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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赵临川提着厚礼来了我在通郐的军营，想劝我再嫁进赵宅。
我毫不客气得泼了他一脸粗茶。怎么着？就因为我瞎过一次，你就觉得我这辈子眼神都好不了了？急急忙忙赶来，还不就是怕你表妹的肚子隆起来遮不住了？
「啊呀，你这是做什么。」卫小侯爷摇着扇子一本正经地说，「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何必见了面和仇人似得。临川兄莫要见怪，雁翎向来性子急躁，我们出去吃盏茶。」
卫衡阳递了台阶，赵临川是个傻子也得接了，赶紧屁颠儿得跟着去喝茶了。
大约赵夫人也把卫衡阳所谓侯爷赏识的话转述给了赵临川，这会儿赵临川忙着亲自斟茶伺候小侯爷。
我粗暴回拒赵临川的消息很快在北疆传开了，大家都准备看县令大人笑话的时候，他却火速得采买礼物，准备提亲了。
应下这门亲事的是隋伯伯的钱副将，他的妹妹钱算算做了望门寡，年近二十尚未出阁，已是赵临川在北疆能找到的最好的亲事了。
「不是吧，这是你给牵线的？何苦来的，连累人家姑娘。」我埋怨卫衡阳道。
他却冷笑一声：「你自己笨出花来，还觉得没人能降得住他们了？依我看来，这钱姑娘和赵临川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钱家收了礼，也没太多要求，赵家不日就迎娶新娘进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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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衡阳拉着我去围观，赵临川的小院子挤得水泄不通。
新娘拜了天地行了礼，该着表妹见过新夫人了，饶是有千百个不愿意，表妹还是依礼奉了茶。
就在她起身的时候，新夫人的贴身嬷嬷眼疾手快，一把摁住她的肩膀，迫使她重新跪倒地上。
赵夫人惊得猛然站起身去扶，生怕有个闪失，又发觉不合时宜，手干巴巴地收了回去。
那嬷嬷皮笑肉不笑地说，「老身原是跟过郡主娘娘的人，见得妇人多了，小娘子几个月了？新夫人还未进门，你就这般着急？」
人群中一阵哄笑，原本仅限几人知晓的事情，迅速传遍通郐。
赵临川脸色泛红，紧蹙着眉头，表妹眼泪汪汪的跪在地上，一副柔若无骨的样子，只有钱算算慢悠悠的吃着茶，仿佛对一切毫不在意。
「罢了，」她吃过茶浅浅一笑，「不是什么大事，将来也是养在我房里的孩子，不可委屈了她。」嬷嬷松开手，赵临川也不敢去扶，由着两个丫鬟搀表妹下去休息了。
卫衡阳笑眯眯得看着我，「怎么样，你可心服口服？」
我目瞪口呆看着依旧淡然的新夫人，我在北疆长大，有人教我骑马射箭，有人教我喝酒打架，却从没有人教我拿捏人心。
卫衡阳继续点拨我道：入门前隐忍不发，吃妾室茶的时候当庭发作，传出去也是赵家对不起钱家，钱夫人先占了个理字；既给了下马威，还有了夫君的把柄。“养在她房里”这话一出，又收割了一波宽厚善良的美名，这孩子来日生下来，毫无疑问得归钱姑娘，若是生不下来，也没人会说钱姑娘不贤。
我疑惑地看着卫衡阳，卫侯爷是驸马爷，不参政事，他原是应该被养的单纯无脑的孩子吧？
卫衡阳微微一笑：「你别忘了，我娘是长公主，宫里什么事没见过，这点子微末伎俩，在娘娘贵人们那里根本不值一提。」
我郁闷了，这都是微末，我的那点报复可能连贵人们的丫鬟都瞧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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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算算果然是稳稳拿住了赵家，不仅进门便掌家，还把表妹收拾得服服帖帖，每日在她房中听吩咐。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她又择了个日子摆了桌酒席，名正言顺给赵临川收了表妹。
赵老夫人便被架空了，每日像个摆设一样接受儿媳们的请安，然后呆呆得坐到晚上。
听说她给儿子塞了个丫鬟，被钱算算干脆利落打发走了不说，还吃了一通嘲讽。
卫衡阳怂恿我没事多去找钱算算聊天，说她可是这北疆的一个妙人，定能教我许多见识。
这钱夫人也是个豪爽的人，对我这个前任毫不介意，反倒常常拉着我吃酒吐槽，我深觉这样的能人，必须介绍给筑华姐姐，以解她的眼下困局。
每日练兵的生活持续了一年多，入冬了，北疆的寒风刮在脸上像是冰刀割开，军士们的棉衣也陆陆续续送到了。
我跟隋将军在粮仓里清点我们囤积的粮草，却听得军士急急来报，钟二将军和潼关小苻将军就在将帅府等候，沙峪大军已经过了饮马川。
漠城关、雁栖关、潼关，连在一起像是一个手掌，而西羌、戎狄和沙峪、密垒就像是周围的手指，紧紧地和我们相邻，只是沙峪和我们隔着墨仞山这道天险，素日里往来极少。
今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要早一些，每当这种时候，总有缺粮少食的部落闯入大宇，拼着咬一口就跑的游击模式，抢夺一些衣食。
潼关的小苻将军说，这次沙峪兵马几乎倾巢而出，十万大军黑压压的已经过了饮马川，向着潼关逼近。
潼关在北疆三关中是兵力最弱的一个，驻军只有三万，苻老将军已经八百里急报入京，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此役还须依仗漠城关和雁栖关援军。
大家一边防守一边等待京中拨调粮草和援军，以防密垒等小部落蠢蠢欲动。
隋伯伯当即决定，让我先带一万人马增援，和小苻将军连夜赶去潼关，他和我二哥前往漠城关，集合大军随后赶到。
因为是急行军，掌管战马粮草的卫衡阳被隋伯伯硬锁在屋里，不许他跟我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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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集结兵士的时候，隋伯伯拉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将送到我这里：「雁翎，这是我的幼子律阳，让他跟你做个副将吧。你尽管调教，倘若不从军令，也不必看着我的面子。」
我看这小将军稚气未脱，但是身形笔挺，英气如芒，不由感叹真是虎父无犬子。
隋伯伯决意亲自去潼关，留了长子和三子在雁栖关驻守，以防有偷袭。
虽然西羌目前与我们交好，戎狄暂无喘息之力，密垒更是松散部落，但边境防备时刻都不得松懈。
小苻将军心急如焚，在马上恨不得能飞起。
我知道，潼关人马有限，符将军年事也高了，十万大军压境，潼关危在旦夕。
我们走的是南侧的那条路，潼关和沙峪之间，隔着饮马川、休月谷和墨仞山，沙峪在墨仞山以北，潼关在饮马川以南，潼关和饮马川之间就是休月谷，沙峪兵很有可能就驻守在那里。
背靠河道扎营，不知是有勇无谋，还是过于自信，亦或者不得不如此。
在我们还剩三十里到达潼关南城门的时候，苻老将军的一个牙将持着虎符快马加鞭赶来，看到我们就喊：「苻老将军令——小钟将军带兵五千前往墨仞谷，小苻将军带兵五千增援潼关。」
让我去墨仞谷？虽然牙将虎符高举，我却有点不解，不是潼关危机，亟待增援吗？
牙将和我、小苻将军就在马上简单会面，说起城中情形，苻老将军坚守不出，想先探一下沙峪军的底细：倘或他们急于硬攻，那便是粮草不足，宜坚壁清野，等对方粮草难以为继时出师。
沙峪军在南城门外屯兵，最近正往其他城门分兵，坚守不出还可坚持十余日，足够等后援大军到来。
苻老将军想派一队人马，抄远路去墨仞谷，这是沙峪军来去潼关的必经之路。
若有粮车经过，便切断沙峪粮道，倘或他们带的粮草充裕，便等他退军时，趁军队渡河而击。
「我爹爹咳疾好些了吗？南城门是谁在守？」小苻将军问。
「苻老将军还是咳着，每日都要吃药，南城门原是四将军守着，许老将军说沙峪分兵，四将军一向驻兵西门，就让他回去了，亲守的南门。」
听说苻老将军的副将亲守南门，小苻将军安心了些许，简单商议后，我带着隋小将和向导，绕道去了墨仞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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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墨仞山，远看是一片漆黑庞大的阴影，如一只只黑甲巨兽。
我想起分兵之事突然，便令隋小将的亲兵回雁栖关和漠城关送信，让大军再派两三千弓箭手给我，务必要穿黑甲、挂白披风。
因为弓箭手要伏身在山上，最好和山体颜色接近，白披风是以防近期会有大雪，同样是便于藏身。
站在墨仞山下，我算是得知了这山名的由来：山上几乎没有什么草木，整个山体都是漆黑色的。
据说是很久以前，神女下凡，天界为捉捕她归案派出了雷神，雷神擅作主张，为了逼神女现身，纵雷劈山，烧光了所有的草木，也烧黑了整座山体。
墨仞山很高，峡谷的幽窄和漆黑的山体，加剧了这种压抑感。
我们进入墨仞山不久，天气便阴郁下来，大片大片的雪花无声地落在漆黑的山体上，逐渐将它隐匿在风雪中。
向导在墨仞谷南侧出口不远处，找了一个处可以遮风雪的洼地，我便带着五千人在此处扎营。
不知道这仗几时会打，沙峪人何时退兵，潼关又近在眼前，小苻将军便把一万大军携带的粮草全给我拨了过来。
带着虎符传令的牙将也说，过上三五日光景，苻老将军便会安排人，乔装成商队给我们供应粮草。
可是在墨仞谷中住了七八日，不仅不见供应的粮草，也不见隋小将身边那个报信的亲兵，更不见我向大军索要的弓箭手。
隋律阳担忧地道：「钟姐姐，潼关会不会已经失守了。」
我摇摇头，「先不说后援大军早该到了，光是靠潼关的人马，苻老将军也可以抵挡一阵子，再等等看，或许是风雪太大，迷路了。」
又过了两日，刀刀悄悄对我说，「将军，我们粮草不多了，虽然一万大军的粮草都带了来，可是统共也就能支撑半个月。」
我悄悄拉着刀刀走到一边：「你回去，直接去漠城关找我大哥，让他派人带着粮草和弓箭手来支援，潼关那边有些不对劲，可是我们有军令，不能轻动。」
刀刀悄悄消失在白茫茫山路上，我站在那儿看了一会，雪花就沉甸甸地盖满了我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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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姐姐，你说，苻老将军会不会故意把我们困在这里？」隋律阳冷不丁出现在我身后。
「不许胡说！」我呵斥道。
「我爹说过，事情不正常的时候，就一定要敢于怀疑！会不会，沙峪兵根本就没有来进犯，苻老将军，他谎报军情，假传军令？」隋小将的猜测，引得众兵卒面面相觑。
「闭嘴！」我转身暴怒，「苻老将军绝对没有问题！他若是谎报军情，大军一到潼关就会识破！假传军令有什么目的？就为了把我们叫过来冻死在这里？苻老将军三朝重臣，几代人守在潼关，为了守疆死掉了多少家人你知道吗？现在城中只有他的第四子和第六子，他其他的儿子，就埋在这黄沙雪海下面！」
一股一股的大风卷着硕大的雪花从山谷入口横飞而过，隋小将低下头说，「末将失言。」
我挥挥手，让大家先去休息，转身对隋小将说：「事情不正常的时候，敢于怀疑是对的，但是记得，不要轻易将推测的事在三军面前宣之于口。」
缩衣节食过了三日，军中粮草将尽。
好在这五千精兵都是我根正苗红的钟家军，从我及笄起便独立掌兵，很多人那时候就跟着我了，即便是饥寒交迫，大家眼中也没有丝毫犹豫。
三日，足够刀刀快马飞奔到漠城关了。
入谷第十七日，我站在谷口眺望，发现远方出现一队人马。
从小点点变成了清晰的奔马图后，我大吃一惊，此番墨仞谷之行，十有八九真的是被人算计了！
我招呼大家准备迎战，来人不是钟家军，竟然是一队沙峪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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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入口极狭，只要严守山谷，也可以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沙峪兵马应是早已知道，谷中藏着军队。他们并不急于开战，反而是在谷口不远处安营扎寨，以逸待劳。
我明白了，这队敌军不仅知道我们藏身之地，连我们手中粮草短缺的事情都知道了。
这个时候，我们耗不起了。
若潼关无恙，我冒然回去便打乱了苻老将军的计划，必须军法处置。
可是大敌当前，断粮在后，继续留下只能等着弹尽粮绝被屠杀，冒死杀回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打定主意后，我命人造饭，大家吃饱了，一起冲杀出去。
潼关是什么情形还不得知，漠城和雁栖关又非三五日行程不可达。
剑霜、钺清和隋律阳紧靠在我身边等待指令，「这一仗要分两步打。」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悄悄布置了任务。
我们只要冲出去，沙峪人就会认定无水无粮的我们是要冲出重围。
我让剑霜穿着我的衣服，和钺清一起带兵去冲他们东侧最弱的防线，把沙峪人的军力尽量东引。
我和隋律阳带着人去抢他们的军粮，但是沙峪军人马数量多于我们，回过味来的沙峪军很快便会合围包抄，把我们困在中间，到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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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我长枪挑开迎面而来的沙峪军，对着隋律阳喊。
他虽然第一次上战场，但胆气颇足，纵马便向着西侧的粮草营飞奔，我紧跟在他身边，努力为他厮杀出一条通道。
带着几百铁骑冲到沙峪军中，离粮草营还有近半距离的时候，我身边只剩了不足百人。
隋律阳浑身血渍斑驳，眼睛都是通红的，还是拼了命的用大刀砍开混战的沙峪军。
自古兵器一分长一分强，可当人筋疲力尽的时候，沉甸甸得大刀就变得百上加斤了。
我紧靠着隋小将，奋力得为他抵挡侧面冲上来的沙峪军。
「带不走了，毁掉。」我头也不回得对隋小将说。
我并没有十足把握，顺理成章地抢走军粮。但是至少，我们可以把沙峪军的优势摧毁掉。
隋律阳奋力催动着战马，每次冲上一阵，便又被潮水一样涌来的沙峪军拦住去路。
沙峪军包抄了我们，放弃了向外冲的剑霜，她们只得带兵翻身杀回来，但是距离遥远，也减轻不了我们这边的火力。
我想我的手或许和长枪冻在了一起，僵硬的挥舞着，冷冽的风割开了手上的冻疮，竟也感觉不到疼，只有血溅在脸上的时候，才有一丝丝暖意。
我们离粮草营最近的时候，隋律阳几乎要把火折子扔过去，可是他犹豫几次，又收回了手。
这个距离，万一落到地上，我们就没有希望了。
「给我！」我劈手抄过火折子，冲着一个比较弱的沙峪兵冲过去。
我没有杀他，而是纵马把他掠到马背上，用火折子点燃了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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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峪的战甲不像我们护得那么周全，他们除了前胸后背，其他地方都是裸露的棉服。
冬天的棉衣一点就着，加之狂风呼啸，那个沙峪兵带着一身火苗，鬼哭狼嚎得被我扔了下去。
马上就有沙峪人冲上来，要刺死那个一身火球的兵士。
我和隋律阳却一前一后在他身畔，几乎是保护着他冲入人群，直到他身上的火引燃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靠近他的军士。
浑身火苗的人不断地被同伴刺死，也有人在刺杀同伴时不幸染上了大火。
在雪中打滚是一个灭火的好办法，可是大风催动下，这火引燃的速度远远比灭火的速度要快。
「将军——」模糊听到剑霜在叫我，等我回头去找得时候，身边一个钟家军都没有，连同隋律阳也不见了踪影。
我看着一个带火的士兵终于冲进粮草营，立刻拨马去找隋律阳。
战场上失踪，不是死亡，就是被俘，但我不能让这个孩子有事！
我骑着马横冲直闯，只要看到有被沙峪军包围的人，就上前冲杀一阵，可是救了几个偏将牙将，始终不见隋小将的影子。
「隋律阳——」我大声喊，汗水浸湿了战袍的内侧，身体被笼罩在湿热的军甲棉衣里蒸腾，漏在外面的脸和手却已经冻得不再灵活，连张口喊人都勉强牵动着僵硬的脸颊。
「隋律阳——」我焦急得环视着战场，隋伯伯已经为国奉献了两个儿子了，还有一个下落不明。他亲手把律阳交给我，律阳决不能有失！
「将军——」剑霜的声音越来越近，「将军，沙峪一半兵力去救火了，突围吧！」
这是我们商议好的，剑霜假装突围吸引兵力，我带隋小将赶往粮草营，倘或可以劫营，我们便劫一些粮草，退回墨仞谷；若是劫营失败，便放火烧粮草，引起大军混乱，然后重新突围。
「将军，你带人走，我去找小隋将军！」剑霜冲杀到我身边，却被横闯过来的一个沙峪兵砍断了马腿，她一个猛子摔下来，连滚了十几米远。
剑霜穿着我的战甲，带着我的头缨，实在惹眼，引得沙峪步兵一波一波向她扑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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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冲上前刺穿了那个挥舞砍刀冲向剑霜的沙峪兵，顺手把剑霜拽上马：「你穿着我的衣甲，太招摇了，你带着大家先撤，我留下找律阳，这是军令！」
剑霜紧紧抿着嘴，她很生气，但依旧坚决的执行我的军令。这是剑霜最大的优点。
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我从马上滚下来，剑霜挥剑一指，号令三军向南突袭。
我真的打不动了，四周一片混乱，我躺在地上，像是一具尸体，也没有人关注我是不是还活着。
一个沙峪兵挨个戳着地上大宇兵士的尸体，等他走近我的时候，我不得不翻身一枪捅穿了他的喉咙。
血溅了一脸，我胡乱擦了一下，寻了个无主的战马，继续在沙场找隋律阳。
远远看去，剑霜突围得十分辛苦。
沙峪人已经发现了我们的意图，干脆放弃救火，集结兵力向剑霜方向靠拢。
我再次环顾四周，沙峪兵在指挥下忙着向南冲，我盯上了离我不太远的地方，沙峪队伍中间高头大马的人，他正在用剑指挥军马集结，正是本战沙峪人的主将。
我扯了一件沙峪兵尸体的外袍，胡乱罩在身上，跟着集结的沙峪军一起冲，竟然轻易冲到他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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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交手几个回合，这个人的眼睛直勾勾得盯着我，突然哈哈大笑：「你才是大宇人的主将吧，为了活命，居然连自己的衣甲都不要了，真是丢了大宇的脸面。」
我才没工夫跟他闲话，满心里想的都是，只要能解决了他，我们就可以突围成功。
我们打的难舍难分，我挑飞了他的长戟，他抢过了我的长枪。
从马上打到马下，我身上这一路冲杀留下的伤口，因为时间长而结了淡黄色的血痂，又因为厮杀而硬生生被撕扯开来。
我抽出袖中的匕首，疯狂的扎向这个沙峪将领。
匕首是卫衡阳花了半年时间给我打磨的，寒光毕现。
他说，知道我和其他姑娘不一样，胭脂水粉打动不了我，但是骏马良刃一定能博我欢心。
我只略略一分神，腹部便被横刺了一刀，虽然看不清伤势轻重，但是好在有衣甲遮挡，应当没有大碍。
我马上凝聚心神，眼睛盯着面前的这张脸，他一边死死和我抢夺匕首，一边凑上来在我耳边暧昧地说：「如果今天我赢了，定不杀你！我娶你回沙峪！」
我手上也没闲着，嘴角却微微一笑对他说，「今天我赢了，我也不杀你，我带你回去给我养马。」
因为那个天天给我养马炼剑的人，我突然想另作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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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中，沙峪主将突然笑容一滞，喷出一口血来，我们一起抬头看，是血人一样的隋律阳，他的剑直接刺穿了沙峪将军的后心窝。
之前隋律阳负伤昏死过去，沙峪人却以为他已经死亡，没有人再来管这具尸体。
过了许久，他才清醒过来，睁开眼便看到了和人缠斗的我。
隋小将冲我咧嘴一笑，鲜红的血还粘在洁白的牙齿间。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摆，喜极而泣，终于是松了口气，我喘着粗气说：「去，割下他的头，挑在枪上。」
隋小将会意，用匕首割下敌将的头颅，用枪挑起来大声喊：「沙峪主将战死！」
敌军大乱，我们乘胜追杀，终于死的死，跑的跑。
虽然知道，原地休息是个危险的决定，可是众军都已累得直不起身。
这场血战持续了一天，我看着残阳余晖逐渐染上一地尸体，心头涌起苍凉之悲。
这个时候，突然有士兵指着远处喊；「有军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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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将士纷纷起身，虽然很累，但是依旧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那队人马很快靠近了，黑战甲白披风，领兵的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将领，手持金锏，眉宇寒霜。
是卫衡阳，他远远地从马上跳了下来，快步跑上前把我抱在怀里。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的力气太大了，揉的我浑身的伤口疼。
但我不想说，我贪恋他的温暖，这份安心和轻松，我已经许久没有体会到了。
那天，卫衡阳安排人给大家造饭，治伤，掩埋战死军士。
他则守在我身边，小心的帮我包扎伤口，一点一点把这些天的事情说给我听。
潼关果然是出了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