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翠庵内,王熙凤托完巧姐儿的终身,方松了一口气,想想往日,再思今天,难免悲从中来,自责不已,只说自己对不起大家,后悔没有趁有能力的时候多积德。
小红见凤姐儿哭得伤心,安慰道:“ 即便奶奶只是一时兴起,对我们这些人,也是一生一世的恩与情!怎能不报呢?请奶奶不必多说,小红只知道,我这条命,是掐在奶奶手上的,您可叫我生,亦可叫我死!小红能有今日,都是奶奶的一念之仁啊!”
凤姐儿四下望望,诉道:“ 我从不信什么阴私地狱,因果报应的,以往仗着娘家的权势,贾家的财富,在府内呼风唤雨,什么事不做?心机算计了一辈子,竟没算到,贾家有这一日,终落个富贵散尽,穷途末路!转眼间,万事皆休!算不出会有这一天,因果报应,一丝不漏!这一世精明算计,也难逃定数!”
刘姥姥见凤姐伤心,自知再多言语,也难慰其家破人亡的悲苦,遂与之抱头痛哭。
凤姐儿又吩咐小红和丰儿几句话,天又暗了,众人不得不离去。
丰儿将凤姐所托,原原本本传与宝钗和李纨。
宝钗眉头深锁,问道:“ 还有吗?”
丰儿摇头道:“ 奶奶只说了这些,没别的了。”
李纨不解其意,问宝钗道:“ 凤丫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是,让你用石呆子和你哥哥的事,去逼贾大人?”
宝钗沉思片刻,也不甚懂,又问丰儿:“ 真的没别的话了?”
丰儿认真道:“ 奶奶只交代说,要一字不漏,特别是【死里逃生】和【逼】这几个字!”
李纨揣度半晌,紧张道:“ 会不会是爷们,凶多吉少了?”
宝钗摇头道:“ 凤姐姐不会特地只叫丰儿来传消息,一定有什么特殊的作用!她到底要我做什么,又要我逼什么呢?”
李纨急问丰儿:“ 凤哥儿怎么不直说呢?”
丰儿回道:“ 我也这样讲,她说,等到明日,宝二奶奶自然就会知道了!”
宝钗按了按头,道:“ 丰儿,你再完完整整地说一遍。”
丰儿复述道:“ 我们奶奶说:宝二奶奶,你别忘了,你是贾家媳妇儿里,最有学问,最有见识的!所以,我告诉你,贾雨村是急于在西林郡王面前表功,贾家的生死,关键在于贾雨村肯不肯松手,但是我们家的案子,在贾雨村之上,还有一个西林郡王是主事的!所以,能不能够从贾雨村手里死里逃生,就全在你的胆识了!记住,一个字:逼!”
宝钗听完,尤未为解,问道:“ 丰儿,你认为你奶奶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明天会明白?”
丰儿沉思良久,又想起什么来,补充道:“ 哦,奶奶还说,明天她会去见贾雨村!”
宝钗不解道:“ 什么事呢?”
丰儿无奈道:“ 奶奶说,她把所有罪都认下了,明天就去画押了。”
宝钗急道:“ 她都要认罪画押了,我还去逼贾雨村什么?拿什么去逼人家呢?”
李纨在旁听着也焦躁不安,跌足道:“ 真是的,咱们家厉害的是她,怎么她知道法子,不自己对付去?倒叫我们为难!”
宝钗思虑半晌,终有所悟,不觉心中大痛,面儿上便有些惨白。
李纨见宝钗如此,也心神大乱,胡猜道:“ 怎么啦?难道明天凤丫头就要被抓走吗?会坐牢吗?”
见宝钗滴滴答答落下泪来,李纨大急:“ 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
宝钗哭道:“ 我现在不能说!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狠!”
丰儿见状,心中不安,却想到如今,树倒猢狲散,她一个丫头,也再做不得什么了。
遂拜别宝钗和李纨,同小红,刘姥姥去了;送一路,哭一路,终有一别,眼看刘姥姥带走了巧姐儿,贾芸携手小红去了,5个人,往三条不同的方向渐行渐远,各自珍重,莫问前途。
拢翠庵内,凤姐将自己打扮干净,许久,没有这样美了。
默默捡起地上碎了的瓷碗,狠狠往腕上一划,有血液流出,凤姐儿用自己的血,在供状上,写下了一个“凤”字。
巧姐跟着刘姥姥走了,日后,纵然粗茶淡饭,能平安就好,她在这尘世也没什么留恋的了,只求自己这一条残命,还有一点价值,若能使贾琏宝玉,减轻罪责,便死而无憾了。
气息越来越虚弱,恍惚间,好像看见门开了,迷雾中,有聊聊佛音传入,是那个当初说王熙凤乃女中豪杰,但可惜入劫,又罪孽深重的和尚,终究,他还是不忍心,要来渡化她了。
次日清晨,贾雨村打开拢翠庵的门,就看见凤姐儿躺在地上,气息全无。
不觉大惊,见王熙凤死于非命,忙命人去唤薛宝钗。
宝钗已恭候多时,一听有人叫她去认尸,便匆匆去了。
李纨和宝钗急急赶到,李纨并未料到此劫,猛然见到凤姐尸首,想起昔日姐妹之情,不觉五内俱焚,抱起凤姐就大哭起来:“ 凤哥儿,你如何这样想不开呢?呜呜呜~~~~~~”
宝钗虽早有心理准备,但见往日风风火火的凤姑娘,如今已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也瞬间泪目。
但宝钗深知,自己责任重大,还有一场硬仗要打,遂强压情绪,哭道:“ 凤姐姐,你死得好惨哪!冤枉啊,我们贾家好好的琏二奶奶,居然被你贾大人活活给逼死了!”
贾雨村听宝钗言辞激烈,急道:“ 你胡说什么?”
宝钗大喊道:“ 贾大人办案,逼出人命来了!冤枉啊!朝廷也不过是要贾大人查抄问案,没想到你就狐假虎威,逼出人命来!天啊~我们琏二奶奶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左不过宅子大小的地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能犯出什么大罪来?是谋反,还是勾结乱党?左不过就是放点 印子钱,哪家大门大户没有的?”
贾雨村怒道:“ 胡闹!”
说罢,甩身就想走,宝钗却哪里肯放?
急忙拦道:“ 是你贾雨村想淹没什么对你不利的罪证?还是你急于表功?所以害死了一个妇道人家?不管我们家有多大的罪,我倒要去西林郡王面前,问问清楚!”
贾雨村见薛宝钗咬牙难缠,便威吓道:“ 你少胡说!叫你来,不过是认个尸,你认了她是自尽的,就是了!”
宝钗步步紧逼:“ 我只认出个草菅人命,我只认出个官逼民反!”
雨村目露凶光:“ 你凭什么这样说?拿出证据来!”
宝钗拿起桌案上的笔,振振有词道:“ 毛笔上没有半点磨痕,请问贾大人,我们琏二奶奶在供纸上,画的是什么押?若不是逼供,为什么画的是血押?”
雨村一时恼了,竟要撕了王熙凤的供状,宝钗含泪道:“ 撕了便无口供,你如何结案?”
见贾雨村态度软化,宝钗劝道:“ 大人,人已死,笔供无法再取得,岂不是欲盖弥彰?我们琏二奶奶的死是逼出人命,还是畏罪自尽,全在这纸上!”
雨村听出宝钗的言外之意,冷笑道:“ 自然是她畏罪自尽,临死前,画的押!”
宝钗笑道:“ 贾大人自然可以如此说,可是,这要看上头还有没有人告!如果还有人告,可就不是了!”
雨村叹道:“ 你到底想怎样?”
宝钗不疾不徐道:“ 告不告,在我,事情可大可小,全看您怎么办了!很多事情,不都是如此吗?我记得,以前有个买扇子的说:扇子大,也是扇风;扇子小,还是扇风!风大风小,全看摇扇子的人了,最好呢,就是风平浪静,那就连扇子,都不用拿出来了!”
贾雨村沉思半晌,不得不做出妥协,心中气愤难当,命人将凤姐草席裹了扔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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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瑞到底是谁害死的?真的是王熙凤吗?
黛钗合一是怎样的,刘姥姥的三个故事到底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