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10月初,毛泽东率领秋收起义失败,经三湾改编后的军队来到宁冈县古城,进驻井冈山脚下茨坪一带,准备按计划上井冈山开辟革命根据地。而在队伍上山之前,毛主席需要确定两个人的态度,那就是山上的“土皇帝”袁文才和王佐。
王佐(左)与袁文才(右)
被逼上绿林
袁文才出生在一个贫民家庭,断断续续上了几年学,但因为得罪了当地的劣绅而遭到报复。为了活命,袁文才投身绿林,在马刀队当了一名师爷,与土豪劣绅、地主军阀作斗争。在屡立战功后,袁文才成为马刀队的领袖,威震宁冈县。
王佐原本就是井冈山上的绿林好汉,因为经常并肩作战而跟袁文才相识,两人意气相投,很快就成为生死之交。王佐没念过书,大字不识一个,在两人相处的过程中,往往是袁文才拿主意。可以说,袁文才跟王佐是一文一武,很快便成为湘赣边界赫赫有名的地方首领。
早在1925年9月,袁文才就接受了宁冈县县委的招安,马刀队也在新城改编成为宁冈县保卫团,成为一支党的武装。1926年9月,袁文才还率保卫团发动宁冈暴动,攻克了宁冈县城,担任县人民委员会军事部长、赣西农民自卫军副总指挥,并于同年11月加入中国共产党。不久后,王佐也把自己的队伍改编成党领导的遂川县农民自卫军。
袁文才
在秋收起义前的两个月,袁文才与王佐率部队参与攻打永新县城,营救出被国民党关押的80余名共产党员干部和革命群众。永新暴动比南昌起义还要早,毛主席对此评价很高,有“暴动始于永新”的说法。参加永新暴动的还有三个人值得一提,分别是贺敏学、贺子珍和贺怡,人称“永新三贺”。
大革命失败后,贺氏兄妹跟着袁文才、王佐上了井冈山。
毛泽东在永新三湾时,就给袁文才写了一封信,表达了希望共同对付反动军阀的想法,袁文才深有感触。10月6日,毛泽东又主动跟袁文才见面,亲自跟他晓以大义,两人谈得十分投机。之后,毛泽东送了袁文才100条枪,并答应派人帮他训练部队。为表示诚意,袁文才回送1000块银洋,并答应工农革命军将伤员留在宁冈养伤。
次日,在袁文才的支持下,毛泽东领导的工农革命军顺利进驻茅坪。从此,袁文才跟随毛泽东,开始了创建以宁冈为中心的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伟大斗争。
为毛主席做媒
在毛泽东率部队上井冈山后,还曾有过一段插曲。因为毛泽东之前一直是跟袁文才联系,两人聊得不错,可井冈山上的另一个大佬,王佐对于这支新来的部队还存有怀疑。袁文才则给了一个建议,让贺子珍和毛泽东成婚,毛泽东成了井冈山的女婿,他们自然就可以放心了。
王佐表示这个办法好,袁文才随即就去找毛泽东了。
“毛委员,我们想替你做一件好事。”
“么子好事呀?”
“毛委员,我们的‘井冈山才女’贺自珍(子珍),你看她怎么样?许配给你当妻子可以么?”
“不行,不行,这个使不得。”
“不般配是吗?她可是个才貌双全的人。”
“是我不配人家。文才,我在湖南有妻子呀。”
“毛委员,你莫辜负我们的一片好意……王佐肯定已和自珍讲了此事,要是这样,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文才,感蒙你们的好意,这件事乱来不得。”
虽然毛泽东当下没有答应袁文才从提议,但后来跟贺子珍结为夫妻,依然还是少不了袁文才从中的撮合。
中共六大决议要清“土匪”
袁文才虽然出身绿林,身上脱不了一些江湖习气,但自从他跟随毛泽东革命以后,也可以说是至为坦诚。他在井冈山创办了根据地的第一所医院,医院所需的中草药都由袁文才从自家药铺里无偿提供。没粮食他搞粮食,没食盐他想办法弄食盐,衣服不够穿,他不仅搞来布匹,还自己创办了被服厂。
然而,就在袁文才跟王佐一心一意跟着毛泽东搞革命,为群众谋福祉,并成为红军的重要将领时,却遭到当时中央的不友善对待。1928年召开的中共六大,地点甚至都不在中国土地上,形成了一份决议:
与土匪武装类似的团体联盟(指与其结成统一战线的联盟)在武装起义以前可以利用,武装起义后宜解除其武装,并严厉镇压他们;他们的首领应当作反革命首领,即令他们帮助武装起义亦应如此,这类首领均应完全歼除。
江西省委将这份决议送到了井冈山,毛泽东虽然在大会上宣读了决议,但当着袁文才王佐的面,有意跳过了这一部分。待袁、王二人不在时,毛泽东再拿出来跟其他参会人员讨论。素与袁、王不和的永新县委王怀和宁冈县委龙超清等人,以中央精神为由,主张杀掉袁文才、王佐。
陈毅对此却不以为然,他说:“前几天我们红四军才发了《告绿林兄弟书》,号召绿林兄弟们加入红军,与共产党齐心合作,怎么一下子又变了调头?再说,老袁、老王他们早就是革命同志了。”
莫斯科近郊的中共六大会址
杀机四伏,毛主席力保不杀
袁文才王佐之所以与永新及宁冈县委干部不和,根源在于井冈山地区土客籍之间的矛盾。这可以说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了,客家人虽然从数百年前就移居到了这里,但始终也没能融入祖居于此的当地人中间,双方界限分明。客籍人占领山地,为占领平地的土籍人所压迫,向来没有政治权利。
具体到井冈山地区,袁文才代表的客家人,跟龙超清代表的土籍,经常为各种事吵得不可开交。诸如打土豪的时候打了多少个土籍,打了多少客籍,新成立的县政府,县长是客籍当还是土籍当。在一场直接冲突之中,袁文才甚至直接缴了县委书记龙超清的枪。
对于这些问题,毛泽东对双方都给与了严厉的批评,同时也多次苦口婆心居中调停。最后,毛泽东干脆委派何长工当了宁冈县委书记,将龙超清跟袁文才都调往别的职位。然而,这些都无法彻底消弥他们之间的矛盾。这次收到中央的六大决议,毛泽东看到相关人员的态度,很是忧心。
无论如何,毛泽东也不能支持杀了袁文才王佐,袁王拥护和支持了红军,帮助红军安了家,两人也已经成为了优秀的共产党员。经过毛泽东反复做工作,会议决定,不杀袁、王,并将他们二人分开。袁文才改任红四军参谋长,随军出发赣南,王佐仍留在井冈山。
最后,经过毛泽东反复做工作,会议决定,不杀袁、王,并将他们二人分开。袁文才改任红四军参谋长,随军出发赣南,王佐跟着彭德怀滕代远的红五军,仍留在井冈山。
由于形势所逼,毛泽东决定率领红四军主动走下井冈山,去赣南寻找新的出路,袁文才作为参谋长随军出行。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袁文才在路上无意看到了六大决议,心中十分惊惧,竟然擅自离队,回到了井冈山。
回到井冈山的袁文才请王佐找宁冈县委书记何长工“讨个保”,愉快的接受了党内警告的处分,回宁冈担任县赤卫大队大队长。表面上,袁文才没有受到什么大的处罚,却又给日后被党内错杀埋下了伏笔。
杀错了!杀错了!
1930年2月下旬,湘赣边特委书记朱昌偕与常委王怀设计将袁王二人诈到永新县城。23日凌晨5时左右,朱昌偕率十几个警卫人员敲开了袁文才的住房门,随即向尚未起床的袁文才开枪。袁文才当即被打死在床上,副官李筱甫也被打死。王佐在听到枪声后跑了出去,最后淹死在河水之中。
正征战于赣南闽西的毛泽东听到袁王被杀的消息,禁不住扼腕长叹,连连道:“杀错了!杀错了!”而袁王被杀带来的后果是巨大的,可惜当时的湘赣边特委相关同志却未能意识到,仍然坚持宣扬说袁文才、王佐有罪,是革命的敌人,理应被杀。
袁文才跟王佐在井冈山地区经营多年,深受当地群众尊敬,同时手下部队将士都听信与他们二人。在袁王被杀后,两人的部下原本就极为痛恨,在看到特委的说法后,更是气得难以下咽。
不仅是袁王的部下十分气愤,就是在井冈山根据地范围内的民众,尤其是许多的客籍民众,都感到十分的痛心。有的甚至对共产党进行重新审视,原来都说共产党好,可这不禁使他们在心里产生质疑:共产党怎么也自己人杀自己人啊?由此对共产党的信任也产生严重动摇。
国民党也趁机离间分化,再加以利诱,不惜用重金对袁、王旧部排长以上的家庭给予更为优厚的“抚慰”。很快,袁文才旧部谢角铭跟王佐的哥哥王云隆率部投靠了国民党,调转枪头,成为了反攻武装。尤其是客籍人居多的宁冈东南部,基本上沦为白区。直到解放战争的战略追击阶段,红旗才重新插上井冈山。
后来,毛泽东多次跟井冈山的老朋友谈及此事,无一次不表示这两个人杀错了。新中国成立后不久,党和政府就为袁文才、王佐彻底平反,追认他们为革命烈士。
1965年5月28日下午,在井冈山考察的毛泽东对汪东兴部署工作说:“明天我们就要下山了,你准备一下,我要会见老红军、井冈山的干部和群众并同他们合影。”在人群中,毛泽东一眼就认出了袁文才的妻子谢梅香,紧握着谢梅香的手,亲切地唤了一声:“嫂子好啊……这些年你辛苦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1965年毛泽东重上井冈山时与袁文才王佐家人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