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越来越近,路边和街角,多了卖凉糕和卖粽子的摊贩。当然,这些都是为懒人所预备,我家是很少买这种东西,总觉得这样没有过节的气氛。
呼和浩特这地方,端午的重头戏,是土生土长的凉糕,而粽子,是改革开放之后,随着市场的活跃才慢慢从南方走到塞外来的。
记得早些年端午节快到的时候,粮站会按人头给每户供应几斤江米用来做凉糕。如果没有江米,用黄米做一样好吃。那会儿还是计划经济,又不允许个体经营,白糖供应,拿上副食本儿去糖业烟酒门市部买就行了,可吃凉糕必不可少的糖稀,虽不在供应之列,但要买到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赶上有远村儿的人驮着铁桶来卖还好,要是没有,就得跑很远很远的路去城外打,特别麻烦。
前天回居花园去看望父母,忽然想起了这件事,就问我妈,还记不记得过去的糖稀是从哪儿打来的。我妈说那还能忘了啊,和你二嫂、三嫂、五嫂她们相跟着,去西口子打的呀。是的,现在交通便利了,总感觉西口子好像往城里走了走,离我们近了许多。可过去,出城往西,一过红旗牛奶厂,就到了人烟稀少的荒郊野地;不是为了能在端午的时候让家人吃上一口糖稀,谁会跑去那个鬼地方!
那时我家人口多,凉糕做的特别有气势。端午这天早上,一大盆提前泡好的江米被我妈缓缓倒入灶上的大铁锅后,我配合着,很卖力地拉起了风箱。等锅开了,我妈便嘱我停止劳动,顺便再添一铲子煤末进灶膛去压压火势。锅里的咕嘟声悠闲自在、不紧不慢,而我妈,每隔一会儿,就要揭开锅盖,用勺头抽底子去推一推、搅一搅。也不知在推第几次的时候,那碗被我偷吃过一两个的大红枣,也被妈扬手倒入锅内。我耐着性子,在弥漫的枣香里不住地吞咽口水,等待最后一番的小火慢焖。
终于盼到可以出锅了。我站在锅台旁,看我妈熟练地用铲子,趁热把“凉糕”均匀摊在用清水洗过的案板上,然后,再用沾过水的小刀,把它划成横平竖直的若干小方块儿。我端着酒盅,在每一个小方块儿的正中央,用胭脂点上一朵漂亮的梅花。那种白雪印红梅的感觉,看上去真的好喜庆。
凉糕当然是凉着吃的,所以别急,先给它蒙上一块投过水的笼布,然后继续等待。有时嫌时间过得慢,我就跑出去玩儿一会儿分散分散注意力。等再转回家时,我妈已经为我们摆好了叉子和碗。迫不及待,吃一口淋上糖稀的凉糕,瞥一眼我妈用绣花线缠出的五彩粽,再闻一闻挂在门外的艾叶香,那便是端午的全部味道。
后来,随着南北饮食的大交融,心灵手巧的我妈也与时俱进,割舍掉做了多年的凉糕,而选择包竹香四溢的粽子给我们吃。
从古到今,端午的粽香和艾香在时光中飘飘来去了2500多年,而在这漫长的历史中,又有多少已经出嫁的女子,在这一天,眉开眼笑,携夫将子,名正言顺地回娘家来“躲午”过节。每当那时,咬一口粽子,吃一口凉糕,就一口凉粉儿,那种香,不只是端午的味道,更是娘家和妈妈的味道。
高雁萍,专栏作家。毕业于内蒙古大学文学研究班。内蒙古自治区作家协会会员。赛罕区作家协会副主席。百万字作品见《中国诗歌》《散文诗》《草原》《散文选刊》《西部散文家》《中国文学》《人民日报》《大公报》《人民日报·海外版》《工人日报》《羊城晚报》《内蒙古日报》《北方新报》《呼和浩特日报》等。
#我在本地迎端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