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苏菲对马海德说自己不会跳舞,马海德贴心地教她。刚开始的时候苏菲总是踩马海德的脚,后来慢慢才找到了拍子。
两个人跳的越来越合拍,跳了一圈又一圈。马海德再也没换过人,他们一直跳到舞会结束。
平日里忙于战斗、学习、工作、生产,那天是大家难得放松的时候,舞会直到夜里才结束。苏菲回到宿舍睡下没多久,窑洞里突然传来了一位大姐痛苦的呼救声。马海德马上吩咐大家烧开水,拿剪子、布片消毒,准备为李大姐接生。
黎明前,一阵清脆的婴儿啼哭声终于传出了窑洞。马海德走出了窑洞,微笑着对还在等待的人们说:“请进去看看我们的‘小八路’吧”。
这是马海德第一次接生,但他做的很专业,平安接生了婴儿,救回了两条性命,苏菲看着周围的一切,一种特殊的欣赏之情油然而生。
苏菲把仅剩的一点儿热水端给马海德,还把自己心爱的香皂拿出来让他洗手。并对他说到:“你也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马海德却对苏菲说到:“你看天都亮了,天气那么好,我们出去散散步,看看日出好吗?”
沐浴着新年的阳光,苏菲与马海德慢慢地走着。马海德首先向苏菲谈起了自己的父母和童年。
两个人聊了一些各自的经历,马海德告诉苏菲自己是怎么来到中国的,苏菲也对马海德讲了自己是怎样参加革命的。
通过交谈,苏菲了解到,马海德虽然是美国人,但也曾因为出身移民家庭而受到不公平的待遇。父亲更是受到工厂老板的剥削,一家人的生活很是困苦,甚至因为缺钱看病而受到医生的欺负。正是这样的经历让他在上海时对中国劳苦大众的悲惨遭遇感同身受。在到达延安后被这里人民的精神面貌所感染,并且主动留下来加入红军,成为了革命的一份子。
那一刻,共同的革命热情和信仰让两个人忘记了一切所谓的语音障碍,文化差异。
苏菲深深被马海德献身革命的精神所感动。两个人了解的越多,就越觉得对方是如此可敬可爱。马海德拉起苏菲的手,向苏菲表达了喜欢她,想要和她结婚的愿望。
这突如其来的求婚让苏菲有些吃惊,她不禁有些犹豫。
苏菲采访:那个时候我们这个谈恋爱方式也特别简单,真的特别简单,介绍自己的身份一般都不暴露的,要讲自己的身份就是想要找对象了,就是有这样的感觉了。在这个时候他就像我求婚,我也晕晕乎乎不知道就点头答应了,他兴奋的简直,二话没说,他说你同意了?我说我同意了,同意了?同意了。问了几句同意了,完了以后他就往鲁艺学校跑。
马海德一口气跑到了延安城北的王家坪,迫不及待的要去向组织汇报,请求批准他和苏菲结婚。
于是,大年初一早上七点多钟,好多人还在睡觉的时候,马海德已经敲起了政治部主任王稼祥的窑洞门,一进门就大声的说:“我要结婚了!”
一句话把王稼祥说愣了,他忙问马海德要和谁结婚。马海德故作神秘地让王稼祥猜。但当王稼祥听到苏菲的时候还是有些惊异,因为那时苏菲已经小有名气了,谁也没想到马海德的结婚对象竟是她。
虽然有些意外,但两个有着共同理想的青年走到一起,也实在是件很正常的事,王稼祥当即对马海德表示了支持。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当苏菲和朋友们说到要结婚的时候,周围却都是反对的声音。
原来,早在来延安之前,苏菲就已经和3位要好的姐妹约好了,抗战不胜利,一定不谈恋爱,不结婚。那时的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被马海德吸引。
到达延安后,苏菲和3位好姐妹进入了不同的学校,只有在周末才能聚一聚,聊一聊彼此的学习与生活。就在马海德向苏菲求婚后的第一个星期天,苏菲像往常一样和朋友们去爬山,一路上她还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姐妹们这个消息。突然,天空中出现一片乌云,就听见一阵沉重的嗡嗡声,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原来是日本飞机正在向延安城狂轰滥炸。几个姑娘训练有素,赶紧卧倒,在山坡上趴了很久。直到飞机飞走了,劫后余生的苏菲忍不住冲着空中喊道:“我要结婚了!”
苏菲这一声,把几个姐妹吓了一跳,她们顾不得抖掉身上的尘土,惊奇地对着苏菲问到:“你说什么呢?”
山坡上一片寂静,苏菲把自己与马海德相知相恋的过程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姐妹们,没想到,苏菲刚一说完,却听到的都是姐妹们的数落。
马海德认认真真地向组织上打了一个结婚报告,只过了两天就得到了批准,他和苏菲即将结婚的消息很快就在延安传开了。马海德幸福得不得了,很神气地拉着苏菲一定要去边区政府办理结婚登记。
那时候在延安,革命队伍里的人结婚都是向组织打报告,组织批准了就行,没有其他手续。但是,马海德认为这样不够正式,一定坚持要去边区政府登记。
11-4 中景:就在马海德和苏菲的结婚报告得到批准后,马海德就立刻给正在重庆的老朋友路易·艾黎发了电报,点报上只有几个字:“需要钱结婚,请汇款来。”
就在机关合作社,马海德与苏菲办了十几桌简单的“酒席”,其实也就是些瓜子花生大枣,在那个物资短缺的年代,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结婚那天很多人都来祝贺他们,虽然没有新衣服,但两个人还是挽着手,留下了一张甜蜜的合影。这也成了苏菲最好的结婚礼物,无论走南闯北,她都一直珍藏着。
结婚后,马海德就将苏菲的称呼改为了“妹子”,而苏菲则称呼他为“马”。这一叫就是几十年。
马海德与苏菲结婚后的第二天,他就把苏菲又送回了鲁艺。
苏菲回到鲁艺后,不少男生开玩笑说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外国人,就这样请以地“摘”走了校花。每次马海德去接苏菲的时候,总有一些男生打埋伏,大吼一声让马海德留下买路钱。
马海德心里也不在意,笑着让大家翻他口袋里的香烟和零钱。就在一片欢乐的打闹中度过自己不多的休息日。
而在休息日,马海德与苏菲还有一件一定要去做的事,那就是——种地。
苏菲采访:延安的礼拜六就是晚会跳舞是最热闹的,四个汽灯,尤其小孩们围着看那个汽灯打气,那就开心极了,跳舞。那时候毛主席也跳,周总理跳的最好,周总理一直都是绅士,特别特别潇洒,跳舞特别有样子,我们的朱老总朱德就像挖地一样的蹦恰恰,蹦恰恰,但是这也很开心啊。所以女同志都去参加,男同志也参加,有站着的,没有座位,大家真是从心里的这种高兴过礼拜六特别好。
马海德自己喜欢各种运动,也把运动带到了治疗当中。这张照片中,两个打乒乓球的人正是毛主席和马海德。毛主席有一点风湿病,肩抬不起来,马海德就专门请人打造了一张乒乓球台,一有时间就拉着马主席打乒乓球,以调节他的精神,放松心情。
马海德一家还专门开辟了一条散步路线,每天晚饭后,拉着毛主席一起散步,从王家坪出发,走到延河绕一圈再回来。碰到有人找毛主席谈工作,马海德就让随行的小孩出洋相吸引注意力,好让毛主席继续散步。后来这支散步队伍越来越壮大,简直成了延安一景。
在这样艰苦却又快乐的环境中,马海德和苏菲迎来了他们爱情的结晶——儿子周幼马降生了。
1943年11月22日,马海德与苏菲的儿子降生了。马海德给儿子取名周幼马。
马海德每天不管工作多忙,都会在医院规定的十点钟查房过后,那十分钟休息的时间里跑回家看望苏菲与儿子。
那时在延安,周幼马有一件非常让人羡慕的玩具——延安第一辆儿童三轮车。小幼马的三轮车正是美国的爷爷奶奶专门通过美军观察组寄过来的,箱子里还装满了孩子的衣服和小玩具。这辆漂洋过海的三轮车也给延安的孩子们带了了很多的快乐。
新中国成立前夕,马海德与苏菲分别随着不同的队伍进入北平城。就在新中国成立的当天,周恩来总理批准了马海德加入中国国籍的申请,马海德的第三个愿望也终于实现了。
随后,苏菲进入了北京电影制片厂,开始从事电影工作和话剧演出。马海德则继续从事医疗工作。1950年,马海德被任命为中央人民政府卫生部顾问。卫生部给他们安排了专门的住处,就是如今后海北沿的一处小院。
如今的小院里,马海德的很多东西苏菲都小心珍藏着,尤其在她的卧室中还摆放着他们80年代专门在美国拍摄的合影。照片中的马海德轻轻揽着苏菲,两个人都笑的很开心。
还在延安的时候,在周幼马5岁生日的这一天,马海德曾给儿子亲笔写了一封信。
在这封信的开头,马海德和苏菲表达了对儿子深切的爱,同时也提到了一个词“useful life”。并解释了什么是“有价值的一生”。那就是“为人民服务、善良诚实,相信真理等一系列美好的品质”
这封信中说到的内容,可以说既是马海德与苏菲对儿子的殷切希望,同样也是马海德与苏菲夫妇两个人所追求和实践的目标。
如今这封信也被周幼马小心收藏在自己的办公室中,随时都能看到,随时都能感受到父母的精神。
1981年,经过周密的调查和论证,马海德提出“中国要在2000年基本消灭麻风病”的奋斗目标。为实现这一目标,他积极开展中外医学界的合作与交流,1985年,在马海德的号召下,广州召开了中国第一届国际麻风病学术交流会。为了筹集麻风防治基金,马海德常常要出差,近的去祖国各地,远的要周游世界各国。而每次出席各种活动,马海德都要带上夫人苏菲一同参加,用他的话说,就是:“你们只邀请我一个人是不对的,我们夫妻是一起的,要出席活动就应该一起邀请。”
苏菲与马海德两个人之间有了些小摩擦
这一天,在澳大利亚的一家麻风病院,马海德和苏菲正在这里参观、开会。
就在会议结束,一行人要去吃饭的时候。一群麻风病人都站在门口,等着一一和马海德等人握手。
这些病人虽然都已经治愈,但是手上还有很多溃疡,眼中的甚至还在流血。这样苏菲的心里有一些别扭,迟迟不敢去伸手。
马海德走在苏菲的后面,见苏菲不伸手,就一直偷偷用胳膊撞她,苏菲只好也伸出手向病人握去,之后这一顿饭也是没吃几口。
回到旅馆后,苏菲越想越生气,总觉得是马海德在整她。而马海德非常温柔的跟苏菲解释了自己的用意,并再三强调这种情况不传染。
原来,马海德正是利用每一次这样直接握手的机会来向大家传递麻风病不可怕的信念,也为麻风病人自己找回自信。渐渐地,苏菲也理解了马海德的用心良苦,如今,无论是苏菲还是周幼马去看望麻风病人,依然是大方握手。
1976年,马海德被检查出患有前列腺癌后,仍然不停歇,陆续做了8次大手术,可病情稍微好转一点,他又开始忙,到处看病人。直到1988年,已经被癌症折磨地瘦了30斤的马海德,晕倒在了北戴河的三省会议会场上。随后,马海德被送进协和医院,按照他的要求,家人每天探视时会把寄来的报纸和信给他,方便他继续在病床上办公。直到高烧不退,陷入昏迷前,他依然在嘱托苏菲打理好为麻风病人筹办基金会的事情。
1988年10月3日,马海德结束了他无悔的一生。根据他的遗愿,他的骨灰被分为了三部分,一部分送回了美国的家乡,一部分送到了延安,另外一部分被安置在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
在与苏菲共享整整半个世纪美好姻缘之后,马海德无比眷恋地永别了苏菲。去世前,他曾拿出十万美金,设立了中国防止麻风病基金会。去世后,苏菲把马海德给她留下的四万美元养老金,也捐给了基金会。消灭麻风,帮助麻风病人,是她和丈夫的共同心愿。
搞了半辈子文艺工作,已经退休的苏菲又全身心地投入到基金会的成立中,用马海德的遗产以及自己的养老金,维持了基金会20多年的运转。多年来,她走遍了中国麻风病多发的省份,想方设法解决一些地区,在防治麻风病时的实际困难,或者代表基金会出席一些活动,为中国的防治麻风病争取更好的环境。
马海德走后很多年,他住过的房间,苏菲都保持着原样,就像马海德在家时一样,她总是觉得马海德只是出差了,过几天就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