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陶晶莹去参加木船民歌餐厅的歌唱比赛,虽然成绩不突出,但却因此结识了张雨生——巧合的是,后来陶子考上台湾政大新闻系,踏入校门的第一天,竟然再次与外交系的学长张雨生偶遇。
张雨生和陶子相当聊得来,他不但把这个姑娘招到自己组建的吉他社里,甚至力排众议,推举陶晶莹当吉他社的社长。
而那时候,陶晶莹根本不会弹吉他。
因为大学期间参加歌唱比赛的优异表现,张雨生被制作人翁孝良所赏识,签入铭声唱片,1988 年,他因为一首《我的未来不是梦》在华人区爆红,成为炙手可热的新人王。
这个时候,他为自己的学妹陶晶莹,争取到了一纸唱片合约。
那个社会和现在不一样,没有智能手机、没有社交网络、没有竞争激烈的音乐流媒体,大学生们的日常活动,无非就是一起骑机车去猫空游玩、逛动物园,签了唱片约,意味着自己有可能爆红。
同学们听说陶子成为张雨生的师妹,都激动得不得了,眼睛发亮地围住这位女同学,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仿佛站在眼前的,已经是一位冉冉升起的新星。
陶子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她觉得,自己一定会马上出唱片, 然后像张雨生一样爆红,扬眉吐气。
谁知道,从签约到发片,一等就是三年。
多年后,陶晶莹才知道,自己当时签的是制作公司,不是唱片公司。
唱片公司面对的是不同的经纪公司、制作公司推出的新人名单,他们会看中较有潜力,或是较符合当时商业市场的来发片,而且他们本身也有自己签约的重量级歌手要定期发片。
只有获得公司力捧,才有忙起来的机会。彼时的陶晶莹,没有出色的唱功,相貌也平平,才华不曾显露,对于唱片公司来讲,就像一颗毫不起眼的灰尘。
那真的是灰暗的三年,同学们对待陶子的态度,从期待到质疑,就连陶晶莹自己,也觉得前途渺茫。
她跑到电话亭里,一遍遍播经纪人的电话,询问发片进展,得到的答复永远是两个字:「快了」。
快了、快了……一遍又一遍。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从雀跃到颓靡,陶子对自己的歌唱生涯,已经不抱希望。
04
这个时候,陶子的音乐事业,却又因为张雨生而出现了转机——他去服兵役了。
因为张雨生去服兵役,无法发片,飞碟唱片急需推出一位生力军巩固市场,看来看去,没有什么人选,就把埋在墙角积灰的陶晶莹挖了出来。
大一就签了约,直到大四才发行自己的第一张唱片。
陶晶莹去化妆,造型师看着她毫不起眼的模样,直接就把她晾在一边,最后一个化她。
陶晶莹去拍宣传照,摄影师一直让他转圈圈、转圈圈、转圈圈……转到脑袋都晕了。这时候,摄影师把相机一撂:「怎么往哪个方向转都这么丑!丑死了怎么拍啊!」
陶晶莹去见唱片公司老总,老总也直叹气:「陶晶莹,你要发唱片了,可是……你的脸没有重点啊。」
陶晶莹当时竟然还傻乎乎地问:「没有重点,什么意思?」
最后,唱片公司索性在她脸上夹了一副眼镜当重点,让她穿校服、扮乖乖女,发行了自己的第一张个人专辑《天空不要为我掉眼泪》。
那张专辑,为了营造纯真的学生妹气质,唱片公司让陶晶莹全程捏着嗓子唱。
陶晶莹非常痛苦,因为她知道这张唱片里的陶晶莹,不是真正的自己。
这张唱片市场反应很糟糕,陶晶莹因此被飞碟冷藏了好几年。
05
但歌手发片,常常都要跑通告、做宣传——在那期间,陶晶莹开启了自己的曲线救国之路。
陶晶莹的父亲是记者,母亲是电台的主持人,她自小就能说会道,而且综艺感极强。
那个年代上综艺,所有的女生一字排开,美女们往往站在大哥旁边,而陶晶莹只能站在镜头照顾不到的最边边,为了争取更多镜头,陶晶莹只好施展自己插科打诨的本领,不断抢戏。
因为长相的关系,陶晶莹也会受到大哥们额外的「关照」,胡瓜就经常吐槽陶晶莹「能长得那么像青蛙真的了不起」「衰神看到你都会绕着走」……
那段时间,赵传刚好因为《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爆红》,大家就送给陶子一个外号,叫「女赵传」。
尽管因为长相被吐槽,陶晶莹还是有点受挫,但她依旧发挥着自己鬼马俏皮的性格,以极快的临场反应,在舞台上大放异彩,吸引到了当时台湾综艺界举足轻重的大佬——张小燕和王伟忠的目光。
当然,张雨生也帮了陶子不小的忙,经常带着她一起上通告,陶子也没有辜负张雨生的帮助,她发挥了自己从继承自父母的伶牙俐齿,在舞台上常常把张雨生怼得无话可说,只能傻笑。
就这样,陶晶莹开始活跃在台湾综艺圈,成为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不止提携陶子上综艺,张雨生还经常邀请她和自己合唱、为她写歌
陶晶莹和张雨生的友谊,早就跨越了世俗人眼中的男女之情,是真正纯洁的红颜知己。
▲张雨生去世后,陶晶莹含泪和他隔空对唱《我期待》
2017 年,第 28 届金曲奖把特别贡献奖颁给离世 20 周年的张雨生,陶子上台担任引言人,她说:「雨生走了。许多人向我提起他,我只是沉默,我不知道能说什么……我们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06
1995 年,因为陶子已经是台湾综艺圈的门面之一,飞碟唱片不死心,又替她出了一张专辑,叫《非比寻常》。
在那张唱片的文案里,陶子留了一段话:
「1990年,我出了第一张专辑,之后,一停就停了五年,
五年来,我常做梦,梦见自己会唱歌,
或是梦见自己再也不能唱歌,吓得坐起来哭。
有些朋友帮我,肯定我,有些人开些烂玩笑,说
仅此一张,下不为例,我真的很受伤。
熬了五年,遇见吴楚楚先生,
他说,我的声音,非比寻常」
一个心怀音乐梦想的才女,就这样被市场耽误了,天天怀疑自己,真的很让人心疼。
《非比寻常》的阵仗非常大,请来了张雨生、黄韵玲、王新莲、黄舒骏等一众唱作生力军,打造出了一个风格多元的陶子——可惜,依旧没有什么回响。
后来,陶子又在飞碟发了两张专辑:《漂亮》和《电子情人》,前者再次拿自己的外貌做文章,大秀个性,后者则玩起时髦的电子元素——可惜,这个时期的陶子,定位飘忽而游离,始终没有被市场接受。
07
转机发生在 1999 年,那一年,连发四张专辑都没有什么声量的陶晶莹,与飞碟解约,签入了丰华唱片。
丰华唱片的老板娘,正是陶晶莹的主持界的领路人张小燕,她知道陶子心怀音乐梦,所以,索性把她继续签到自家公司,让她放肆地做个梦吧。
那一年,陶晶莹发布了一张叫《我变了》的专辑,包办专辑里将近一半的歌曲创作——这张专辑在台湾大卖 40 万张,销量毒药陶晶莹,突然之间有了另一个称号:当红女歌手。
为了这个称号,她等了十年。人的一生有几个十年?
这张专辑的曲风相当多元,抒情、迷幻、摇滚、爵士……那么多元素,却糅合得天衣无缝。
专辑里两首人气很高的单曲《离开我》和《我变了》,简单而干净,淡淡的吉他打底铺陈,没有了早期那种捏着嗓子的油腻感,最大限度地发挥了陶晶莹声线中真实和动人的特色。
有了《我变了》的成功经验加持,陶晶莹在第二年秋天卷土重来,发行了她音乐生涯口碑最棒的唱片《爱缺》。
《爱缺》是一张概念性很强的专辑,在这张唱片里,陶子依旧包办近半创作,抓起一把上世纪末的孤独感,忧郁地迈向 21 世纪。
带着迷人蓝调色彩的《Blue》,粗放的摇滚大作《爱缺》,承袭了《离开我》纯净忧郁色彩的《太委屈》……专辑里的歌,几乎首首精品,整张听完,一个在爱情里跌跌撞撞、有点丧气、却依旧渴望陪伴的普通女生,灵动地钻进了听众耳朵里。
后来,陶子还发了《青春》《走路去纽约》……在一张又一张高品质专辑的助攻下,那个心怀音乐梦想的陶晶莹,终于可以骄傲地说一声:「我是歌手!」
后来,曾经冷落过她的造型师遇到他,点头哈腰地跑上去道歉——她笑吟吟地回答:「我早就忘记了」。
08
她是陶晶莹,没有先天优势,没办法当娇娇女。
但是,她清楚自己的魅力何在,并把这些魅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曾经在《康熙来了》里面说:「我的歌声不算好,但很动人。」
她也曾经在演讲时告诉现场的所有人:「我不完美,但我很美。」
她绝对不是丑女大翻身,因为,娱乐圈只分有趣的人和乏味的人。
她显然是有趣的那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