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网上拍的照片)
电视剧《白鹿原》使白鹿传说进入人们的视野,白鹿正魂成为儒家文化的象征。
不过,鹿并非儒家文化的专利,放眼斑斓世界,以鹿为图腾圣物的文化还不在少数。那么,鹿究竟有什么魅力呢?儒家喜鹿,鹿与儒家文化的结缘可以从《诗经》窥见一二。据向熹先生主编的《诗经辞典》统计,《诗经》里跟鹿相关的词有22处。《诗经·鹿鸣》中有:“呦呦鹿鸣,食野之萍”。据《仪礼》记载,诸侯、士大夫举行乡饮酒礼等大型宴饮活动时都要由歌者演唱《鹿鸣》来助兴。
儒家为何把“鹿”作为自己的形象代言人呢?这主要是因为鹿的性情跟儒家伦理所提倡的美德有某种耦合。吴薛综在《白鹿颂》中称赞白鹿:“皎皎白鹿,体质驯良;其质皓曜,如鸿如霜”。鹿的性情温顺,攻击性弱,以食草为主,喜欢结伴群居,配偶稳定,有食相呼,群而不党,这样的形象就成为君子之德的象征。江西庐山有座被称作“天下书院之首”的白鹿洞书院,就得名于李渤兄弟在此读书时与山中白鹿的友谊。传说那只白鹿善解人意,经常帮李渤到山外的集镇上运送物品和投递书信,山外的老百姓皆以之为神鹿。后来,这座书院因为朱熹在此执教而声名远播,朱熹还留下了“重营旧馆喜初成,要共群贤听鹿鸣”的诗句。在《白鹿原》里的白鹿书院,恐怕也暗含白鹿洞书院的因子。
此外,白鹿还与仁君德治、天下太平联系在一起。《孝经》云:“德至鸟兽,则白鹿见。”孙柔之的《瑞应图》则说:“王者承先圣法度,无所遗失,则白鹿来。”《白鹿原》写道,传说白鹿跑过以后,有人在田坎间发现了僵死的狼,奄奄一息的狐狸,阴沟湿地里死成一堆的癞蛤蟆,一切毒虫害兽都悄然毙命了。这就和班固《白虎通义》中所讲天地祥瑞的场景有相似之处:“阴阳和,万物序,休气充塞,故符瑞并臻,皆应德而至。……白鹿见,白乌下。”
汉画像仙人骑鹿(四川省博物院藏)
如果说儒家文化赋予鹿以圣者之像,道家文化则给鹿渲染上仙者之气。传说中,白鹿是仙人们的坐骑,比如汉乐府《长歌行》咏道:“仙人骑白鹿,发短耳何长”。相传,晋代的炼丹大师葛洪就常常骑着一只白鹿云游各地,行医治病,人称“葛仙人”。当李白想要云游四方、求仙访道时,也说“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崔玄山的《濑乡记》讲到:“老子乘白鹿下托于李母也。”《瑞应图》中记载,白鹿是西王母的神兽。由此看来,道家讲究炼丹养生,追求长生不老,他们之所以爱鹿,一则因为鹿是长寿的动物。葛洪的《抱朴子》有云:“鹿寿千岁,满五百岁则色白。”二则因为鹿角有极佳的药用功能,砍了还可以重新长出,有死而复生之意。在六朝时,鹿在民间传说中成了辨识药草的灵兽。在中药里,还有一味止血之药叫做“鹿衔草”。在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中,“鹿衔草”则成了起死回生之药。《白鹿原》里的仙草嫁给白嘉轩之后,白家从此人丁兴旺,这就是“鹿衔草”的隐喻。
不过,如果往更远处追溯,鹿还是北方游牧民族的图腾。在游牧民族的文化里,鹿则被附上了巫者之灵。在距今五千年以上的红山诸文化遗址中,很多早期的墓葬和聚落遗址出土了大量的鹿、猪、熊等野生动物骨骼。其中鹿类的骨骼最多,约占总数的一半。鲜卑人的墓葬遗址中出土的遗物中也有大量的鹿纹图案。金庸的小说《鹿鼎记》讲到大清的龙脉和宝藏都在鹿鼎山下,这固然有逐鹿中原问鼎天下之意。不过,通晓历史的金庸先生想必知道,从女真到满族,都以鹿为图腾,女真人尤以驯养鹿闻名。满族唐古拉氏举行家祭时,以鹿骨象征鹿神,他们认为自己的始母是只神鹿。
达理扎雅王扎萨克鹿角宝座(内蒙古博物馆藏)
蒙古人也以白鹿为图腾。《蒙古秘史》有记载说,蒙古人的祖先是苍狼和白鹿交配而成的。鹿角是蒙古地区萨满(巫师)神帽上的主要标志,有些萨满的铜镜和铃鼓上还饰有鹿形图案。在北方萨满地区,鹿角枝数的多寡往往意味着萨满法力的高低,法力越高的萨满所戴的鹿角枝数越多。在蒙古萨满舞中有一种鹿舞,跳神时要模仿鹿的行走和跳跃动作。在广阔的亚欧草原上,还有一种独特的远古艺术遗存叫做“鹿石”,堪称草原“鹿文化”的代表。从西伯利亚贝加尔湖到阿尔泰山以及我国新疆,分布着数以千计的古代鹿石,有学者称为“蒙古鹿石”。这些石碑一样的石头上都雕刻有鹿的图案,图案上的鹿往往是四腿弯曲呈飞奔状,头顶巨角,嘴却是鸟喙的样子,有一种超凡的神态。有学者分析,这种鸟首鹿身的怪兽形象有着深刻的寓意。鸟是天上的飞禽,而鹿则是地上奔跑很快的动物,都具有灵性,把鸟和鹿融为一体的鹿石可能是远古民族用来沟通天地的灵石。
内蒙古博物院藏巫师法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