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汉良上海市崇明人早年就读于崇明大同中学,毕业于中央农业广播学校。
曾经在中国人民解放军83302部队服役。长期在家乡农村工作至退休。本文经授权后发表,转载请联系本公众号编辑授权(微信:anxinlu)。理发那些事
“老伯伯,年纪大了,理发嘛不要有多讲究了,光光生生就可以了,对伐?”年轻貌美的女理发师对我说。
我坐在理发椅上,五味杂陈,坐也不得,走也不是。光光生生,弦外之音不就是马马虎虎,用不到讲究了呗。我虽然年已古稀,头毛还是蛮茂密的,剃个西装头还是可以的么。人家退了休的中央老首长,耄耋之年,不都还剃了个标准的西装头么。我思忖着,没有把话说出来,只是应付着“唉,唉。”
咳,这次算我找错理发店,马马虎虎理一次算了,下次“拜拜”喽。
说起理发,家乡崇明也叫“剃头”,实际上是一回事。“理发”、“剃头”的叫法古已有之,几乎同时产生。只是“剃头”的叫法显得俗了一点,现在通行的叫法基本上是“理发”。
打我记事起老家一直流行剃西装头。邻居哥哥、姐姐们挑逗、追逐的情景还经常在我的脑海中浮现。记得那年大强哥(18岁)新剃了头,小宝(10岁)见其心事重重的样子,就说“东界跑过西界楼,呒得娘子噢要愁,只要常换衣衫勤剃头。”后来小宝新剃了头呢,大强哥冷不防给其一记“头搨”,随口说“新剃头、亮油油,石灰涂乱头,弗打三记触霉头。”大强说完转身就逃,小宝边追边骂“大欺小、现世报,大欺小、现世报……”小芳姐(16岁)出来打圆场,小宝马上转移目标,“小辫子翘来,小男人家要来。”小芳姐斥之“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五十年代,蟠龙镇上只有一爿手工业合作理发店,里面有三位男理发师傅,小汉郎、友才兄弟俩,还有吴才郎,大人小囝都对他们直呼其名的。
理发是一种享受。坐在可以转动、翻躺的理发椅上,前面墙壁上是一块好大的照人镜子,可以知道自己是啥容貌,可以检验理发的质量。旁边的墙壁上张贴着美丽牌香烟的广告画。友才师傅理发速度最快,两手麻利,干脆利索,三下两下就剃好了,尽管那时用的都是手推轧剪。吴才郎师傅呢,把把细细,笃笃滔滔,撸撸摸摸,有一种按摩的舒服感。友才师傅剃好了两个头,他可能一个头还没有剃好。小汉郎师傅呢,剃头速度处于上述两人中间。不知什么时候起,小汉郎娘子小幼和友才娘子戴美芳也开始了理发。理完发,洗头也很舒服,因为那时在家里洗头的次数不多,在理发时肯定要认认真真洗一次,两盆脏水是必须的,尽管当时用的还是肥皂。洗完头擦擦干,用剃刀把面修一下,用木梳把头发梳两下,整个理发过程就完成了。有一次,我看到旁边有个上了年纪的人,躺在理发椅上,理发师正在为他掏耳朵,他闭着眼睛,很舒服很享受的样子。我想,待自己年轻大的时候,也享受一下掏耳朵的服务,可惜现在没有这个项目了。
小辰光,可能是不经常洗头的习惯所致,头上生了一个毒疮,出头了。听官尖的老表说,他们那里也有一个小囝头上生了毒疮,理发师傅发现毒疮破了,就把脓挤出来,自作主张放了一粒盐块进去。当时,痛的要命,后来,毒疮居然好了。老表的话,把我吓出一身冷汗。好在蟠龙镇上有龚惠堂医生行医,母亲领我去进行了治疗,毒疮里塞了两次药棉布就治愈了,免受了让理发师放盐粒的痛苦。
那个时候,女人们好像不大进理发店的。姑娘们扎小角、小辫子的多,就像歌曲里唱的那个“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那样。中老年妇女一般梳小绾子。她们每天要用较多时间梳理头发,因此有“梳头吃饭当一工”的说法。女人们洗头,大多用肥皂,我还看到她们用木槿叶子放在清水里搓揉后洗头。她们说,用木槿叶洗头,感觉很舒服,头发很蓬松,真是天然洗发露。
时间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人们的爱美之心渐渐变革了、发展了。在理发上,青年教师有的理了飞机头,抹了油,老百姓称之为“狗舔”;供销社女职员烫了卷发,群众把她比作“颠反芦穄稭根”。不料,一阵内乱飓风刮来,无论是“狗舔”还是“颠反芦穄稭根”无一幸免,他们都被认为是资产阶级生活作风,要么剃光头,要么剪成十字花,游街批斗,真是人间悲剧。好在国家及时拔乱反正,安定社会、发展经济、人民生活如芝麻开花节节高。
记得我母亲八十多岁的时候,尽管头发稀少,每天还在习惯地吃力地梳小绾子。一日,我说,“姆妈,天天梳小绾子,麻烦,剪了吧?”“我梳了一世人生了,舍不得。”我妈回答。“这是旧习惯,你缠小脚的旧习惯不是小辰光在孙中山先生的号召下革掉了么,梳小绾子落后时代了,也可以改的呀!”“好吧!那你就把我的小绾子剪掉吧。”于是,“咔嚓”几下,刀起发落,出生于民国元年、饱经风霜的老母亲的发型被一个出生于新中国的小儿子给改变了。
在改革开放的数十年内,随着人们物质文化生活需求的不断提高,理发行业也不断翻新发展。我年过半百以后,在家乡的下三星镇工作了靠十年。下三星镇的理发店也不少。其中有一家的门上贴着“虽是毫末技艺、却是顶上功夫”的对联,我感到有文化素养。在这里理了几次发,一贯的西装头,体验了几次干洗头发,还染过几次黑发,臭美了一阵子。临近退休,我再也不管白头发多少,不染发了,顺其自然,为自己减负,挺好!
而当今的城区里呢,普通的单人理发店、夫妻理发店,高档的发廊、美容美发厅等等比比皆是。大门两侧分别有一根旋转灯光柱不停地转动着,招徕客人。至于发型么,名目繁多,上了年纪的我,也叫不全发型名称喽,不像我们这代人,一贯西装头。令人称奇的是,发廊、发厅的理发师都是清一色的衣着整齐的男青年,里面再也找不到女理发师了。
由于农村里的年轻人大都离乡进城工作,坚守在蟠龙镇上的五六家理发店,服务对象都以老头老太为主了。历史最久、知名度最高的要数惠康理发店的主人了,他是本文开头提及的小汉郎娘子的阿侄,十三四岁在姑妈姑父手里学会理发后,就开始拗着装有理发工具的小竹篮跑乡下寻生意,几年后才有了固定的理发店。店主将近六十年工龄了,还在坚守着那份传承、那份初心。
理发,是人类进化的象征,她维护了人们可贵的卫生习惯和尊严;
理发,一个永不歇业、永葆青春的行业,她给了多少人就业谋生的机会;
理发,不再仅仅是理发,你难道感觉不到她所具有人们向往的诗与远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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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沈雯逸
审稿 | 陆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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