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7年6月,杜立三绺子被张作霖用计剿灭,胡匪星散,辽西绿林,开启后杜立三时代!
杜立三有两个得力部下:金凤阁、田宝廷。这两个人,可以说是杜立三的左膀右臂!当杜立三在新民府被杀,张作霖大队人马开进青麻坎时,金凤阁、田宝廷正在外围担任警戒,未在大营,故侥幸逃脱。
金凤阁,原名金守祥,字凤阁,贺号金老凤,今台安县富家镇金沙村人。金老凤枪头子准,马术高超,在绺子里的地位仅次于杜立三,高于杜国武,他是杜立三绺子的二拦把!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杜立三唯才是举,很会用人。金老凤出击时,常与杜国武搭档。杜国武善使长枪,管直;金老凤善使短家伙,出手快。两个人长短枪配合,攻无不取,战无不胜。
杜立三死后,金老凤回老家蛰居,官兵探知消息,来金沙村拿他。那天晌午金老凤正在家中台上抻桥,听到远处有马蹄声,他跃起身,冲进马棚,解开马缰绳,飞身上马!这时官兵已至家门前,离他不足百米。金老凤策马如飞,跳过几道矮墙,一枪没放冲出村子,瞬间消失在野外。官兵追了一程,空手而归。后来金老凤退出江湖,异地隐居,活了七十多岁,病死在床排子上,得以善终。
田宝廷,今辽中县于家房子镇陡沟子村田八家子屯人。田家与杜立三家距离不到二公里,早年田宝廷与沈四(沈宝成,今台安县西佛镇古家子村人)同杜立三父亲杜宝增一起为匪,是杜立三的前辈,杜宝增被砍时,田宝廷、沈四脱逃。光绪二十五年,即1899年,杜宝增死后第三年,田宝廷与沈四商量去辽阳做“买卖”,枪支不够,沈四找同乡西佛镇姜荒地村陈大斗子陈松龄去借,并说以后可保陈家出行安全。陈大斗子不借,两个人说边了。最后陈大斗子说沈四,年轻轻的不学好,干点啥不行。
沈四是真心借枪,本不想吃窝边草,听他这话,恼了。加之田宝廷在后面拱火,两人索性不去辽阳了,开始琢磨攻打陈家。
沈四、田宝廷走后,陈大斗子也知道得罪了沈四。沈四绝不会善罢甘休!陈大斗子开始做准备,雇了七八个炮手,同时把姜屯会上的人枪全集中到了家里。
没几日,沈四、田宝廷于眼乌(傍晚)时分带人马来攻!院内陈大斗子率人据守。院外田宝廷指挥打掩护,沈四独自一人骑着马向前冲!
沈四出身绿林世家,从小练过武术,善于骑马。他侧着身子,附在马下,眨眼冲到墙根,蹬马鞍子跃上墙,跳进院子!这一连串的动作,把陈家守寨的都看傻了!炮手姜连甲回过神来,刚要举枪射击,沈四甩手一枪把他打死。沈家管事的于三品,抱着老抬杆,正准备向墙外的田宝廷发射,还没反应过来,沈四的枪响了,打在他手上,打掉了他的大姆指。其它炮手见状,哪还顾得上射击,丢下家伙什,纷纷跳到墙外逃命。沈四用枪顶着陈大斗子,陈无奈命人开启大门,田宝廷带人冲进院子。沈四、田宝廷,捐了陈家一百锭银子,抢了所有枪支,包括会上的。觉得还不解气,又放火烧了东西厢房。古家子屯徐学成等人与沈四交厚,闻讯赶来说情,算给陈家保住了正房。
台安县境内唯一保护完好的古建,过去胡子攻打的响窑就是这个样子,易守难攻。
关于这段故事,民国年间有个说书人高文升,把它编成了大鼓书,到处传唱,可惜流传至今仅剩下几句:“沈四眼乌枪法准,前心打来后心穿”,“东南炮台打死姜连甲,于三品大姆哥也上了天“,“众炮手见了心害怕,跳出院墙烂泥洼子里跑冒了烟”。
事后陈家花钱买动官府。当年瓜秋时分,在辽中县满都户镇西,官兵将沈四,田宝廷围在一个土窑里,二人突围时沈四被打死,田宝廷再次逃脱,并领剩余人马,投到了杜立三帮内。
田宝廷老谋深算,足智多谋,狡猾似狐狸,他给杜立三当军师。这次杜立三被剿,他又全身而退,此后领儿女迁往外地,隐匿不出。
杜立三还有两个出色的炮头!杨化朋、张琢,两个人都是今台安县新开河镇六间房村小北屯人。杨化朋结局不知道,张琢逃脱。据传张琢有一匹神马,长相奇丑,还有点罗锅,人们称之为罗锅马。官兵追捕,张琢骑罗锅马跑到辽河边,辽河水深流急,张琢赶马下河,他抓着马尾巴说,马呀马,如果你能把我带过河,这辈子我不会忘了你的恩情,你死了我给你修座马神庙。结果那马真的会游泳,没费力气把他带过了河。官兵追至河边,只能望河兴叹。后来这匹罗锅马得病死了,张琢真给修个马神庙,直到解放后庙被拆除,张家后人才停止祭拜。
杜立三死了,影响还在,他的徒众仅少数人缴械被杀,多数人星散,他们人还在,枪还在!这些人蛰伏一段时间,又不安分起来,很快有人牵头,又拉起了绺子,这其中最著名的是董帮子集团。这股绺子后来成为清末民初,辽西地区最强悍,影响力最大的绿林势力。
董帮子集团头目一共五个人,其它四个人有:张五珠子、王伦、大老疙瘩、傅连宽。以董帮子为首。
董帮子原名董凤来,字乐山。台安县辽河南岸张荒地人,解放后治理辽河,南岸张荒地屯全部迁到了现在的大张镇鲶鱼泡村。张五珠子本名张尚林,和董帮子一个屯,早年他父亲给胡子带路被人沉到辽河冰窟窿里,他为报父仇随董帮子进入绿林。王伦是今新开河镇何岗子村人,大老疙瘩本名叫王昆是河北张荒地村人,傅连宽是新开河镇杜大村人。这五个人除了王伦,以前都在杜立三绺子干过。
董帮子个头不高,人长得白白胖胖,男人女相,外表有副慈善面容,实际上心狠手辣。五个人以董帮子为首,开始干时小打小闹,看准机会就干一票,然后散去。回家该干啥还干啥。董帮子平时在富家镇一个富户人家当厨子,有一天主人让他备菜,说晚上招待客人。晚上客人到了,董帮子给人上菜,双方照面,各自一惊,原来客人正是头一天被董帮子打劫过的客商。董帮子退回厨房,解开围裙,捡了一些随身所带之物连夜逃走。他找到另外四人,说事情漏了,密不住了,豁出一头子,干吧。于是公开拉起绺子。
宣统三年,辽河水灾,颗粒无收,饥民遍地,百姓生活困苦!赶上这种形势,他们一呼百应,很快啸聚起百十人枪,到处行抢。那时的地方团练,经过改造,已不似当年土匪转行,大部分招的是农家子弟,这些人当团练只为混口饭吃,没有一点战斗力,根本保护不了地方。董帮子集团越闹越大,打响窑所向披靡!一时间,台安、辽中、黑山、盘山,北镇等县域内富户,家家惶恐,人人自危。有的富户一看惹不起,纷纷找中间人说相,开门纳匪。
一次董帮子带人在新开河镇三界沟屯李姓人家号饭。地方警甲,老百姓俗称的白脖子队,前来清剿。董帮子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双方开战!战到最后,董帮子不伤一兵一卒,白脖子队不敌,留下六具尸首,败走。
民国二年,董帮子开始打富家庄的主意。他通过韩老西(今富家镇南楼村林韩屯人)向富家庄会首孟纪平和他侄子练长孟广如租枪,这爷俩当时也是荤了头!真租给了他。爷俩做梦也没想到董帮子租枪就是为了打他们富家庄,失去部分武器的孟广如败走。董帮子破富家庄,大肆劫掠,惊动上层,东北当局震动。
时值春节,大张村有个叫杨桂峰的,在奉天当兵,回家过年。他曾经是杜立三绺子的人。董帮子登门拜访,带人在他家聚会。东北军27师闻讯,派张景惠带兵围剿,在今大张镇及附近的小戴家屯恶战,双方死伤近百人,东北军死了两个排长。最终胡子被打散。官兵抓住了杨桂峰,张景惠以通匪罪名把杨桂峰给铡了,用他的人头祭奠死去的官兵。
27师张景惠撤回。东北军派28师张海鹏驻新开河,派阚朝玺驻富家庄,维护地方秩序。那时候富家庄域内,以现在新华农场城子村为界,城子以西为西会,属盘山县,以东为东会,属台安县。东西两会素有芥蒂。阚朝玺家在西会域内,自然偏袒西会,加之韩老西和孟纪平确实与董帮子集团有瓜割,他下令抓了两人,砍头!两人同时死在阚朝玺刀下。所不同的是,韩老西只一刀,人头落地,而孟纪平可就费了事,三刀没砍下来,最后又拉了一刀才卸下首级。老百姓戏称:三刀另一拉。
冬春过后,青纱帐起,董帮子集团又蠢蠢欲动,他们在桑林子境内频繁抢捐。甚至骚扰到台安县城境内。八角台著名乡绅省谘议局议员张程九,德高望重,早年张程九曾任八角台商会会长,是张作霖义父,张作霖发迹前在八角台能立住脚,全凭张程九帮助。张作霖能接受招抚步入军界,张程九是最关键的保荐人。此时张程九出面,劝董帮子接受招抚,董帮子表示愿意。于是张程九驱车赴沈,晋见张锡銮和张作霖,说动二张,二张表示赞同。张程九回台安。行至西佛牛,西佛牛绅商宴请张程九,当时有任姓几个人请求晋见,他们自称革命党,问张程九,能不能也招抚他们。张程九面带愠色,说张某不才,不知道各位能用得上我,下次有机会一定保举!领头那个狡黠一笑,说声打扰了,退了出去。
本文作者收藏的台安县著名乡绅张程九书法扇面
张程九的二儿子,张乐山字蕴柏,在辽中县警局任职,张程九路过辽中时张乐山派二十骑警由徐振风,外号徐瞎打带队护送。到西佛牛,吃过饭,张程九觉得到家跟前安全了,就打发他们回去,自己随同保镖沈占一(城郊乡民集人)往县城方向走。当他们行至西佛牛西南何家窑地时,从窑地里窜出几个人,将车拦住。沈占一一看认识,就是先前自称革命党的那几个人。就说,都是自己人,有话好说。当张程九伸腿下车,也说有话好说时,对面有个叫谢兴臣,绰号谢秃子的人,扣动板机。枪响了,子弹从张的门牙打入,后脑打出,死尸横在车下!张程九大儿子,在台安县的张敬山(字蕴松)首先闻警,立即派人到辽中给兄弟送信。张乐山带队赶来报仇,自称革命党的那些人早已逃之夭夭,张乐山寻迹追到辽阳边墙子,打死一些人。后返回西佛牛,凡沾边的人一律抓起来,声言依他父亲年龄,一岁杀一人。张乐山先抓住任殿会,把他大卸八块,又杀了任殿选任xx二人。他听说金文凤、宁贺林两个人参与了截杀,就去达牛岳家把金文凤抓住砍了,宁贺林逃走!张乐山又听说杀他爹的人骑的是张云瑞(城郊乡李房子村后阿拉河人)家的骡子,就派兵去抓张云瑞。张云瑞和张作霖交厚,他携小妾去沈阳避风头,当行至辽中县老达房方家店附近时,也是鬼催的,他小妾有双靴子忘拿了,他派人回家取,正碰上张乐山的人,泄露了踪迹,张乐山派人把他抓回,在后阿拉河窑地,把张云瑞砍了。张作霖闻讯,急令张乐山住手,停止乱杀人!此时张乐山已经杀了将近五十人了。在张作霖干预下,张乐山虽然停止屠戮,但并未放弃追杀凶手,不久谢秃子在外地被抓,最终死在了张乐山手中。保镖沈占一由于没保护好张程九,失职!也被张乐山杀了。
张程九被刺,由奉天报到北京。当时大总统袁世凯下令厚葬,并把张程九由候补知县晋至知府衔。张作霖赠送挽联:郭汾阳以一日而见知平生肝胆相亲爱我如公能有几?鲁仲连为千秋所称道际此风云变怒致身全国更何人。
张程九死了,董帮子集团接受了招抚,所部驻扎黑山县姜屯镇,上峰按月拔给饷银,但经常拖欠!董帮子大为不满,他与张五珠子,王昆密谋反营,事泄,均被处死。未参与反营的王伦后来在奉军中晋升至团长,董帮子大哥董凤祥晋升至营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