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爱高氏比起来,宇文浩川没有那么幸运。
当天,宇文浩天为了躲避追来的警卫,天黑前到达了黑木堡。
乌木堡位于古月城的西北,相比之下虽是个小城,商号、当铺、茶馆、酒楼应有尽有。这里是京城和西北往来的必经之地,交通便利,因此也算是十分繁华了。
暮色已昏沉,宇文浩天问了沿途的人,径自奔去当地最大的栖云客栈投店。简单漱洗一番,吃了些点心,这一整天折腾下来,他已经疲惫不堪,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想要好好睡觉,奈何翻来覆去又无法入眠。不经意间,抬眼望向窗外,墨色的天幕中新月吐蛾眉,宇文浩天痴痴地盯着那如钩明月发呆。半晌,他轻叹出声:“沫儿,你又去了哪里?你可知道我找你找的有多辛苦吗?”
宇文浩天在春香楼第一眼便认出了她,寒紫沫,八年没见了,可还是识出了她,仔细打量,她确实不一样了。圆圆的下巴变尖了,圆圆的眼睛略微细长了,一颦一笑暗含多少柔情与沧桑,俨然是一位妩媚的少女,只有那白如凝脂的肌肤,粉红的双唇还有些当初的模样,可在他心里,她从来没有变过。
看着她那么安静地立于眼前,他的心揪痛起来。
八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宇文浩天的记忆越来越清晰,那些深藏的思念,埋在心里再久,也不会淡忘,反而会生根发芽,滋生疯长,八年过去了。
八年前春天,宇文浩天十一岁,随父皇围场打猎。他不想像皇兄宇文晨曦一样整日被那群大臣簇拥着,极尽吹捧,一个人一匹马驰骋在自由的天地之间。
却意外掉下悬崖。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来到了一户农家,只听见有人在不停地叫他,睁开眼便发现已经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了……
“大哥哥,大哥哥……”一串银铃似的声音响起,充满稚气,清脆悦耳。“大哥哥,你醒了?”边询问,边转头呼喊:“爹爹,娘亲,大哥哥醒了!”
宇文浩天身体还很虚弱,只是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许是见他醒了,银铃般的笑容显得十分欢快。
从外间走来一个男子,低头看向宇文浩天,轻轻地用手触摸他的额头,还好,烧退了。
宇文浩天吃力地张了张嘴,发出有气无力的嘶哑声:“这是哪儿?”
“这是我家,你躺在河边,吓死人了,是爹爹抱你回来的。”
“大哥哥,你家在哪里?”
“你幸好被一块大石拦住,不然真会被水流冲走了。”
“你是从悬崖上掉下来的吗?”
……
宇文浩天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四肢无力,面对她一连串问题不知从何作答。
“沫儿啊,你问那么多问题,大哥哥怎么回答,让他休息好了再说吧。”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子说着话,端来一碗汤药。他喝下后,又沉沉睡去。
两天后……
凤鸣谷,因远离繁华热闹的大都城,且在悬崖之下,道路崎岖,外人很难进入。这里杋树是火红的颜色,偶尔可见一两处住户搭建的茅舍,还有竹屋,人烟稀少。宇文浩天静坐在杋树下一块石头上,远离了尘世繁华,远离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这般犹如世外桃源的生活更加恬静美好。
“相公,沫儿,回家吃饭了。”
孟婶站在小坡上,高兴地挥动手臂,喊着在湖中抓鱼的一对父女。
“知道了,娘亲。”那小女孩儿高兴地应了一声,自水中走出来,赶上提着鱼篓的那中年男子,咯咯笑着。
见他们朝自己走来,宇文浩天眼里的忧愁一闪而过,站起来与他们并肩而行。
“浩天哥哥,你快看爹爹抓的大鱼。”说着,沫儿的小下巴抬得老高,一脸明媚。
宇文浩天被她稚气的动作逗笑了,他从没见过这么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儿,让人从心底里喜欢。
“那条小的是我抓的,但是最漂亮!你快看看……”
宇文浩天轻笑着点点头,“嗯,沫儿妹妹真棒,赶明儿也教我抓鱼吧。”
小沫儿一听他这么说更加得意洋洋,“你得拜我为师哦!嘿嘿……不过,爹爹说你的身体还没好,得多休息。”
宇文浩天向来对食物是很挑剔的,在皇宫每顿饭御膳房的厨子都绞尽脑汁摆弄,也很少能让他满意。可是在这里的几天,他的胃口好像很好,粗茶淡饭反而吃得津津有味,清淡鲜美的春笋鲫鱼汤,他能连喝两碗。小沫儿看他胃口好也很开心。
接连几天小沫儿拎个篮子,宇文浩天紧跟其后,跑到对面竹林里挖春笋,说浩天哥哥爱喝春笋汤,而且又有营养,对他恢复身体有帮助。
宇文浩天真的喜欢上了这种质朴的生活,闲暇时跟紫沫儿喂喂鸡,抓抓鱼,跟寒大叔一起上山,帮他挖陷阱,捕大野猪,逮小白兔……虽然总是空手而归,毫无所获,仍然很开心。他最喜欢的事,还是坐在杋树下看小沫儿抱着锦鸡跳凤舞九天。
风轻轻吹过,似火的杋叶中百鸟在鸣叫。她双脚踮起,轻轻一跳,裙子随着微风摆起,动作优雅稚气好似一朵似绽非绽的玲珑花。
可那明明是只锦鸡,她却问:“浩天哥哥,我的凤凰舞跳的怎么样?”
他看着她说:“小沫儿跳的真好,不过舞的名字还是改为‘锦鸡舞九天’更好。”
寒紫沫小嘴嘟起:“我的凤凰这么漂亮,一定是天底下最会跳舞的凤凰,我要带着她舞遍九州……”
……
虽然短短两个月,他清冷的心变得越来越柔软了,有太多快乐的回忆,太多太多的舍不得。他还有许多话来不及说,而她不认识自己了吧。
胸口发闷,宇文浩天起身下楼拿些酒喝,刚跨出房门,就看见迎面走过来一个清瘦的少年,脚上拖着一双破鞋,也不提好,踢踢踏踏地踩的过道直响。那个少年衣衫破烂不堪,满脸污垢,脏兮兮的根本看不清面目,看来少说也有十多天没洗脸了,手里却拎着一个精致的白玉雕酒壶,边喝边晃悠着走来。
宇文浩天见这个人明明是个俊秀少年,却如此肮脏,心生厌恶,加快脚步,只怕沾到了那人身上的污秽。突听那人嘿嘿笑了两声,声音甚是难听,他经过身旁时,脚步踉跄,仿佛没长骨头一样,向宇文浩天身上倒过来。宇文浩天急忙闪躲,一下子没避开,不禁勃然大怒,喝道:“你干什么?走路不长眼睛吗!”
那人竟然没有理他,只用眼睛斜瞟了他一眼,就摇摇晃晃的向前去了,只听他走到过道尽头,对店小二说:“喂,伙计啊,你别瞧本少爷身上破破烂烂的,爷可有的是银子。有些人可看不透,他就是仗着身上光鲜,招摇撞骗,吃白食,住白店,全是这种人,你得多留点儿神,让他先交了房饭钱再说。”也不等店小二答腔,又是摇摇晃晃,歪歪扭扭地走了。
宇文浩天心头火起,心想好个破烂乞丐,这话不是冲着我来的么?店小二听那少年一说,向他看了一眼,不禁起了疑心,走到他跟前,低头哈了哈腰,陪笑道:“大爷别见怪,不是小的无礼……”宇文浩天知道他的意思,哼了一声道:“把这银子给存在柜上!”伸手往怀里一摸,不禁呆了。他兜里本来放着四五十两银子,一探手,竟什么也没有了。店小二见他脸色尴尬,马上认定他没钱,神色变的不如刚才恭敬,挺直腰板道:“怎么?没带钱吗?”
宇文浩天说:“你等一下,我回房去拿。”他以为自己匆匆忙忙出来,忘了拿银两,那知回到房中四处找不到银两,银票也早不翼而飞。心思:不会是被那个死肥婆偷走了吧!恨恨道:“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店小二在房门口守着,见他银子拿不出来,尖声喊道:“没钱,你还想吃白食!”宇文浩天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反手一掌,打的店小二满脸是血。店小二捧住脸大叫大嚷:“好哇!你住店不给钱,还打人哪!”宇文浩天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店小二一个筋斗翻了出去。
店小二嘴里呜咽道:“你给我等着……”不一会儿,店小二领了四名打手,手持棒棍,冲进院子来。宇文浩天哈哈大笑,道:“你们想打架?”忽地飞身上前,顺手抢过一根棍棒,转眼间打倒了三个,那些打手平日里只靠逞凶使狠,欺压良善,没有真本事,这时见势头不对,都抛下棍棒,一窝蜂的挤出院门,躺在地下的连爬带滚,唯恐落后。
又过不到半个时辰,外面人声喧哗,十多名衙役闯进院子,为首的捕快叫道:“没钱住店,还要行凶,无法无天了?凶犯在那里?”宇文浩天坐在椅子上懒得动,衙役见他衣饰华贵,神态俨然,倒也不敢贸然上前。带头的捕快喝道:“喂,你叫什么名字?到乌木堡来干什么?”宇文浩天道:“你去叫邵怀忠来!”
众衙役见他不回答问题,还直呼县令的名字,都是又惊又恐。那捕快道:“你失心疯了么?敢叫我们县太爷。”宇文浩天从怀里取出一枚令牌来,往桌上一扔,抬头瞧着屋顶,说道:“你拿去给他瞧瞧,看他来是不来?”那捕快取了令牌,见了上面的图案,吃了一惊,但不知真假,低声对众衙役道:“看着他,别让他跑了。”随即飞奔而出,不一会儿,又涌进数十名衙役来,一名官员全身官服,忙上来向宇文浩天跪倒行礼,禀道:“卑职乌木堡县令邵怀忠,磕见王爷。卑职不知王爷驾到,未能远迎,请王爷恕罪。”宇文浩天摆了摆手,微微欠身,说道:“本王在贵县失窃了一些银子,烦请县令查一查。”邵怀忠忙道:“是,是。”手一摆,一名衙役托过只盘子,里面白花花的全是银子。
邵怀忠道:“卑职失职,治下竟有奸人盗窃,请王爷降罪。这区区银两,先请王爷赏收。”宇文浩天笑着点点头,邵怀忠又把那令牌恭恭敬敬的呈上,说道:“卑职已打扫了庭院,王爷不嫌弃的话,恭请去下官家小住。”宇文浩天道:“我喜欢清清净净的,你们别来打扰。”说着脸色一沉。邵怀忠忙道:“是,是!王爷还需用什么,请尽管吩咐,好让卑职来办。”宇文浩天抬头不答,连连摆手。邵怀忠忙率领衙役退了出去。
那店小二早已吓的面无人色,由掌柜的领着过来磕头陪罪,连连求饶留一条性命,打多少板子屁股也是心甘。宇文浩天从盘中取过一锭银子,扔在地上,道:“赏你吧,快给我滚。”那店小二还不敢相信,掌柜的见宇文浩天脸无恶意,怕他不耐烦,忙捡起银子,磕了几个头,拉着店小二出去。
宇文浩天转过身正要回房,突然门外蹄声急促,数十骑马停在客栈门口。宇文浩天眉头一皱,心中不悦:这么快就找来了。抬头看见来人时,笑着道:“皇兄,您怎么来了?”
吃过早饭,苏爱杋就开始尝试着锻炼身体,摸着自已这身碍事的肥肉,真是觉得有了一个好爹爹,竟把她一个小小女儿家喂养成这般模样,长此以往,只怕后果会很惨吧。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为了健康得加紧锻炼,这身体是有多长时间没运动过了,跑两下就呼哧呼哧地大喘气。
“大小姐早。”管家林福领着大虎小虎他们往厨房走去,看到在院子里费劲蹦跶的苏爱杋赶紧打招呼。
“林叔早哈,大虎小虎早。”苏爱杋点点头,正准备接着蹦,转头看到大虎他们还是穿着来时的衣服,又旧又单薄,心里不由内疚,问道:“林叔,爹爹在哪里?”
“哦,回大小姐,老爷刚才在书房里。”
“知道了。”苏爱杋扭头朝书房跑去,她要找爹爹给大虎他们做些新衣服。
她轻轻地推开书房的门,探出脑袋,“咦?”没有人,房间内却有股淡淡清香,是苏爱杋所熟悉的一种香。透过书房后面半开的窗子,她隐约看到一片紫色,走上前推开那扇窗,苏爱杋看到的是一片美景,整片的薰衣草园,蔚为壮观。她眼神迷离,薰衣草,她最喜欢的花。烦恼本尊以前从不出自己的房门,所以在记忆里有关苏家的一切少之又少,更别说这美景了,她原本以为苏家只有普通的院落。
紫色的花海中,一抹青色的身影在花田间劳作,淡雅而从容。
“爹爹!”苏爱杋大老远就喊起来,轻快地迈着步子来到苏青山身前,要不是这副身子跳不得舞,这么美的景色她还真想跳一支舞。
“爹爹,原来这里这么漂亮,我以前都不知道。”
苏青山眼神中流露出惊讶,复用一贯宠溺的语气道:“杋儿真是不一样了,以前都没出来过,多走走对身体也好,就是别累着了。”抬起袖子擦掉她额头细微的汗珠,“咱们去那边坐坐。”
“爹爹,这个季节百花都快凋谢了,这里花开的还这么好?”
苏爱杋说着,苏青山带她穿过假山竟然是一片冒着白气的池塘,两边各种了四棵树,火红的叶子,看得人心里暖融融的,池塘中央有一座亭子名为赏薰亭。
苏爱杋逛得脚酸疼,正想到亭子里面坐坐,一屁股坐下去不想动弹,“爹爹,这是什么树啊?真漂亮!”
“这是杋树,世间最温暖的树!”
苏青山背身而立,阳光照过来,苏爱杋觉得哪里不一样了,爹爹的背影看起来孤独而憔悴。
“熏衣草是你母亲最喜欢的花,曾经她最喜欢坐在这里弹琴。”
“我娘亲她……”
“当年她在生你的时候难产死了。”
苏爱杋犹如五雷轰顶,她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真如说书的所说,是她克死了自己的亲娘吗?那她该是个多不祥的人呐!
“爹告诉你这些并没有怨恨你的意思,”苏青山顿了一下,接着道:“杋儿,你只要记住,她们只是你的姨娘和同父异母的妹妹,并不是你要亲近的人,你也不必对她们好。”
苏爱杋呆呆的,一时还难以消化这些,这时,林福来找苏青山商量生意上的事。
苏青山走近她说:“只要有爹爹在,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天刚刚亮,原本的苏月巴是个好吃懒做的人,整日里连房门都不出,只知道吃完就睡。现如今的苏爱杋早早的起床,洗漱好就往院子里去跑步。一直跑到筋疲力尽,一点劲都没有才停止锻炼。
苏老爷出来唤她吃早饭。盯着一桌子菜,苏爱杋嚷道:“爹爹,不是说以后早饭不吃肉,只喝粥吗?”
苏月枝笑着道:“姐姐,爹爹说这已经很精简了,不能再少了。”
裴姨娘嘴角挑起一抹笑来,“杋儿,你这早上起来就蹦啊跳的,不吃点东西怎么有力气呀。”
苏爱杋一笑,道:“我要喝粥,喝粥能长命百岁!”
“好好,爹陪你喝粥,咱们一起长命百岁,哈哈哈……”苏老爷开心的说,让三虎把肉菜端了出去,分给他们兄妹吃。
“对了爹爹,大虎小虎他们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也不御寒,你给他们一人买两套厚衣服呗!”苏爱杋边吃边说道。
“哎呦呦……”裴姨娘铁青着脸,早就忍不住了,“外面带回来的一群乞丐,白吃白喝我们的还不算,这又是做什么?还想当菩萨供起来呀!”
裴姨娘以为苏爱杋还像原来那样都是窝在屋子里不出来吃饭的,这次回来变了个人似地,不傻了。同桌子吃饭,老爷宠溺她的神情,让她看了就来气。
但是没想到,苏老爷却突然伸手将桌子抬翻了,菜碟子顿时碎了一地。抬手给了裴姨娘一耳光,厉声喝道:“记住自己的身份,你也敢在这里指手画脚的,信不信这就休了你!”
裴姨娘捂着泛红的半边脸,嘴唇哆嗦着:“老爷,我,我说错什么了?以前咱们家是什么样?你再看看现在,日子没法过了,呜呜……”
苏月枝的脸此时变得煞白,这次真的被吓到了,那件事爹不会是知道了吧。她清楚自己地位没法和苏爱杋比,赶紧扶住裴姨娘,“爹爹,娘知道说错话了,爱杋姐姐,你看在我们一家人这么多年的份上,劝劝爹吧?”说完哭的如同梨花带雨。
苏爱杋是看呆了,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听妹妹这么说,搂住爹爹拍拍他的背笑道:“爹爹,姨娘也没别的意思,这点小事不要生气嘛!您气坏了,女儿就不活了……”
苏青山端详着苏爱杋的脸,方才温声说道:“我家杋儿真是长大了!”
苏爱杋本来还想安心当个米虫呢,看这情形不太乐观啊!家人关系也不和谐,矛盾重重,得赶紧想办法解决。“爹爹,放心吧,会越来越好的!”
……
厨房里一片忙碌的身影,裴姨娘把佣人都打发走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杂货,大虎小虎都抢着干,有活干就特别开心。本来还留个厨子,现在苏爱杋不吃大鱼大肉了,厨子也请走了。如今厨房可是她的天下,三虎四虎打水,五虎六虎烧火,苏爱杋站在中间像指挥官一样,让大虎和二虎准备好材料。现在不会叫错名字了,苏爱杋让爹爹给他们做的新棉衣都绣上了字,胸前鲜艳的大红古体一二三四五六七,看着真喜庆!不一会儿一堆鸡蛋、面粉、白糖、牛奶整整齐齐摆放在桌子上。小七好期待哦,大小姐说要做好吃的,是不一样的新玩意儿,大伙都很兴奋。
“大虎二虎过来,我先示范一下,你们照着做就好。”说着将四个鸡蛋的蛋清和蛋黄分开到两个盆中。
“看好了,先处理蛋黄。”大虎二虎瞪大眼睛,看大小姐在蛋黄中加入三勺白糖搅拌均匀,然后倒入差不多半斤牛奶,再次搅拌均匀。慢慢往蛋黄液里加面粉,一次少加些,加了好几次,一直到混合成比较稠的混合液,他们也都一一照做。
“蛋白处理起来要麻烦点,要是有打蛋器就好啦!”
“大小姐,什么是打蛋器呀?”小七好奇的问。
“哦,就是……比较高级的自己能打蛋的筷子嘛。”苏爱杋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反正只能用筷子。
她往蛋白中加入一点白糖,“现在用筷子开始在蛋白中搅动,直到全部打成泡泡。”边解说边不停地搅动,不一会手就酸了。“三虎四虎快过来帮忙。”每人轮流搅拌,好一会儿终于筷子可以直立在蛋白上不倒,完成了。“接下来将一半打发的蛋白放入蛋黄液中,左右翻拌混合均匀,注意不要搅拌,免得蛋白消泡。”“再将混合均匀的液体倒入另一半打发的蛋白中,仍然左右翻拌混合均匀。”
最后苏爱杋又拿过来三个小木盆,将盆内抹上一点油,做好的混合物倒入木盆中,把木盆稍微用力震了两下。对小虎说道:“放到锅里蒸,水烧开后再蒸半个时辰,闷一刻钟就可以出锅。”说完一屁股坐凳子上,喘息着。做蛋糕可是她强项,因为爱吃还专门学过烘培呢!目前设备有限,先做最基本的试试,不知成品会不会粗糙。
对了,还得做奶油,她现在可做不动了,吩咐小七烧一锅牛奶,加点白醋小火烧开起泡就成,然后她看着大虎用精细的纱布过滤牛奶。他的眉很浓,眼睛很大,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挺直的鼻子使他的脸看来更瘦削。
“啧啧,大虎,你长得真好看!”苏爱杋由衷的赞叹。
大虎的脸又红了,低头不语,继续过滤牛奶。
“再过两年,就该娶媳妇了,哈哈,你喜欢什么样的?”苏爱杋玩心大起,又想逗逗他。
“大小姐,我谁也不娶,我要一辈子待在府里侍候老爷和小姐!”大虎盯着她,眼神闪烁。
“等你到时候遇到喜欢的人,你就不这么想了。”苏爱杋自顾自地说,完全没注意大虎一脸暗淡。
牛奶过滤好了,苏爱杋让大虎把奶油打发备用,这个孩子看起来瘦,倒是挺有劲的。
蛋糕出锅的时间到了,苏爱杋轻轻笑笑:“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请大家看我做的蛋糕!”说完就掀开了锅盖,瞬间一股香甜味弥漫而出,所有的人都瞪大眼看着锅里。
“天啊!大小姐太厉害了!”金灿灿的三盆蛋糕,奶香四溢,小虎他们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看着就好吃!”
苏爱杋先用筷子夹了一口放在嘴里,嗯……不错,比烤箱做的还好吃,蒸出来的更加湿糯。把蛋糕都切成片,中间抹上奶油,摆在盘子上,这下色香味俱全了。
小虎他们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嘴里塞满了蛋糕,激动地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吃晚饭的时候,苏爱杋神秘兮兮地拉着苏青山坐下,说有惊喜要给他。裴姨娘和苏月枝倒是没多大兴致,一日三餐都是清粥小菜有什么可喜的。
只见苏爱杋两手一拍,门外小七端着个盘子进来,“老爷,姨娘,请享用!”
苏青山拿起一块放到嘴里,慢慢品味了一下:“嗯!好吃,太好吃了。杋儿,这是你做的?是什么糕点这么美味呀!”
“这是蛋糕,姨娘,月枝妹妹你们也快吃呀!”苏爱杋笑着,说道。
裴姨娘本来没打算吃,这个丑八怪做出来的东西能吃吗?不过看老爷吃得那么开心,勉强吃一口吧。苏月枝也是拿筷子夹了一点尝了尝,谁知吃了一口就舍不得放下筷子,这个东西又香又软,有浓浓的奶香,还有鸡蛋香,颜色也好看,可比那些芝麻饼花生糖之类的好吃多了。三人争相吃起来,不一会儿没了,苏青山意犹未尽。
“爹爹,这个是最普通的蛋糕了,你若想吃,我还能做更美味的呢!”看他们都爱吃,苏爱杋一脸的自豪。
“爹爹,既然这么好吃,咱们开间店铺怎么样!”苏爱杋拉着苏青山的胳膊认真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绸缎庄一直也不挣钱,那就给你去试试吧。”苏青山宠溺地说道。
“爹爹,你太好了!”确实,有爹的感觉真好。
第二天一早,苏爱杋便吵着要去绸缎庄看看,吃过了早饭,便跟着苏青山一起去了。等到了铺子那里,倒是让苏爱杋大吃一惊,她本来以为就是间临街的杂货铺子,倒是没想到有这么大,还位于热闹繁华的市集中心。
店铺装修老旧,陈设也毫无新意,想来生意也不会好。苏爱杋在脑子里快速想像现在西餐厅的样子,或者肯德基麦当劳也不错啊!铺子很大,有两层。苏青山让林福带苏爱杋上去转转,林福做事周到,对她客气有礼。楼上主要是放杂货储物用的,那么大的地方有点浪费了。林福还带苏爱杋到后院看了看,虽然不大,也有好几间房子,平时就几伙计在这里住。
苏爱杋看完店铺,对苏青山说道:“爹爹,这个店铺真不错,我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装修,过两天就找人开工怎么样?”
苏青山看着她眼中的欢喜,笑着道:“杋儿喜欢就好,想怎样弄都行!”女儿自小就只对吃有兴趣,长这么大没出过门,现如今心性大变,苏青山甚是高兴,装修店铺也不是一两天能做的事,今儿她出来了,就让大虎陪着去逛逛,见见世面。苏青山拿了些银两给大虎,说大小姐喜欢什么都给买了。
天气不错,已入深秋,晴天白云很是舒爽。苏爱杋拉着大虎在街上看什么都稀罕,见到新奇玩意大虎便掏银子,只一会他就抱满了东西。大虎本来想让她坐轿子的,大小姐都得坐轿子。苏爱杋说出来玩就要尽兴,坐轿子太闷了。
看见大小姐笑哈哈的玩风车,大虎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他希望大小姐一直这样。一会儿苏爱杋拿串糖葫芦塞大虎嘴里,看大虎手都抱着东西,干脆喂起他吃,大虎羞红着脸咬了一口。苏爱杋啃得满脸糖渣,不顾旁人眼光,顶着个大猪头的鬼脸,猛地抱住大虎:“你猜我是谁?”
大虎吓了一跳,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只是被她这么一抱,心突突直跳,大小姐的身体好柔软,赶紧低下头说道:“大小姐,玩也玩了,咱们回去吧。”
“我还没玩够呢,哦,你是不是饿了?去吃饭!”说着,又扭头欢快地往前跑去。
“呃……疼……”不知道是转身过猛,还是确实累了,苏爱杋脚下一软,头一下子撞到硬邦邦的东西,不禁皱眉,抬头去看。
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化为虚无,苏爱杋心里的激动和喜悦几乎无法抑制。
“牧阳哥哥!是你吗!”双手紧紧抓住面前的人,那个在梦里呼唤过无数次,以为永远都不能再见的人,此刻真真切切站在她面前。思念如潮水般袭来,她再也不要跟他分开了,伸手就要抱住他。
“何方妖怪!不得无礼!”面前的人还未出声,边上一个冷冷的声音喝道。
“我不是妖怪,”苏爱杋急切地把猪头鬼脸摘掉,一脸期盼的望着他,“牧阳哥哥,我是杋儿啊!”
对方俊美的脸庞没有多余的表情,温声道:“姑娘是不是认错人了?在下与姑娘素不相识,还劳烦姑娘让让路。”
苏爱杋看着被自己挡的严严实实的路,尴尬的挪了挪,眼睛还盯着他的脸,希望他也能认出她来。
刚才喝斥苏爱杋的那个人上前道:“公子先走,这里交给我吧。”看向苏爱杋,眼神中充满戒备和敌意,分明不想自家公子与她拉扯。
苏爱杋看他要走,心下焦急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泪流满面,大声喊道:“相公!你不能不要我!”四周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的人。
前面的人脚步一滞,“蓉歌!”语气已有一丝不悦。
苏爱杋上前又要抱他,被蓉歌上前一甩,扑到了地上。“相公,我不能没有你啊,呜呜……你走了,呜……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呜咽着抱上了他的腿。
周围的人只以为两口子吵架,看那男的俊秀非凡,那女人肥头大耳,惨不忍睹,都站在男人的立场上,觉得休了她也不为过。但听到那女人说还怀有身孕,又都同情起她来。
“这位公子,你家娘子都有身孕了,你怎么还这么对她呀?”人群中开始有人替苏爱杋打抱不平,“就是,虽然人家长得丑了点,你也不至于要抛弃她啊!”,“两口子床头吵架床尾和,哪有不闹别扭的,都有孩子了,回家好好过日子吧!”……
苏爱杋感动极了,还是好人多啊!在地上滚得一身是灰,手慢慢往上抱,抓到了他腰间。
那个男人护住腰带,脸越来越黑。
蓉歌飞身上前,一掌劈了下去。
大虎在一旁看呆了,不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他是大小姐的相公吗?大小姐还怀孕了?正思忖间,看蓉歌一掌劈过来,心里大惊,不好!赶紧挡在了大小姐身前,还是迟了一步。
苏爱杋晕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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