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宝网推荐给我们的男客人。单击
《非诚勿扰》，这是男嘉宾出场前孟非介绍的第一句话。
每个周末，操心儿女婚事的中年人，准时守在电视机旁，等待这个相亲节目的开播。
长相英俊、学历优秀、有房有车——优秀的男嘉宾挨个登场，大叔大妈看得蠢蠢欲动。
但在知乎、微博等各种平台，搜索珍爱网等相亲网站的评价，高额会员费、贩卖单身焦虑……大都是一边倒的负面言论。
在交友APP泛滥的今天，“不喜欢的向左滑，喜欢的向右滑”的交友模式，简单直接，珍爱网这类相亲平台已经被很多年轻人视为老掉牙的社交渠道。
老古董、不靠谱、收费高….却又经久不衰。许多人不禁发出灵魂拷问：
“婚恋网站，真的能找到对象？”
大海捞针
“在珍爱网找对象，基本没希望。”
王瑞雪向我笃定地说出这句话。19年，她33岁，想尽早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想着是付费的，效率会更高吧。”
起初，她只开通了388的普通会员，可以查看和回复私信。她时不时就上去点选，发条私信，但回复的很少。
也会有人给她私信，但是浏览了基本信息后，“一看就知道是骗子。”
照片里的男生总会站在豪车旁边，车身logo极其明显，或者就是晒出名牌手表和豪宅。
当然，也有一些相貌英俊，“堪比鹿晗吴亦凡”，线下一见面，就会开始跟你推销原油和护肤产品。
后来，王瑞雪看到珍爱网有高级会员的服务，红娘进行辅助筛选，安排线下见面，一年内见满10个名额，她报了名。
王瑞雪的要求并不高，学历专科以上，身高175+，无房车要求，放在婚恋市场，辐射的范围很大。
但就算条件宽泛，人依旧是最不确定的因素。她在线下见过有好感的，加了微信，一句“你好”后，人就没影了，“发啥也不回复。”
没有深入交流的原因，王瑞雪不得而知。但在红娘眼里，多数的原因都是归结为“没眼缘”。
在知乎的回答里，这类现象也被称作“被动婚托”。在一些用户看来，这是红娘为了完成KPI所采取的方法，“如果发现介绍的对象很差，恭喜你，你的条件已足够好到来当托了。”
一年多的时间，“自己喜欢的不搭理，喜欢自己的看不上”是王瑞雪最常遇到的状况。
“没有一次正常的交流和反馈，我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上面了。”
在她看来，找到合适的跟大海捞针一样渺茫。
2019年，26岁的徐灵给自己定下目标：30岁之前把自己嫁出去。
她是“母胎solo”，简单来说，就是长这么大没谈过恋爱。
和很多人一样，她社交圈狭窄，同龄的异性都结婚生子，只能寄希望于相亲网站。
徐灵注册了marry u 和世纪佳缘，会员费一共花了4万块。徐灵的硬性条件也不算苛刻， 但她极其看重相貌。
“只要长得帅，其他条件达不到都无所谓。”遇到条件合适的，颜值不过关，她也会放弃。
“如果总是揪着颜值不放，成功率是非常低的。” 刘蕾在某线下交友平台担任红娘，在她看来，相亲是一个综合实力的判断，不应该“一票否决”，把自己圈在牢笼里。
“你看了一眼就觉得不喜欢，错过了多少机会？”
把相亲当成销售
不用红娘提醒，线下的处处碰壁，让徐灵重新思考自己的条件。
“照这样下去，30岁的规划简直遥遥无期。”她调整心态，放宽对相貌的要求，看照片觉得差不多的，就在线上主动跟人家聊聊。
但当场景换到线下，徐灵发现很多男生都比较木讷，不知如何打开话题。
她自己这边，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女生该怎么表达合适，“整个气氛就很尴尬。”
线下第一次见面规定的时间是40分钟，红娘告诉她，第一次见面不能聊太久，“以后没话聊。”
在徐灵的印象里，最初的几次见面，没有超过20分钟的。
她意识到，恋爱也是一门学问。徐灵开始阅读大量的两性书籍，了解男性和女性之间的沟通技巧和思维差异。
她印象比较深的一点是，如果男性是以结婚为目的，他们更喜欢情绪稳定的女性。
所以，在后来线下见面中，徐灵都会展现自己性格里温和体贴的一面。
吃完饭一起洗碗，问问有没有忌口的，“总之不要太作。”
当然，这一面是给所有男生看的，无论是否有好感。
最初，徐灵也和很多女孩一样，聊了几句觉得不合适，就没什么兴趣了。对方也能感觉到，也就不了了之。
但在看了一些课程后，她意识到，相亲应该以一个销售人员的心态去做。
要把相亲对象视为自己潜在的客户，“心态得积极，每个异性都当做可以成功的对象，积极展示自己，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
和王瑞雪一样，徐灵也经历了多次匹配不成功的经历，变得有点气馁。
但转化成销售的思维，她突然就想通了，“卖东西总有失败的时候，不能几次没成就放弃了。”
同时，她也在不断调整自己的期望值。一开始，她希望对方在深圳有房有车，但能在深圳买房毕竟还是极少数，她听取了红娘的建议，“在深圳周边地区有房也行。”
朱子然在某婚恋网站上，列出很多条条框框，“身高要一米六五以上，皮肤白，爱读书和运动，不喝酒”，他想尽量完善另一半的形象。
但碰到完美伴侣，总是小概率事件。一年里，他的要求也在不断删减，身高从165变成了160，不爱看书也没关系，偶尔喝点酒也没问题。
降低期望，也是认识自己的过程。最开始，朱子然觉得自己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在婚恋市场上应该挺受欢迎。
但后来发现，深圳的竞争状况远比他想象中要惨烈。
清北、985211、高知、深二代……学历和样貌都处于一般水平的朱子然，意识到自己竞争力有限。
不过条件再优秀，也难免碰壁。在某交友平台上，一位清华的女生连遭数次拒绝，“没眼缘”是大部分男士给出的理由。
“你自己都一般，凭啥要求别人呢？”朱子然后来反思。
在刘蕾从业的几年里，据她的观察，目的性强，对自我有清晰的认知，并且能够见面过程中不断调整需求的，配对成功的机率最高。
她在线下组织过活动，活动结束后，一些相貌姣好，条件不错的用户并不是最受欢迎的。
“这些人年纪可能才25上下 ，对结婚不着急，那有需求的人肯定就不会选择了。”
10%—这是某行业人员给出的成功率，这其中套用的公式是：双方硬件乘以重合率，再除以时间。重合率为0，一切都是白搭。
“说白了，就是一场匹配游戏。”刘蕾说。
下一个不会更好
能否在这场游戏里成功，大多数人持负面态度。
在社交媒体上，任何一个相亲网站单拎出来，都被吐槽得体无完肤——要价高，短信轰炸，线下洗脑，当然最重要的一条是:
花了钱也找不到。
当我把这类吐槽转述给刘蕾时，她带着职业性微笑，眼里透着一点无奈，“我们就是给用户提供资源和渠道，至于成不成，还是得看你自己。”
她停顿了几秒，补充一句，“你硬件太差，要求又高，花多少钱也没用啊。”
四万块最终没有打水漂，一年后，徐灵遇到了现任丈夫。
对方是程序员，条件比自己预想的要好很多。“他很主动，见面也觉得靠谱，就在一起啦。”
不过，靠谱这件事，线上的交流难以辨别。会员费成了某种筛选机制，“骗子肯定不会花那么多钱。”
但至于人品这些软性条件，红娘也无法甄别，只能依靠自己。
混迹一年多，徐灵有了一套辨别方法。“玩感情的耗不起时间，基本聊上几天就约去酒店了。”
如果碰到进展太快的，打探情史和婚前同居的也要当心，“可能是海王。”
她曾经碰到一个男生，各方面都非常优秀，聊得也很愉快，对方也有进一步发展的想法。
但徐灵总觉得不对劲，上网一查，被他“渣”的经历，比比皆是。
“遇到很优秀的，还是多留个心眼。”
朱子然已经注册了一年，每次线下见面，他就会在地图上标记，场面壮观，“但一直没有好结果。”
朱子然的地图标记
结果不尽如意的另一面，是某种“狗熊掰棒子”的心理——这个不错，下一个会不会更好？
平台每天都会推荐5个异性，很容易造成“选择很多”的错觉。
朱子然刚注册时，有一位异性见了三四次，交谈得也不错，但都抱着“再看看”的想法，结果也没遇到更好的。
虽然都保有联系方式，但彼此都清楚，关系很难再进一步了。
“要果断，认定就在一起，不要再考虑别人。”
他还活跃在平台上，只是态度更加佛性：看缘分。在他看来，平台上提供的用户已经足够多，但双方都瞧得上，“实在太难。”
徐灵婚后生活融洽，也推荐单身的朋友去婚恋平台找对象，但她也提醒，这是一场持久战，短时间内找到，是不太可能的。
虽说放弃了相亲平台，王瑞雪又在另一个交友平台注册了，用了几次，“太耗精力了”，现在她已经隐身，吃吃瓜，看看哪个人线下见面又幻灭了。
“搞钱搞钱，找对象不抱幻想了。”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