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总觉得翠绿是绿色的,初中读了顺子《劝学》中的“青出比蓝好”这句话后,才知道“青出”最原始的颜色是蓝色,经过岁月的洗礼,指的是更深的蓝色。
“青”这个字在甲骨文中是由“草”(草,初生之义)和“井”(井,矿坑)组合而成,表示某种产自矿井的东西,这种东西除了绿色的草外,还有早期的蓝铜矿,俗称“石青”。蓝色经过长时间的酝酿可以升级成深蓝色,而它跟红色一混合,则又可以生出一种十分接近黑色的颜色,这些工艺在侗族人染深蓝色或是黑色的布时经常都会被用到。
以此来看,“青”至少可以分解出“蓝,绿,黑”三种颜色出来,今天且单说这其中的蓝色,——不是一般的蓝色,而是蓝色中的深蓝色。
孔雀的美,正在于它羽毛斑点上的那种深蓝色,而大自然矿物质中,有一种很美丽的深蓝色石头,其名又是由孔雀启发而来,叫“孔雀石”,又叫“绿青”,“石绿”,古人还将“青琅玕”和“凤凰石”这两个极佳的美称也给了它,可见古人对这种颜色石头的钟爱。到了近现代,孔雀石的名字更显高贵,常被叫成“蓝宝翡翠”,“翡翠蓝宝”,或“蓝玉髓”。
世界上产孔雀石的地方不少,但人们通过比较和研究发现,由于西藏特殊的气候条件和地理条件,这里的孔雀石最是别具一格,举世罕见,最明显的就在于它的颜色,那种颜色用一般的词汇还不好形容,于是人们干脆就叫它“藏青色”,意为带有藏族特质的一种深蓝色。
对于西藏,一般人印象最深的当然是其天空的那方湛蓝,其蓝之至纯至粹处简直逼得直让人想跳进去。影视的画面里,除了常见的白色哈达外,西藏人家里,或是藏族的大街小巷上,随处都不乏这种藏青色的影子,——藏青色的服装,藏青色的各类建筑装饰比比皆是,每逢藏族重大节日时,这一点尤其明显。
准确的说,藏青色,是一种蓝与黑的过度色,其色素与视觉感浅于黑,深于蓝。给人一种端庄,沉静,典雅,正气,严肃,广阔,深邃之感。它底子笃实,内涵丰富,正如淳朴又重信仰的藏族人一样。浅藏青如湖水蓝,跟未经世事污染的天真孩子有的一拼,其气质上尽显纯和,澄澈;深藏青如一位历经沧海桑田归来仍是少年的达人,体现的出则是另一种大智慧,大和与大气。
曾经看到一位朋友常穿一件深藏青的冬外套,他自以为合适不过,也喜欢不过,我却看不下去,觉得那颜色罩在他身上真的突兀得很,观者观后,一股心理上的别扭,压抑,反感顿时就溢满身心。他这个人的品性完全配不上深藏青这个颜色,说通俗一些,就是他完全驾驭不住这种颜色。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对颜色如此敏感,这种难得的经历是藏青给我的,我真的很感谢它。
深蓝色的“青”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能配得上的,许慎在《说文》里说:“青,东方色也。”此说足证了“青”的地位之不同凡响。中国人自古有龙的图腾,古人描述“龙”时,也大多都是以“青龙”出现,如《淮南子·天文训》有言:“天神之贵者,莫贵于青龙,青龙,或曰天一,或曰太阴。”《白虎通义》云:“其神勾芒者,物之始生,其精青龙。”
青,藏青,这些看似平常却并不平常的颜色,是时候对它有个新的认识了,也是时候该对它另眼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