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2008年11月7日在巴中市天山市苏区举行了一次特别的活动,一块石碑竖立起来,石碑表面写着规律的字体。这块石碑是为了祭祀前几天去世的一位老人。(大卫亚设)。
这位老人家名叫陈焕英,在苏区,她曾经留下过属于自己光荣的传奇事迹,跟着红军跑过长征,顶着炮弹救治伤员。
而她的事迹之所以能够被大家挖掘,不全因为是她身为“红军铁娘子”的身份,更多关于她为了寻亲,奋斗了七十五年的经历。
陈焕英的童年
陈焕英1919年出生在四川巴中市的一个乡下小村子里,那时正值国内动乱时刻,百姓生活叫苦不堪。
陈焕英的原生家庭也毫无例外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不仅家徒四壁,甚至是食不果腹,她的父母在抚养她到了八岁以后,就在天灾人祸中不幸去世,留下给陈焕英只有一望无穷的绝望日子。
陈焕英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十分懂事,父母去世以后,家中唯有的两位亲人,其中一个是年岁已高的奶奶,另外一个是小她几岁的弟弟。
陈焕英在窘境之中,用自己小小的肩膀撑起了家里的半边天,白天,她要上山去砍柴劈柴,回到家中就得着手做饭,挑水,摘棉花,这样的工活。
对于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要求实在苛刻,陈焕英再勤快,还是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
奶奶担心往后会成为孙女的拖油瓶,便狠下心来,在村里找了一户人家,将陈焕英送去当了童养媳。
当了童养媳的陈焕英,虽然可以填饱肚子,但是需要工作的活计却比在家以前多了不少,日以月计让陈焕英觉得劳累不已,常常是干活干到一半就先睡着了。
陈焕英黑暗的童年,在五年之后迎来了新的希望。
1932年,崛起的红军扫过重重难关,攻克了通南巴,创建了川陕革命根据地,也就是后来的苏区,红军带来了思想解放的春风,斗地主,扶贫民,陈焕英也在这一过程中脱离了童养媳的身份控制。
在感激之下,十三岁的陈焕英毅然将自己投身到了红军队伍中,她剪去了自己一直心爱的长发,穿上了一袭军装,被党组织分配到妇女独立团中,成为了一名英姿飒爽的女战士。
陈焕英在独立团里任职为一名医疗兵,主要是在后线负责抢救前线送来的伤员同志,救助工作十分严谨,马虎不得。
可偏偏陈焕英因为家庭问题,一直没有读书的机会,导致她大字不认一个,可是聪明的陈焕英灵机一动,靠着分辨药物的颜色,竟然硬生生记下了上百种药物的用处。
除此之外,陈焕英在工作上聪明的表现可不止这一次,革命期间物资紧缺,在器材,药物不够使用的时候,陈焕英就将给伤员止血的纱布替换成厚纸或者其它布料,或者是将酒精替换成盐水。
虽然医用效果有所欠缺,但是在火烧眉毛的工作岗位上,陈焕英的悉心照顾帮助组织抢救回了不少同志,为前线作战力量的恢复做出了重大贡献。
即使身在后方,但是危险却如影随形,在1935年,红军五次反围剿行动失利以后,陈焕英跟随队伍,踏上了漫漫长征,国民党的追兵在身后紧追不舍,期间爆发了数次大小规模不一的战斗。
终于有一天,陈焕英在抢救伤员的时候不幸负伤,流弹带来的伤害,让她失去了左眼,腿部也成了残疾,但是陈焕英并没有因此放弃自己对于革命的渴望,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她。
反倒变得更加坚强与无畏,负责带领他们前进的领导来劝告陈焕英,与其他一些残疾的同志们一同留下驻守进行休整。
毕竟再往前,还得三过草地,翻过雪山,恶劣的环境,对于当时的陈焕英来说无疑是一项难比登天的挑战,但是陈焕英没有答应,她坚持一定要上路的决定,誓死要与党共存亡。
在翻过夹金山时,陈焕英拄着拐杖,才走到半山腰就体力不支,几次差点昏死过去。
但为了不拖累队伍,她靠着顽强的意志,战战栗栗的继续前行,同行的指导员心疼这个还未成年小姑娘。
但又没法帮她分担痛苦,就从包里拿出了几个干辣椒给陈焕英吃下提神,对于出身四川的陈焕英来说,这几个干辣椒,成为了她翻越夹金山的最大助力。
这个不可思议的辣妹子,又一次完成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成就,有些同志与她不同,在中途停下休息,大多人都没有扛住风寒,永远的长眠在了夹金山的腰道上。
陈焕英的爱人
纵使生活万般无情,但也会有潜藏在阴影中的平凡温暖,陈焕英跟随队伍来到了革命圣地延安。
陈焕英在治疗修养的过程中,遇见了自己命运中的一生挚爱,是一位姓扶的连长,同样在战场上负伤严重,就被党组织送到了与陈焕英一起的医院。
两人都历经过血与泪的磨砺,平时相处就多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情,可以说,修养的日子,是陈焕英与未来丈夫最为孤独的时光,但因为有相互的陪伴,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从友谊,升华到了爱情。
两年以后,两人如愿以偿结为了夫妻,回到部队不久以后,大批残疾伤员为不拖累队伍回到老家,陈焕英也就这样告别了红军生涯,跟着自己的丈夫去到了河南生活。
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的河南,因为地域辽阔,属于战略要点,也是两党内战的主要战区,陈焕英与丈夫虽然离开了部队,但是生活却并没有好转,危险仍旧潜藏在老百姓们的身边。
农民没法种地,光顾着逃难都去了外地,陈焕英和丈夫在这困难关头,还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叫做扶元英。
面对着嗷嗷待哺的娃娃,两口子只能将粮食攒下,自己则饿得不成人形,在极度的绝望中,他们时常在床上一躺就是一整天,生怕无意义的劳动,会加重饥饿感带来的折磨。
可是第一个扛不住的,是陈焕英的丈夫,他的身体莫名患上了疾病,因为没钱医治,最终一命呜呼,只留下了孤苦伶仃的陈焕英带着女儿生活。
在那个乱世时代,一个女人独自抚养孩子,是一项艰巨的责任,丈夫的不幸,对于陈焕英本就难过的生活可谓是雪上加霜。
所以陈焕英在1948年,经人介绍与张均忠结婚了,张均忠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对待陈焕英也蛮好,新家庭的组成,让陈焕英的生活好过了许多。
最起码有地就能不缺吃的,陈焕英也为张均忠在往后几年生下了三个孩子,大女儿名叫张治青,二女儿名叫张治秀,小儿子则叫做张治强,孩子们的名字,都代表了陈焕英对于祖国未来的期望。
因为这时我国已经彻底迎来了改朝换代,侵略日方已经投降,剩余的国民党势力也在溃败,陈焕英终于回忆起了自己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思乡之情。
随着1951年解放过后,陈焕英动了回乡探亲的念头,但是现实,却还是给这个可怜的女人迎面泼来了一盆凉水。
在童年时候,陈焕英被奶奶送去当了童养媳,而她的弟弟陈焕福则被过继给了亲戚家里,虽然多年未见,但血脉相连的亲情却未被割断。
陈焕英不知弟弟生死祸福,但她还是抱着希望,让张治青帮自己写了几封信件,给自己印象中的家里寄去,却都被以“不知其地”为理由返回。
陈焕英想过亲自回乡,但是考虑到家中仍旧贫穷,没有足够资金,又不好劳烦儿女,所以这项决定就被无限期地搁置下来,只是每逢到了过年时节,陈焕英都会去到村口大哭一场。
父老乡亲们不知道这个上了岁数的女人为何如此悲伤,也许吹过的风儿能听见她念叨的话语,就像那些信件一样,最终都消逝而去。
等到再过许些年,陈焕英的岁数越来越大,身体状态也逐渐下滑,再也无法实现跨越几千公里回到家乡的愿望了。
2008年,陈焕英重病病发,住进了医院治疗,此时的她已有九十八岁,器官功能接近衰竭,治疗只能暂时延迟陈焕英的生命。
对于自己的病情,陈焕英比谁都明白,知道大限将至,陈焕英向家人说出了自己的遗愿:“我想回去瞧瞧,家乡的大米好吃,豆腐好吃,我做梦到我娘了,我哭起来了,我还梦到打谷子,割草,摘棉花,炒芝麻,亲人咋还不来呢?不想说,一说眼泪就出来了。”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大女儿张治青懊悔不已,在最后一刻,为了满足老人家的愿望,她决定做出最后一搏,也就是这个决定,竟然让千里认亲的得到了实现的机会。
陈焕英千里寻亲
张治青给巴中市巴州区的宣传部寄去了一封信件,而这封信件由新闻干事的李天富收到了。
当他打开信件时,以下几行话语映入眼帘:“本人替现居河南新县的巴中籍老红军陈焕英查询其原籍乡镇,陈13岁参加红军,西路军失败后吃了不少苦,现每逢过年均会思念家乡而流泪,更为不能找到亲人而悲伤。
陈口述原籍线索只有溪水滩、三岔沟、同庙、柳坝子等地名,如找到四个地名在同一区域的乡镇,基本就可以确定其原籍,陈有一弟陈焕福,过继给其叔抚养,如找到到其弟或后人究当是最好的结果,无论可能与香、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帮助。拜托,再谢”
陈焕英的事迹打动了李天富,他被这位老人家浓烈的思乡之情深深吸引,很快,李天富就给张治青打去了电话,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可是本以为简单的事情,却在开头就处处碰壁。
既然是要找寻家人,那自然得去公安局里查询户籍,可是因为年代久远,受动乱的影响,许多老人家的身世早就湮没在了历史的洪流之中,关于陈焕福的户籍记录压根没有。
于是李天富又打算从地名下手,陈焕英提到过溪水滩、三岔沟、同庙、柳坝子这些地方,可是李天富找人打听,得来的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
没人听说过这几个地方,唯有其中的同庙,有人说是在桐梓庙乡陈家咀,可是当李天富去到了现场查看,发现这个地方又与陈焕英回忆中叙述的场景有很大出入。
眼看线索一无所获,医院再次传来了噩耗——陈焕英被下了病危通知单,留给李天富帮忙的时间不多了。
就在李天富愁苦之际,他突然想到了陈焕英有提起过,她的家乡是在巴州与平昌交界处,于是李天富抱着试一试的心理,给平昌县政府打去了电话咨询,没想到却得知了在巴州与平昌交界处有一个驷马镇。
但是那个地方却没有三岔沟与柳坝子,取而代之的是三岔溪,柳林溪,李天富听闻觉得地名相似,并且考虑到陈焕英岁数已大,记忆容易出现模糊。
况且年代如此久远,地名有所变化也是正常,于是李天富马不停蹄地又去到了驷马镇上调查,真相仿佛就要脱颖而出。
去到了驷马镇的李天富找到了当地书记,将情况与其讲清以后,书记立马就重视了起来,说道本地确实有一个名叫陈世禄的老人家符合身份。
他的父亲早已离世,可是在离世以前,就有经常与陈世禄说道自己有一个叫做辣娃子的姑妈。
让李天富兴奋的是,陈世禄口中的这个姑妈,也是在十三岁时候参军的,惊天消息让李天富再也无法按耐住激动之情,可是事情真相真就如此吗?
但不论地方名字对不上,陈世禄的父亲陈长礼,也与陈焕英提供的信息有所出入,这些细节到底体现了什么呢?
与此同时,电视台也派出了两方记者参与到了陈焕英寻亲的事件中,其中一方同样去到了驷马镇,并且将当地照片拍了下来,送到了身处河南的陈焕英面前,其中还包括陈长礼的照片。
当陈焕英看到以后,往日情景似乎历历在目,她激动地说道:“是的,是的,看到了,弟弟,你晓得我从哪里走的吗?你听到没有,七十多年了,我想我的亲人,我最满意了,瞧到了。”
陈世禄与陈焕英虽然从未蒙面,但是却对这位姑妈的离去十分上心,他在不久后就乘上了去往河南的火车,在医院终于见到了陈焕英,陈焕英对于侄子很是喜爱,初见就问道:“你喜不喜欢我啊?”
陈世禄则回答:“喜欢。”随后他将父亲的事情告诉了陈焕英,表明这些年一直没有出来寻找,是因为家在农村,又没线索,实属不便,好在最后如愿以偿家人团聚,也算是一大幸运。
陈世禄还给陈焕英带来了家中的土特产腊肉,一捧泥土,一瓶清水,土是从家里后院刨的,水是从三岔溪里舀的。
陈焕英在欣喜之余,用清水洗了把手,闻了闻泥土的味道,心满意足地放下了心结。
陈焕英女儿
九月八日,陈焕英离世了,这个感人肺腑的故事刚要落下荧幕,可一通电话,却将真相搅了个翻天覆地。
真相究竟如何
这通电话来自于一个叫做程浩洲的小伙,而这通电话打到了李天富的办公室,程浩洲告诉李天富,陈焕英的家乡应该是在平昌县镇龙区的铜佛村,而不是驷马镇。
事情再次变得扑朔迷离起来,李天富在震惊之外,内心中还深深感到一股愧疚油然升起。
他展开地图,按照程浩洲的说法仔细查看,最终发现,当初陈焕英并没有记错地名,三岔溪,柳坝子,铜庙皆可对上。
陈焕英寻了七十多年家人,到后来居然还是一场误会,李天富不甘心,又驱车来到了铜佛村。
铜佛村很穷,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纪,依旧没有开通公路,当地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民,依山傍水劳作而活,信息的封闭,让这个地方遗漏在了李天富当初调查的范围外,李天富在村子里走访了一圈,才明白了这一场误会的根本原因究竟在哪。
陈焕英并没有记错地方,但是她搞错了自己的姓氏,这是吃了不懂文化的亏,陈焕英的本姓应该是“程”,如今程焕福,也就是程焕英的堂哥已经离世,只留下了一个儿子——程文相,他才是程焕英真正的侄子。
在事情的最后,张治青带着母亲的遗物,回到了她真正土生土长的村子,在十几位程家长辈的见证下埋在了祖庙里。
这位传奇的女战士曾经说过的话语烙印在家人的心头上:“我家在四川,同庙子下来,三岔沟,我忘不了哦,我爸叫陈均四,我的小名叫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