环境美化不错。早操、晚饭后,我就陪着刘副团长边欣赏边散步。刘副团长敞开心扉,回忆起许多往事。他说:“一仗打下来,建制班、建制连活下来的不多,多是首长的警卫员、通信员下去当连排长,后来没有了战争就活了下来。”按他的回忆,刘副团长可能是警卫员出身,他是山东人不假,满口的山东味儿。
那天,老战友来电话,说他是抗战老兵,是1945年9月2日以前入伍的,我这才知道刘副团长资历不浅,比我们老团长入伍还早,更值得敬重。不知什么原因了,后来,我曾到过他在北京东四的家,刘副团长对我依旧非常好。
政治处送退伍老兵
刘副团长,别看身材胖胖的样子、大大的脸盘,戴着一副大眼镜特别瘆人,其实并没有一点架子,特别爱跟我们参谋干事开玩笑。对兵也是非常爱护,每年退伍教育后,刘副团长都到介休火车站去送退伍老兵。
一次,刘副团长沿着站台,与列车门口、窗口的老兵挥手喊再见,一个站在门口的退伍老兵说,“谁跟你再见,再也不见。”随同的参谋、助理员想上去把他拉下来,刘副团长不让。他说:“退伍时,各种矛盾交织在一起,有的不愿意走,有的组织问题没有解决,有的有各种矛盾,有不满情绪,可以理解,不要激化矛盾。你看他站在门口,含着眼泪,还不是不愿意走呗!”依然向前与各门口、窗口打招呼,“再见!再见!”喊声一片,“再见——再见——”列车开动了,好多人都哭了,那个退伍老兵也喊叫起来,“刘副团长——再见——”哭了。
我随同刘副团长也多次到介休火车站欢送退伍老兵,还曾写过一首诗:“军旅生涯方几年,终身受益记心间。分别难有重逢日,泪洒站台各向前。”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部队不养老、不养小,终会有一天也脱下军装。
多少年以后,当我摘下领章、帽徽,念念不舍的心情油然而生。我把脱下来的那套军装,原原本本地放在了一个箱子里,有朝一日,当祖国人民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依然会穿上军装,冲锋陷阵,保卫祖国,保卫人民,这也是我一个老兵多年的心愿。
九口2021-1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