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写文章都要描写月夜,我总是喜欢写月光像水一样凉爽。事实上,我很久没见过凉爽的月光了。
城市里的夜晚能见度很低,很少能看到月亮。就算能看到,也是灰蒙蒙的,不甚清晰。因此,更加怀念起故乡的月夜来。那才是真正的清凉如水!特别是夏夜里,那月光很亮,银色的光辉洒满村庄的每一个角落,就算不点灯,也可以看清周围的事物。
吃完了晚饭,大约七八点钟的时间,我们就来到村中央的大路上,扯着嗓子大喊:“东来的燕,西来的燕,吃完饭,都来玩……”这几句话,用我们的家乡话念起来那是非常押韵的。
我们扯着嗓子如同狼嚎般从村东头一直喊到村西头。那些还在吃饭的小伙伴一听,立马就坐不住了,以最快的速度将碗里的饭倒进肚子里,用袖子抹着嘴就往外跑,加入到我们的队伍里。
等到人都差不多齐了,我们就开始快乐地玩耍。捉迷藏、过家家、跳皮筋、扔沙包,玩得不亦乐乎,整个街上都可以听到我们的喊叫和笑声。
再晚些,忙完家务的大人们也出来了。门外的空地是早就扫干净了的,大人们拉着一张席子,把席子铺好,就躺倒在上面,悠闲地抽着烟,摇着蒲扇,或聊天或看我们嬉闹玩耍。
渐渐地,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了。此时夜也深了,我们这群玩累的孩子们,各人找到各家的席子,就躺下了。头枕着胳膊,看着天空那明晃晃的月亮,数着一闪一闪的星星。
月亮很低,感觉就在我们的房顶上一样,里面黑色的纹络可以看得非常清晰,是一棵树的样子。于是,小小的脑袋里就会有很多的问题。为什么月亮里面有一棵树?为什么银河两边会有两颗明亮的星星?银河里面到底有没有鱼啊?那天上的神仙到底是怎么养马种地?
有些问题大人们也不知道答案,他们只能用牛郎织女和嫦娥奔月的古老故事来堵我们的嘴。
有时候,一些走乡串户做买卖的人会讲一些奇闻异事,不过最多的就是关于鬼的故事。一听到鬼出现的紧要关头,我们就吓得“哇哇”大叫着直往大人怀里面钻。
就这样,你说几句,我唠一段,月就慢慢偏了西。
劳累了一天的人们都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偶尔会被说梦话的孩子惊醒,笑一下转个身,然后继续睡。
村庄安静了下来。月光如流水般,温柔地抚摸着淳朴的人们,宛如母亲的手。
睡得懵懵懂懂的二小子起来尿尿,迷迷糊糊踩到了隔壁老奶奶的身上,被老奶奶在屁股上打了一蒲扇,立马清醒,扯起嗓子干嚎着跑到树坑里撒尿,引来一阵模糊的笑声。
睡了不知多久,不知是谁喊一句:夜深了,凉了,都回吧。于是,迷迷糊糊的大人们起身,将睡得香甜的孩子一个个抱回屋,然后打着哈欠,拖着席子,互相道别着回家了。
刚才还黑压压躺满人的街道顿时变得空荡荡的。只有月还温柔地笑着,伴着虫子的啁啾梦呓,为劳累的人们守卫、值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