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领跑员,徐冬林大多数情况下以一种陪衬的方式出现在媒体的镜头之中。然而对于盲人运动员来说,领跑员就是一双眼睛。残疾人田径比赛规定,盲人田径赛运动员参赛,需通过领跑员带跑协助完成,此外,在日常训练中,需由领跑员与其共同完成训练计划。
盲人田径运动员在奔跑时,和领跑员之间有一条连接绳。连接绳又叫牵引绳、领跑绳,大约十厘米,两端有着软材质的握手。领跑员通过这条连接绳给盲人运动员下达指示。依靠领跑员使用连接绳时拉向不同方向的力,以及拉的力气大小,盲人运动员控制自己的方向和速度。
八年时间里,徐冬林和刘翠青相互协作配合,拿下近五十枚奖牌,这是一段传奇的经历。
刘翠青想着,如果有一天能够看到光明,她最想见的就是身边的领跑员。
而徐冬林却感激着刘翠青让他延续了想要继续做运动员的梦想。
腿伤
刘翠青的真正意义上的成名战是2016年里约残运会,400米T11决赛,刘翠青以56秒71夺得冠军。媒体纷纷报道称,这是中国女飞人又一次延续奇迹。
光鲜的东西常常被摆到台面上,闪光灯和摄像头对准刘翠青徐冬林,探讨的也多是他们的成绩。金牌比汗水在这个信息碎片化的时代更容易吸引人注意力。
对徐冬林而言,几次最大的伤痛都和他的腿有关。
就在前不久的东京赛场上,在带着刘翠青跨越领跑线的瞬间,徐冬林感觉自己的膝关节位置爆发出一阵巨大疼痛,突如其来的伤势爆发,让他下意识地跪倒在地上,腿部和地面的摩擦造成了擦伤。比赛结束后,徐冬林接受紧急治疗。为了不耽搁接下来的几场赛事,他给自己缠了厚厚的绷带,他想通过绷带的压迫使得疼痛感减弱一些,这样他能跑得更快。
这样做的代价就是,在赛后忍着阵痛解开一层又一层的绷带时,腿部淤血瞬间四溢。
比外伤更可怕的是内伤。
“冬林在去年做了膝关节手术,在一年的时间里完成奥运会这样的大赛,真的是非常非常难。”主管教练胡正观知道徐冬林的伤势并非突然爆发,而是积累已久。但是在即将攀登到峰顶的时候,如果退缩了,那登山的过程就全部白费了。徐冬林也无法接受这种结果。
图 | 徐冬林做完手术后躺在病床上
距离东京奥运会决赛不到一天的时候,徐冬林躺在病床上,房间并不大,摆设也不多,他盯着白色的墙壁和天花板,思绪已经票到了赛场上,他在和自己的内心较量抗衡,他纠结于自己的身体到底能不能带队友跑到终点。
刘翠青虽然看不到徐冬林的神色,但能感受到徐冬林房间里沉闷的气氛,多次担心地询问徐冬林的身体情况。她得到的回答,只有坚定的一句,“你安心训练,我没事。”这是徐冬林撒下的谎言,他不想让搭档担心。
第二天,400米T11决赛前,徐冬林握住刘翠青的手,他放手一搏了,“翠青,我不知道能不能带你跑到终点,但是你放心,我就是走也会带你走到终点。”
这是他对刘翠青的交代,对祖国的交代,也是对自己的交代。
在赛场上奔跑的时候,他的脑袋是一片空白的,只知道要顺着跑道跑下去,要跑得比别人快。
当二人跨越终点线冲线的时候,徐冬林才重新回复思考,他悄悄放开了手中的连接绳,在刘翠青的背后看着她先一步冲过终点线。
职业第二生
徐冬林并非一直扮演领跑员的角色,在2010年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田径运动员,以奥运会为目标孤军奋战。一场突如其来的伤势没有任何预兆,中断了徐冬林的运动员生涯,治疗依旧无法恢复身体的最佳状态,最终他宣布退役,黯然离场。
走下跑道,他开始规划自己的人生。他给自己定了短期目标:回到市里去做一名教练。
不过他最终还是决定以田径教练的身份生活下去,不久后的一次偶然机会,市里的教练让徐冬林帮忙给一位盲人运动员做一下领跑员。那时徐冬林不了解领跑员是什么,不过出于帮忙的目的,徐冬林答应了这份差事,由此改写了他的人生轨迹。
在遇到刘翠青之前,徐冬林有过一位盲人搭档,并且依靠短短的一年训练时间,两个人拿到了伦敦残疾人奥运会第二名,这种为国争光的荣耀感一下子刺激到了徐冬林。他感觉自己在赛场上成功复活。
和刘翠青的相遇是在伦敦残疾人奥运会后的第二年。他对当时的场景记忆很深,“她就很少说话,我给她说我们旁边有什么,她基本都是不回答的。”徐冬林感觉很是头疼,他一直琢磨着如何让两人破冰,改变两人相处时的别扭感。
刘翠青不善言辞,她是第一次面对这种“话痨”领跑员。之前的领跑员只是干脆地告诉她跑就可以,但她真的害怕。长期生活在漫无天际的黑夜里,她不习惯去信任别人。
二人的相遇,就是以这种沉默又有点尴尬的处境收尾。
这时徐冬林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并不了解连接绳另一端的同伴。他带上眼罩,让光明被黑暗侵占,他想感受身边刘翠青的世界。不到半天,他就有点不了这种黑暗带来的未知,脚趾不知道多少次撞到了桌角。
每迈一步都是磕磕绊绊,每次伸手都提心吊胆,但这就是刘翠青的全部。
作为一名T11级别的运动员,刘翠青在赛场上必须佩戴不透明眼镜或其他替代品,这是赛事规定。很多时候她都戴一个布艺眼罩,这样不会勒得耳朵疼。
不过眼罩只是向外人表明她T11运动员身份的一个标签,对自己而言,戴不戴眼罩都只能感受到一片黑暗。她对环境无法产生预判,每个简单的动作都是一种挑战。
在刘翠青刚开始尝试跑步时,需要克服的心理障碍是常人无法想象的,跑步总也歪歪扭扭,前方是平坦还是悬崖,一切都是未知,能往前走一步都是源于对身边队员的信任。
为了获得这份信任,徐冬林想了很多方法,吃饭报菜名,走路报地名,夹菜报味道,不但扮演好了“眼睛”的角色,还发挥出了“捧哏”的效果,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再那么严肃。
为了避免刘翠青受伤,吃饭时,徐冬林细心地将碗筷固定在她的左手边,“我们什么都是固定的,这样她才知道,也才不会受伤。”
有时候,徐冬林自己都觉得这种程度的接触有些难为情,但教练下了死命令,“除了洗澡睡觉不在一起,其余都要在一起。”为了培养盲人运动员对领跑员的信任,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手段。
磨合
二人走进媒体眼中的第一场赛事是2014年仁川亚残运会,刘翠青和徐冬林一举拿下女子T11级100米、200米、400米、跳远和T11—T13级4×100米接力5枚金牌,世界开始关注这个传奇的中国女飞人。
网络上,两人一起参赛的照片、视频被广泛转播,网友们被他们精神感动,他们对事业爱得赤诚,对困难战无不胜。一部分网友也磕起了cp,关于是不是情侣这个问题,徐冬林公开回复了很多次:“我妻子不会吃醋的,我和翠青搭配很多年后,才遇到我的妻子,她很支撑我的工作。”
在队员眼中,八年里,徐冬林不仅是刘翠青赛道上的领跑员,更是她生活中的“保姆哥哥”。
因为训练要求,一年365天,徐冬林和刘翠青300多天都在一起训练,一天至少训练8个多小时。
刘翠青此前也有四位领跑员,但她觉得徐冬林和他们不一样,“他就会把周围所有的环境都告诉我,他是一个很细心、负责任的人。”
认识几个月后,徐冬林细心地发现刘翠青作为职业运动员却没有一双专业跑鞋,他有些心疼,便精心挑选了一双跑鞋送给翠青。“那时候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的,她就是喜怒都不怎么表现在外表上。” 但那其实是刘翠青收到的第一双专业跑鞋。
图 | 训练中的刘翠青和徐冬林
作为一个盲人,刘翠青很少逛街,她的日常生活中,也被繁杂的训练挤满,平日里的穿着,基本都是运动服。于是徐冬林给自己安排了带着刘翠青逛街的任务,他带着她走街串巷,在服装店,徐冬林耐心地把衣服类型一个个介绍给刘翠青,然后捏着衣服递给了刘翠青一角:“你看这是一个带领子的上衣,你要不要试试?”
八年里,受限于训练安排,两人七年都在一起过节,过节的时候,徐冬林又拉着刘翠青出门感受气氛,带着刘翠青去“看”花灯。“那里有一群人,他们在猜灯谜。”徐冬林抬起刘翠青的胳膊,给她指了一个方向。刘翠青努力去听,从喧嚣声里辨别徐冬林说的景色。
当然,这种美好的生活只是训练日常的片刻宁静。更多时候,他们都是各自吞咽着比赛的压力,即便朝夕相处,两人坐下来交流的时间少之又少。“她很内向,就是你说十句,翠青也不会回复一句,就聊不下去了。”但即便不说,徐冬林清晰地知道现在刘翠青是信任且依赖他的。
《夺冠》上映后,徐冬林找了个空闲时间,买了两张票,他想带着自己的“战友”刘翠青去“看”这场夺冠。这是刘翠青第一次“看”电影,有些画面,她看不到,徐冬林就会小声给她解释。电影院灯光忽然暗沉,那静默的两秒里,徐冬林想到,这就是刘翠青的日常,无尽的黑暗裹挟。
“我们就像是个双胞胎。”的确,也只有双胞胎的默契才能让两人在赛场上依靠着年复一年的肌肉训练记忆夺得世界冠军。
但双胞胎也会吵架。备战东京奥运会期间,伤痛折磨让刘翠青顶着巨大的生理心理压力,密集的训练让她疲惫不堪。一次训练中,她挣脱了徐冬林手中的训练绳,这是八年里,她第一次在徐冬林毫无防备的时刻,褪掉了这根寓意着眼睛、方向和信任的绳子。
这时候距离奥运会不足两个月,徐冬林内心里一瞬间涌起了诧异、失落、愤怒,他知道这次挣脱的严重性,刘翠青丢开连接绳,就像是战士丢掉了枪,战场不需要没有枪的战士,赛场上也不欢迎丢开连接绳的T11盲人运动员。
徐冬林深吸口气,缓和情绪,朝着刘翠青语气沉重地问道,“你怎么能松开?你想想这样究竟对不对?你自己好好想想。”刘翠青一如既往的沉默,这是她三十年人生经历里少有的任性时刻,两人经历了为期一天的冷战。
豪赌
运动员是一个强压工作,他们要面对的是日复一日枯燥的训练,还有飘忽不定、不可决策的未来。备战东京奥运会之前,他们承受了太多压力,现在回头来看,这是一场有迹可循的情绪爆发。
几个月前,因膝盖半月板撕裂刚刚动完手术的徐冬林,恢复效果并不是很好,5个月里,他经历了轮椅、双拐、慢走不同的阶段。今年三月份,徐冬林常常坐在海边瞭望风景、放空着自己。夜晚的海黑暗无际,潮起潮落,喜怒无常地就像一个运动员飘忽不定的未来。
图 | 做康复训练的徐冬林
“要不换个领跑员吧。”徐冬林对刘翠青提出换领跑员的想法,他感觉愧疚,这个提议对他也是另一种意义的解脱和折磨。对刘翠青来说也是一种不错的处理方式,她可以找到另一个身体情况更好的领跑员,这样更容易拿到金牌。
此刻距离东京奥运会,只剩下五个月,训练基地的脚步声都变得急促,如果不出意外,徐冬林也将会是其中一员。但现在,下轮椅走路,对于徐冬林来说,都是一种奢侈。
“一下子回到了婴幼儿时期,先慢慢学会走,再学会小跑。”身体稍微好一些时,徐冬林会走到厦门的山上放松一下,爬到山顶,徐冬林朝着山下猛吸一口山风,仿佛这样就能吹散夜色里吞咽下的叹息。
在厦门这段时间,因为焦虑、怀疑,这个外人眼里的阳光男孩时常失眠到凌晨五点无法入眠,在难眠的凌晨,万物都是寂静的,只有徐冬林在窸窸窣窣地焦虑未来,也思虑过往。
被病痛折磨好像是一个运动员的宿命。徐冬林又回忆起了2009年退役前夕,因为伤痛不得不结束短暂的运动员生涯的21岁的自己。刘翠青同样这样因为长期训练留下一身伤病。伤痛让运动员开始迷茫,他们把自己的命运赌在了赛场上,这是一次伟大的梭哈。
教练找双方聊了又聊,徐冬林知道刘翠青真的太累了,但他想让她明白奥运会是一场战争,无论如何都不可以缴械投降。
一天冷战很快就过去了,刘翠青主动找徐冬林道了歉,其实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想站在最高领奖台为国争光。
后续结果大家都清楚了,2021年,东京奥运会在8月8日结束后,田径场成了刘翠青的舞台。在接下来举办的东京残奥会上,失明的刘翠青将在领跑员徐冬林的带领下,和世界各国的残疾人运动员们一分高下。
图 | 徐冬林和刘翠青在东京
当义勇军进行曲响彻赛场时,她如梦初醒。胸膛中的心脏跳动的幅度,比在赛场上狂奔数百米更甚。领奖台上,她透过黑暗注视着国旗冉冉升起,徐冬林就站在她的身边,和这位最好的搭档共同享受鲜花、掌声,以及来自全世界的关注。
在东京奥运会上,刘翠青获得两金一银,其中一金还打破了她自己曾创下的世界记录。连徐冬林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个成绩。
200米T11夺冠时,徐冬林第一时间把国旗掏出,披在刘翠青身上,让国旗闪耀在最高处,他在世界面前高高地把刘翠青举起,“我想让那一刻所有的欢呼都朝翠青涌过去。”徐冬林觉得,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做刘翠青的领跑员,今后希望无论是谁引领,她都能永远站在最高处。
八年里,他们近五十次一起站在领奖台,但这一次在东京,意义还不一样。11场比赛下来,他们被队友称作是“战神”。
东京卫冕之后,徐冬林想起,几个月前队友刘翠青回复的那句,“我不换领跑员。”更像是一次豪赌,刘翠青这份豪赌背后只有两人八年里积累的信任在支撑,她比自己赌得更早,赌注更大。
战斗
在一间40平方米的酒店,回国的徐冬林开始了为期21天的隔离。隔离期间,徐冬林开始在房间看起了书,练起了字,“字写得不好,但是修身养性。”隔离生活对于徐冬林来说是难得的安宁时光,但锻炼从来没有停止过。
每天上午九点,他通过网络和队员视频训练一小时,下午就开始接受各种媒体的采访连线,夺冠之后,他们又得到了新一轮的关注。一切忙完之后,徐冬林会在晚上会再进行一个小时的自我训练,拍一些短视频,在抖音上和粉丝们分享。徐冬林始终觉得,只有自律的人才能出成绩,他的房间里还摆放着粉丝送给他的花束,这是自律的动力源。
夺冠之后,徐冬林带着刘翠青来到了东京奥运会的食堂,食堂里有很多免费的冰淇淋,运动员平日里要严格控制体重,这些高糖食物都是明令禁止的。但这次,他们一人拿了一个香草味的冰淇淋,香草的味道在夺冠的喜悦中更加悦人,离开食堂时,俩人又各自带了一个冰淇淋回房间,这就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放肆。
每隔一两天,徐冬林会和妻子通通电话,和父母唠唠家常。徐爸徐妈不懂体育,但徐冬林是父母眼里引以为傲的孩子。四十多块金牌被爸妈整齐地摆放在家里,但徐爸晚上总也睡不好,他担心会有人会把属于儿子的荣耀偷了去。
常年的聚少离多,也使得徐冬林对于家人的感情更多是愧疚。徐爸在江西老家过生日时,远在北京的徐冬林会订好蛋糕送过去,这是领跑员教会徐冬林的体贴和细致。徐爸骄傲地给别人炫耀,这是儿子送来的,邻居们都知道,徐家有一个为国争光的儿子。
徐冬林的生活其实很单一,除了训练就是打篮球、旅游。几年前,他独自一人来到西藏,高原景色让他整个人都从压力中挣脱出来。走到布达拉宫时,徐冬林看到宫殿外聚集了来自全国的虔诚信奉者,一步一拜,令人动容,这座接近天堂的建筑依山而建、气质恢宏,它在藏语里意思为“普陀罗”,也就是圣地。
布达拉宫远处的五彩经幡随风飘荡,藏族人认为,风每吹动一次,经幡便为路过的人诵经祈福一次。徐冬林理解那些信奉者的虔诚,这是一份信仰。
他感同身受,他的圣地是最高领奖台,他的信仰是为国争光,他也时常这样在前往“圣地”的路上匍匐行动。退役也许就在不远的将来,但徐冬林想以教练的身份延续跑步的使命,就像一开始他的计划一样。
东京结束后,团队为了方便照顾刘翠青,把她安排和女性队友生活在一起,徐冬林只有上午和团队视频训练时,才能短暂和刘翠青聊两句。“她和我们队员生活在一起,我很放心,她自己生活的话,我真的不放心。”
徐冬林总在想,如果有一天他们都退役了,他也会像走亲戚一样时常去看望翠青,在他心里,这个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早已经成为他人生中不可或缺的至亲。“人生很难有这样一段经历。”
东京残奥会结束后,主持人问刘翠青如果有机会可以看到光明,最想看到的是谁。视频里的刘翠青表情没有波动,语气坚定,“想看看我的领跑员。”
很多人都在告诉刘翠青,她的领跑员是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刘翠青想要知道这个成就了自己八年的人究竟长成什么样子。
徐冬林很惊喜,但他却觉得两人更像是是相互成就,是刘翠青一次次带他走上最高领奖台,延续他跑步的梦想。
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其实他心里一直记着在备战东京奥运会期间,刘翠青这位搭档陪伴术后的自己进行恢复训练的场景。最开始那段时间,总是刘翠青搀扶着徐冬林,当时徐冬林似乎比刘翠青更柔弱。
傍晚时刻,诺大的田径场上氤氲着黄色的暖意,两人搀扶着一瘸一拐的状态。彼时彼刻,总让徐冬林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2013年的那个冬天。在那天傍晚,他第一次和刘翠青走上跑道,他搀扶着刘翠青,从此开始了他的第二次运动员职业生涯。
图 | 徐冬林迈向运动场
- END -
撰文 | 门雯雯
编辑 | 张大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