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2月,摄影展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这部电影展被称为《女儿心中的父亲》,策划人就是邓小平的长女邓林。
展陈的内容,是邓林在生活中为父亲拍摄,许多不曾披露的影像资料。
许多老一辈人,顶着苍苍白发,看着一幅幅泛黄的旧照片,眼中竟染起丝丝泪光。
在邓小平的5个子女中,邓林是比较曲折的一个。
她生于抗日的战火,因生活条件恶劣体弱多病。
但她又是最热衷生活,热爱艺术的,她自小学画出身,为邓小平留下了许多难得记录。
邓小平总是担忧邓林的身体,怕她过不好生活。但邓林陪父亲走过春夏秋冬,活出了自己的人生。
一、卓琳再次找到女儿,见她坐在椅子上,被苍蝇叮都没有力气驱赶
1941年,邓小平的夫人卓琳生下夫妻俩第一个孩子,一个憨态、活泼的女孩。
邓小平看着她带笑的眼睛说到:“像绝了你母亲嘛!”于是以卓琳的“琳”字,为女儿取名邓琳(后改为邓林)。
邓林为艰苦的抗日斗争带来许多生气,却也受到许多磨难。
当时邓小平正与刘伯承、彭德怀等人指挥百团大战,前线的日寇时不时便来扫荡,邓小平经常需要转移,与敌人周旋。
无奈之下,邓林只吃了七天奶水,便被寄养在老乡家中。
严重的营养不良让邓林得上坏血病,嘴里长了瘤子,吃也吃不下,行动的力气都没有。看到其他孩子出去玩,自己只能呆在家里。
照看她的老乡见识有限,也不知道邓林生了什么病,只是通过村子里的渠道反映:这位首长的孩子身体不太好。
听到消息的卓琳和邓小平反复权衡,还是决定将女儿接到身边。2年后,卓琳才又一次找到女儿。
卓琳看到女儿,坐在破椅子上,一点都没了出生时的活力,脸上被苍蝇叮着都无力驱赶。
卓琳红着眼睛抱起女儿,邓林却并不认识这个陌生的阿姨,迷惑地看着她。卓琳大声说着:“小邓林,我是你妈妈呀……”邓林终于回到父母身边。
从那以后,不管战斗多么艰难,邓小平夫妇都把邓林带在身边。
有时候部队转移,妇女儿童跟不上,他们便会找一些悬崖绝壁下躲起来,不敢生火做饭,只带一些干粮,采泉水解渴。
那时的小邓林就已经很懂事,知道斗争的严肃性,从不和父母吵闹。弟弟邓朴方和妹妹邓楠出生,邓林更是做好“长女”的角色,帮着父母带弟弟妹妹。
邓小平难得回一趟家,只要回去,都会抱着孩子们,好好嬉闹一番,把邓林叫作“小大人”,夸她为父母分忧。
那时邓林最期待的,就是拿到邓小平从日本人那缴获的糖果、饼干。可是邓林并不会吃多少,而是把这些让给弟弟妹妹吃。
她真正喜欢的,是那些花花绿绿的包装纸。天生对色彩敏感的邓林,把这些精致漂亮的纸张收集起来,生出许多奇思妙想。
二、面对病痛,邓林更专注自己的艺术兴趣
解放后,邓小平夫妇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带着邓林治病。
邓林嘴里的瘤子,开了几次刀才慢慢痊愈。后来她还得了十二指肠溃疡,吃东西都不消化,长时间地拉肚子。在最需要长身体的时候,邓林长时间受病痛折磨。
好在邓小平每到一个地方,便请当地的同志联系“名医”看病;加上卓琳的悉心照料,邓林的身体慢慢好了一些。
可邓林自己却对这些不甚在意,她更感兴趣的是绘画。
她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拿着小树枝在沙地上画小人儿、小花小草……甚至有些她没见过的东西,卓琳给她描述都能画得出来。
战友们都啧啧称奇,说到:“小平同志夫妻两个高材生,又生出一个艺术天才!”
其实卓琳心里清楚,哪有什么艺术天才呢?其实就是兴趣使然,熟能生巧。邓林从小对色彩敏感,长大了又喜爱美术,这就是最好的老师。
于是她又为邓林买了剪纸、书签,还有印有齐白石画作的小画片,好让女儿学得更多一些。
后来卓琳带着邓林,拜著名画家汪慎生为师,正式学习专业绘画。
1965年,邓林报考中央美术学院,却因为基础稍差没有考上,成了美院的一名旁听生。
她师从吴昌硕、李苦禅等国画大家,慢慢找到了自己国画写意的美术流派。老师们也颇喜欢这个勤学好问的好姑娘。
可以想象,如果这样一直学习下去,邓林应该会成为一个颇有影响力的画家。让她没想到的是,一件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了她的“画家梦”。
1967年,正在学校上课的邓林接到通知:放下手中所有事情,立刻回家。
等她回到中南海才知道,原来是让邓家的几个子女,和邓小平的继母夏伯根搬出去,只留下邓小平和卓琳夫妇,而且只有两个小时让他们搬家。
邓林大感意外,正想说些什么,抬头却看到不远处的父母。邓小平眉头紧锁,一言不发抽着烟,卓琳则是缓缓地摇头,示意孩子们什么都不要说。
邓林一下读懂了意思,沉默着收拾东西,招呼弟弟妹妹离开了。
三、为了做冬衣,邓家的五个子妹与管事的大吵一架
邓家的五个子妹被关进宣武门外的2间屋子,每人每个月只给25元生活费,这还是从邓小平工资里扣下来的。
血气方刚的邓朴方想去理论,却被邓林拉住了。邓朴方涨红脸说到:“别人都欺到头上了,再不回应,就弄假成真了!”其他弟妹都连连点头。
邓林摇头坚决地说:“相信爸爸妈妈,如果他们都解决不了这件事,我们同样无法解决。”
其实邓林心也心乱如麻,但她深深知道,作为家里的“老大”,几个弟妹的“主心骨”,自己更不能冲动。
保证大家的冷静、安全,是她这个大姐最重要的责任。于是他们制定“策略”:尽快与父母取得通信,争取更好的生活条件。
他们开始找到邓小平和卓琳的一些朋友,一开始只是聊天,绝不主动问父母的近况。直到对方忍不住,说一下邓小平和卓琳的情况,他们才往下问。
他们很快收到卓琳让人带的话:父亲没有错误,要稳住自己,等爸爸妈妈处理。这个叮嘱和邓林的想法一致。
他们还经常同管事的吵架,要求增加生活费。当时临近冬天,几个子妹连做冬衣的钱都没有,天天打哆嗦。
于是这几个人便和管事的大吵一架,最终争取了做冬衣的生活费。
正是有了这5个子妹的团结,对方根本没在邓家这里找到任何空子,只得让孩子们离开,将邓小平和卓琳“下放”。
分别前,邓林专门叮嘱弟弟妹妹:一定要沉住气,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慌张慌张冲动。
随后,邓林也跟着同学们到河北基层去劳动。邓林这双画画的手,也变成了造纸的手、插秧的手,还做着“三班倒”的繁重工作,有时通宵劳动。
远在江西的邓小平挂念这个大女儿,向当时的中办主任汪东兴写信:
东兴同志:
我“大儿”邓林自小的病,身体一直不太好,现在没找对象,可能无法坚持长时间工作,可否调换至收发、办公等简单工作?
汪东兴收到信后,又往邓林所在的河北去了一封信,但因种种原因,最后没有落实。
而远在河北的邓林,现在更担心的反而是爸爸妈妈,还有弟弟邓朴方的情况。
当时邓小平已经年过六旬,卓琳又身体不好,能不能坚持劳动还是个问题。二弟朴方又很直率,在那个生活环境下,有极大危险。
邓林只得抓住一切机会,到江西去看看父母,为他们尽量做点力所能及事情。
四、让邓小平操心的邓林,最后过得十分幸福
但噩耗很快也传来:弟弟邓朴方在北大从三楼摔下,高位截瘫,辗转被送到江西父母那照顾。
邓林很是自责,她后悔自己作为大姐,没能管好弟弟。现在弟弟受伤,她也有一部分责任。
可是问题已经发生,邓林作为“老大”,更希望能为家庭出一份力,共渡难关。于是她经常写信到江西勉励弟弟,和父母交流近况,一家人在低谷中慢慢走了出来。
1973年,邓小平被召回北京,邓林也到了中国画院工作。她的工作、生活慢慢有了起色,还认识了当时有色金属研究总院的一个小伙儿,名叫吴建常。
吴建常是湖南长沙人,大学学历,为人正派、勤劳,与朴实稳重的邓林相得益彰。
后来邓林找到邓小平汇报,邓小平知道后很高兴,但邓林似乎有些面有难色。
邓小平便问她:“有什么困难?可以跟爸爸说说。”邓林缓缓说道:“小吴他不是党员……”
那个时候,党员身份是一个人思想觉悟的表现,也是社会中很重要的看人标准。
谁知邓小平笑着说:“不是党员没关系嘛!我们家民主得很,你也不是党员,我们党员和‘非党员’可以和睦相处嘛!”一家人听着都笑了起来。
1974年,邓林与吴建常结了婚。有趣的是,吴建常后来不仅入了党,还一步步做到了冶金工业部的副部长。
这个让邓小平操心婚姻的女儿,过得非常美满。邓小平常夸这个大女儿“识大体”。
邓林自己也在事业上高歌猛进,获得不少国际奖项,一步步成了有名的国画大家。
每当一家人出游,邓林这个大画家也会端起相机,记录家人的每个“精彩时分”。
邓林最喜欢画梅。在国画界有共识:画梅是极难的一件事,没有足够的胆略气势,是根本不可能画好的。
而邓林的梅,已经被公认达到某种极致,含蓄深沉,博大雄浑,这与她随邓小平几经起落是分不开的。
她对自己的评价始终谦虚:“笨人笨画。”
其实“笨”有笨的智慧,“聪明人”或许走得很快,但那些朴实、低调、稳重的人会走得更远。
邓林继承了邓小平最优秀的品质:务实、低调、有大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