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公案》又名《鹿洲公案》、《公案偶记》,作者是清代霜蓝丁园,共2卷24个。
主要叙述了作者处理政务,审判案件,破除迷信的经历,有较高的史学价值。作者简介:蓝鼎元(1680-1733),字玉霖,别号鹿洲,福建漳浦人。其父与祖皆为当地有名望的儒士。蓝鼎元十岁丧父,十七岁时,观海厦门,泛舟闽海诸岛屿,游踪并至浙粤诸地。康熙六十年(1721),遂堂兄蓝廷珍参与平定台湾朱一贵之乱清雍正元年(1723年),蓝鼎元以拔贡人京,参与《大清一统志》之编修工作。五年(1727),由相国朱轼荐举,蒙雍正帝召见,并授广东普宁县令,同年十月兼潮阳令。六年底(1728),受诬革职入狱,八年(1730)秋获释,十一年(1733)六月,病逝于广州知府任内,终年54岁。主要作品有主要有《鹿洲初集》、《东征集》、《平台纪略》等。
清雍正元年(1723年),蓝鼎元被荐辟,以拔贡举选入京,分修《大清一统志》。雍正五年(1727年),首辅朱轼赞赏蓝鼎元才华,荐引其朝见雍正。蓝鼎元即奏陈经治台湾、河漕等六事,得到雍正的称许。是年秋,蓝鼎元被任命为广东普宁、潮阳地处闽粤交界,素称难治,地方奸恶之徒时常挑拨唆使百姓争利相斗,讼师笔吏从中操纵牟利。致使地方不靖,讼争不已,牢狱人满为患。蓝鼎元上任后,根据实情,发布政令,打击地方豪强、奸宄。同时平反冤狱,令行禁止,吏治为之一变。蓝鼎元还致力于以德教化,复兴学校,亲自授业,取缔邪教淫祠,民风民俗大有改观,政绩斐然。由于蓝鼎元秉性伉直,刚正不阿,对官场潜规则概不买账,,平日里惠潮道台楼俨就对他颇有微词,伺机打压、报复。雍正六年(1728年)冬,蓝鼎元眼见民生艰难,下令豁免渔船例金,忌之者乘机构陷,罗织罪名,并栽赃千余两,以六项罪名上奏,遂致奉旨革职入狱。
《蓝公案》一书即是蓝鼎元在被劾罢职后。在狱中把治潮十四个月所经办的典型案例追记成书,以第一人称视角叙述,资政惠人。旷敏本于雍正七年春所作之序曰:“先生听讼如神,果有包孝肃遗风,每当疑狱难明。虚公静鞫,似别有钩致之术。虽狡黠讼师、积年老贼,词说不能难,吏责不能服者,一见先生即鬼诈不知何往,不待刑而毕输其情”。以宋代包拯比之。
第十则 闽广洋盗
海盗,是惠州、潮州一带的特殊产物。这里的人对这种事,好像儿戏一样,三五个人结成一伙,一句话说妥了,就抢夺小船,驾到大海上再换大船。习以为常,已经很久了。
我丁未年秋天到普宁上任后,特别注意严厉打击盗匪。仅两个月,境内已没有小偷,山河清净。这时,我还没有兼任潮阳知十月,南澳总兵属下差人高聪、纪寿、林耀等带着公文来我这里,提拿在樟林港抢劫的大盗林阿相、李阿来。我认为,为了地方安宁,不应分彼此,还没来得及辨别一下林阿相等二人是否真是贼人,就依照来文叫来两人,押送到南澳去了。
后来我考虑,在海洋中抢劫的贼党一定很多,散伙回家,不会仅仅一二个人?如果不想方设法各处搜捕,把他们连根带梢全除掉,他们潜藏在乡下;将来定会为害不小。不能因为普宁县没有管理海疆的责任,就对这件事漠然置之。
于是我派公差秘密察访,发现有李阿才、李阿皆、李阿缯三人行迹可疑。就让公差陈拱、陈勇把他们抓来审讯,李阿缯过去偷过猪,被我抓来责打过。根据过去的情况,似乎他不会出海抢劫。我让左右退下,对他秘密审问,他果然没有和海盗一起下海。他还说,林阿相、李阿来都是因往年旧案牵连,这次洋面上参加抢劫的是李阿才、李阿皆,他们真下海当了盗匪。
我把李阿缯释放了。
我对李阿才、李阿皆细加审问,他们都不遮掩回避,供认是黄吕璜、耳聋京、林老货招他们出海的。九月十一日晚间,在林老货家对面南径山会齐。山上树木很多,大家喜欢这里草木茂密,就住在这里。林老货派弟弟林阿凤,把饭送到山上给大家吃。第二天夜里,他们到了桑田的凤豆山,藏在石洞中呆了一天。又过了一晚上,抢夺到海边的小船二只,一起驾着出海了。十四那天,在花屿海面上,拦劫夺取了郑财源、郑广利缯子船二只,把原来那二只小船扔掉了。
十五那天,在福建将军澳海面,抢夺到一艘装咸鱼的红头船。
十七那天,在井尾海面,抢到吴德隆的盐船,众人喜欢这条船宽大,便把盐都扔进水里,全上到这条船来坐。把红头船、缯子船都放回,只留下缯子船上的水手杜阿利在盐船上帮助驾驶。
九月二十四日,在潮阳县属广澳海面上,抢劫了林有利等人运杉木的船,把杉木卸下,扔进水里,林老货等二十二人分别上了这条船。李阿才、李阿皆和黄吕璜等二十一个人,还坐着盐船。这天夜里风涛大作,两条船没法互相照顾,就各自飘散了。黄吕璜船上帆篷损坏,粮食也光了,饥寒交加,不能再呆在海上,就在十月初四,在惠来县所属的香员澳,把武器沉下水,船上岸,散伙偷偷回来。黄吕璜下船后跌进深沟里,冻僵而死。其余的人两手空空,只好乞讨着回家。林老货等人坐的那条船,到现在还不知道去向。
问他们有同党多少人,他俩说:“四十三人。”又问谁是首领,他们说:“赤须大哥、耳聋京、林老货、黄吕璜,都是为首的人。黄吕璜是同县人,住得不远,因此知道他的名姓。其余的都是叫绰号,得见面时才能认识。”
我认为,海盗同伙人很多;哪里有一概不知名姓的道理?
一定是代为隐讳,就命令给二人上刑。李阿才磕头说:“真的不知道。平日叫绰号的有:陈二泼、肚猴顺、偷食油鼠、上海客、文莱薯、芬筒公、单鞭、皂隶、侯大汉、阿肥、二十三仔、老二猴、萧大肚、权师,都不知他们姓甚名谁。就是赤须大哥、耳聋京,也不知道姓什么。林老货,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只记得林老货家住在潮阳县陇头乡,有个弟弟叫林阿凤。林阿凤虽然没有下海,但往来叫人,招集同伙,聚积武器,都是他奔走出力。如果能抓获到这个林阿凤,各人的姓名就都知道了。”
正在设法察访捉拿这些人的时候,马快陈勇禀报,揭阳县管辖下的棉湖寨有一个叫黄阿凤的人,是出海抢劫的强盗。我猜想这一定是林阿凤变换假姓,马上派公差陈拱、陈勇、余进带着文书向湖口司巡检方大忠传令,把黄阿凤擒拿来,同李阿才等人对质。李阿才一见,说:“这是陈二泼呀!”我追问这个被捕的人真名实姓,他自己说的确名叫黄阿凤,绰号陈二泼,家住在棉湖。是黄吕璜把他招入盗伙的,和李阿才等人同乘一条船,在香员澳登岸后散伙回家。
这时,南澳总兵的差人高聪、陈申、纪寿、林耀等人,听说县令捉到海盗,都来打听姓名,请求我把三名贼人赏给他们回去报功,说是可以得到把总的官职。我说:“呵!这也好。
只是海盗贼党还很多,想一个一个把他们抓到,必须有人对质,然后才能做到不冤枉好人,不放掉坏人,不至牵连到善良百姓。你们暂时等些日子,等我多抓些贼人时,再赏给你们带回。”
高聪等人等不及了,就把李阿才三人的姓名,连夜飞报总兵。总兵以为这是莫大奇功,连夜飞报福建、广东两省总督、提督,呈文里有“派遣手下捕获到海盗李阿才、李阿皆、黄阿凤三名,被普宁县借去”的话。我说:“借衣服可以穿,借银子可以花,借贼人干什么用呢?”我想不到武官抓获到贼人,功劳竟这样大,以为像文官一样,仅是职务内的平常事,所以没给他们。想不到他们就冒认为自己的功劳。
衙门中我的幕僚们都愤愤不平,劝我向上呈文,进行辩驳,说:“花屿、广澳地方,都是总兵大人管辖之处,为什么鄙吝刀枪去捉拿海盗建树大功,反而把渔舟、商船借给贼人呢?现在却要从普宁县监狱里分去捕快抓来的贼人,用作封疆大吏铭钟刻鼎的殊勋,这不仅羞对官服,而且也让盗贼笑话吗!”我说:“这么办,不是文官武将和衷共济的道理,不如让给他们。
我们费心劳神,无非是为了让地方上安宁,如果因此求名求功,三尺童子也会对我们冷笑了。”
李阿才供出的贼人林阿凤,这时连夜派公差去抓,一面发文书到潮阳县,请求派公差协助捉拿。第二天,公差回来报告,陇头乡并没有这个人。
我认为这不是真的,就秘密让李阿才坐一乘妇女坐的小轿,公差陈拱跟在他的后面,悄悄探听。李阿才指点众人,把轿子抬到陇头,直到林老货家门前。陈拱看他家有妇女,突然问道:“你们家林老货在不在?”那个妇女回答说:“这个要饭花子死了!”陈拱又问道:“你小叔子林阿凤在不在?”女人说:“好久不来了。”这时,陈拱叫来乡长、保长一起抓人,那女人却忽然改口了,说不认识林老货和林阿凤。
众人把那女人带到普宁县,我当堂审问。女人坚持说不认识林老货,也没有林阿凤这个人。我又问乡长,乡长也说:“村子里并没有这么两个人的名姓。”我想,陈拱到门口一问,女人无意之中一答,真情已经全部露出,乡里哪会没有这二人之理?我就让把乡长拉下,夹起来审问。乡长大叫说:“有啊!”但用眼睛看着两名保长而不说话。
我想,这两名保长一定有鬼,就命令他们到门外去,等候呼唤。这时乡长才说:“村子里本来有个叫林阿任的人,混名老货。从九月出去,在外面作贼没回来。近来有人传说他已经死了,不知真假。这女人其实是林老货的老婆,每天外出讨饭。
林阿凤是林老货的弟弟,现在也逃到别处去了。保长恐怕难以抓获而受到牵累,让我坚持说没有,我因此不敢说。”我于是把保长苏赞卿上了夹棍,杨新重打三十大板,然后都关进狱中,对他们说:“哪天把林阿任、林阿凤抓到了,就把你们放了。
不然的话,关你们一辈子。”
过了几天,公差陈拱等人经多方寻访缉拿,果然把林阿凤抓来了。林阿凤说自己并未下海,只不过奔走往来,招集了苏阿佑、洪美玉、李阿才、李阿皆、郑旭卿、姚阿禄、黄阿德、郑阿顺等人,以及九月十一夜里送饭给众人吃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还讲了洪伯丰、黄吕璜购置武器,刀枪牌棍、大炮火药、钩镰枪、竹篙枪等等东西。他最后说:“吃饭以后,因为武器、用品不足,南径的罗朝权,派他弟弟罗朝学带来藤牌、粮食送给大家。别的事我不知道。”
后又拘捕到罗朝权、罗朝学。二人供说:“现在是太平世界,想不到这些人会有下海当强盗的事。林阿凤、洪美玉平素相识,他们说包下了荫洋田地,来借藤牌和刀,防备有人偷稻谷,我不能不借给他们。真是因为不了解情况误借,我们兄弟不属这些人的同伙。”
这时,我兼任了潮阳知县,有管理两县的责任。而且,这群海盗多是潮阳人,在桑田夺船出海,广澳抢劫,也都是潮阳县内的事。尽管疏于防守并不是发生在我任内,但消灭盗匪不可不彻底。正好海门、达濠各军营的官兵都以捕捉海盗为当务之急,派了兵丁,和我一同缉捕。
我派周拔、郑川和营兵刘智明、周端等人,抓到了苏阿佑,也就是那个老七。审问之后,我才知道,耳聋京就是蔡阿京,是潮阳县和平寨人。
普宁县公差陈拱等人又抓到了洪美玉,洪供认在潮阳县凤豆山出海,抢劫福建、广东等地船只,以及在香员澳散伙登岸的地方,和以前其他贼人所供的完全符合。
又会同达壕军营,拿到郑阿顺。他是惠来县神泉人,也就是混名叫肚猴顺的那家伙。他供出的同伙有姚阿禄、许阿光、侯阿顺、郑阿凤等人。其实此时普宁县公差陈拱等人已经把郑阿凤抓来了。据他说:在广澳抢劫的杉木船被大风吹走之后,他和洪伯丰、林阿任等人同坐在这条船上。
十月初十那天,在惠州金屿海面上,抢到安兴利缯子船二条,才把杉木船放回,而缯子船也放了一条。十五那天,在海丰县下湖东海面上,又抢了陈元魁的糖船。二十五那天,在碣石和官兵巡逻船相遇。因为拒捕作战,被炮火打死六个人:赤须大哥、芬筒公、单鞭、皂隶、二十三仔、老二猴。赤须大哥,就是洪伯丰。林阿任、蔡阿京一起商议,船里没有棺材收殓尸首,就用抢到的布把六具尸首缠裹好,扔到大海里,然后驾着船飞快逃走了。到了二十八,粮食没了,就在大鹏山海面把武器扔进水里,丢下船上岸。那个缯子船上的水手杜阿利,早在十月初六到金屿山边取水时,就趁机逃走了。
接着,达濠军营的把总翁耀,拿住了许阿光,行文押送到潮阳来;这人就是混名上海客的,也叫偷食油鼠的那家伙。
公差郑川、翁馗、郑应等人,多方察访缉拿,终于抓到了林老货,也就是林阿任。他供认:由于家里穷,当地米价贵,九月初七那天,他去麒麟埔集市上买米,遇上了洪伯丰、蔡阿京、黄吕璜等人,谋划出海抢劫运粮船。洪伯丰出主意确定首领,同伙一共有四十三个人。除了以前众人已经供出的之外,还有李阿元尾、李阿完、高阿童、高阿权、萧旭友、王阿贵、陈乌卞、蔡阿发、孙阿尾、黄阿九、吴大英、杨阿勇、陈阿杨、庄阿耀、刘阿应、卢阿利、李武臣、王阿熊,以及黄吕璜诱骗去的小孩郑阿尊等人。他们从出海起,抢劫福建、广东两省船只,以及散伙分赃的地方等等事情,供认的和前面各人说的完全一致。
蔡阿京这名贼人,也被公差郑川、翁馗、林光、林洁、陈万科等人买到线索,跟踪追查,抓获过来。
我又发公文给普宁县代理典史张天佑,带领本县能干捕快,按照贼人们所供的住址,抓获了权师,也就是高阿权;李十二,也就是李阿完;高阿童;侯阿朝,也就是阿肥;以及郑阿尊等。
我又发文书到惠来县,抓到了刘阿应。而那个高阿权,十月初六那天,在惠来乡下番薯园,被乡兵抓到。惠来县尉对他严刑拷打,他不承认罪名。惠来县令给他上了四次夹棍,他也不肯把实际情形讲出来。关在监狱里时间长了,因为有病请医生,他趁机逃跑了。十一月二十八,他才回家,而到了十二月初一,就又被抓住了。到潮阳县衙后,他开始还支支吾吾,掩饰抵赖,等到看见许多同伙都被抓住,众人的证词十分明确,也就供认不讳,不等刑罚加到身上。
我又发文书到海阳县,抓到了吴陈盛。达濠军营千总陈安瑞,在钱岗拿获了袁阿仁。公差陈武、吴万在青洋山拿获了姚阿禄。对质、审问,毫无差错。此时,这一案中的大盗已经拘捕到了十八九个人。
接着,王阿贵在羊蹄岭被捉;郑阿清,也就是郑旭卿,在葵潭被捉;黄阿九、孙阿尾、陈乌卞、蔡阿发、李阿元等等几个人,在海丰被捉。这些都是碣石总兵所派官兵在各处访查抓获到的。
潮州总兵属下差人林捷先,在揭阳县深浦山下,拿到了杨阿勇,也就是文莱薯。而卢阿利、李武臣、王阿熊、陈阿阳、庄阿耀、吴阿来、吴大英、侯阿舜也就是侯大汉,都在南澳被捕。南澳总兵呈文押解到福建水师提督那里。不久,福建总督因为觉得广东方面案情较重,就将卢阿利等人重新押送回来,交潮阳县进行审问。
总计这一案子中的群盗,只有林阿凤不曾下海;郑阿尊被欺骗上船,当了龙阳,虽然和群盗同在船上,但不分赃物,也不明白什么是抢劫。
此外,真正贼人有四十三名。现在抓到三十四人,碣石总兵属下官兵杀死六人,惠来上岸之时,跌死了黄吕璜,总算起来,已经抓到四十一个。没有抓到的,只剩萧旭友、黄阿德了。
不过,各贼人都说,萧旭友就是萧大肚,炮伤很重,散伙的时候不能行走,一定死在大鹏山里了。那样,就只剩下黄阿德一人不知去向。不过,他已成釜底游鱼一样的孤魂野鬼,料想他也逃不到天地之外,只待时日抓到就行了。
于是我升堂开审。那些被劫的船户,郑财源、郑广利、林有利、杜阿利等人,和这群海盗全都熟识,音容笑貌,就和老朋友差不多。
这些海盗自打由桑田的凤豆山出海以后,在花屿、将罕澳、井尾、广澳等处抢劫船只,是四十三个人一起干的。从十月初四以后,抢劫安兴利、陈元魁等人船只,是洪伯丰、林阿任、蔡阿京、许阿光、姚阿禄、侯阿舜、李阿完、高阿童、郑阿清、郑阿凤、王阿贵、蔡阿发、李阿元尾、陈乌卞、芬筒公、单鞭、皂隶、二十三仔、老二猴、吴阿来、萧旭友、黄阿德等二十二人干的。李阿才、苏阿佑等二十一人,虽然少劫两条船,也没有拒敌官兵,不过,游荡在海面上不止一天,抢劫福建、广东,也不止一条船。分得的赃物有多有少,按法律治罪难以分出轻重,悬首长街的结局,哪个也不能免掉,也就没有必要分为首从了。林阿凤,永远流放到边境地区。郑阿尊年幼无知,和罗朝权、罗朝学一起责打一顿后释放。被扔下海里的杉木、鱼、盐,以及所抢的衣服、银子、布匹,都由各海盗变卖产业追赔,给还原主。那两条船上的兵器,既然已经沉没海里;也不必深究了。
为了这一案件中这些大盗,我想方设法抓获,日夜焦急劳顿。差役们奔走四方,邻县的同寅们毫不忌讳。公文来来往往远近各个地方,文武官员们同心协力,不以此为烦。开始,我还是处于旁观地位,凭一片热心为邻境除掉坏人,不想接下来却兼任了潮阳知县,身在局内,有了承审这一重大案件的责任。
为了让福建、广东两省海上永远安宁,我为抓到这些贼人,费尽了心力。但在审判之时,又觉得极为轻松,意识到从前为别人出力,现在都成了为自己了。可见剪除坏人以使地方安宁;不必要存这疆那界的心理。文官武将和衷共济,一片忠心为国家,天下哪会有难办的事情呢!
对林阿相、李阿来二人,南澳总兵衙门知道他们不是贼人,发回我这里交保释放。
两广总督、广东巡抚、臬台各衙门行文要查办诬良为盗的官员和差役。我说:“唉!南澳总兵军营的功劳不可埋没,由假强盗而抓到真强盗,对阿相、阿来又何必那么苛求呢!”于是,我就用林阿相为普宁县衙门马快,专管捕捉强盗的事;李阿来因为年老,叫其归家务农。
从此,福建、广东沿海二三千里的地方,风平浪静,来往商人平安无事。这也是我在这一带地方作官的一大快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