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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天晴住院,除了杨丽娟等人例行公事的去看过外,几乎没有什么人敢去看望。但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张远大。汤天晴住院后,张远大到医院看望过好几次。
那天,不知是不是张远大活该倒霉,还是早上被滕友军骂了心里不舒畅,张远大约了董文生、张龙斌等人去探望汤天晴。半路上碰到输了钱手头紧找张远大借钱的马生田,张龙斌又硬是拉着一块去。
老同事来看望,汤天晴突然心情大好,病情也大为好转,自己坐了起来。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的说自己病好了,想吃饺子。
汤天晴老婆高兴之余说饺子太油腻,还是买碗粥吧。
汤天晴不肯,整天吃粥,很久没吃饺子了,坚持要吃饺子,并且要吃以前住家旁边那家叫“风情饺子店”的。
饺子店离医院少说也有六、七公里。汤天晴老婆一个人在医院,心里在犯难。
张远大自告奋勇说嫂子我去买吧。
汤天晴老婆说那么远算了吧,他的话别当真,我到下面买碗皮蛋瘦肉粥就行了。
张远大说难得厂长身体转好,不远不远,一下子就能回来。让大家等着,自己飞快下楼了。
董文生和张龙斌见张远大走了,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就交待马生田留下等张远大先走了。马生田没借到钱不甘心走,但留下又觉得无聊,就到楼下抽烟等张远大了。
盐铺的出租车贵得本地人一般都舍不得搭。张远大放血打的,没多一会儿就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回来了。
汤天晴看到饺子精神更好了。汤天晴老婆接过饺子小口喂给汤天晴。喂了三、四个,护士大喊汤天晴家属没钱了,快到住院部交钱,否则要停药了。
汤天晴老婆埋怨医院忒黑,认钱不认人,前天刚交的怎么又没了?正在念叨之际,那边医生护士又喊了,交了钱才给汤天晴打针吃药。
张远大问嫂子有没有钱?汤天晴老婆说钱是带来了的,老汤原来不是在烟酒专卖局嘛,有公费医疗证的。
外面护士又在大声喊催交钱了。汤天晴老婆左右为难担心护士大声催丢面子,又担心饺子冷了。
张远大说嫂子我来喂,你去办手续吧。汤天晴也催老婆快走,说自己可以吃。汤天晴老婆不放心,犹豫了半会儿才将碗交给张远大。一再交待小块的喂,喂得要慢。
马生田在一旁不停的暗示张远大借他钱好赶快走,但张远大似乎没有看到听到。马生田等不及,面带愠色先走了。
张远大小心翼翼的喂了一会儿, 意外发生了:汤天晴突然大口、大口的喘气,喘了几下脸色就变得铁青,人像蔫花一样倒了下去。
张远大赶快丢了碗去扶着汤天晴躺下来,焦急的喊厂长您怎么了?
汤天晴双目紧闭,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张远大一摸,鼻子没有了气息,惊得大声喊医生护士死人了!嫂子快来看呀,不得了了!
医生忙着按压心脏,检查咽喉。按压半天不见有效,拿来高压电不停的电击。折腾了半天,医生一看瞳孔放大,放弃抢救,叫护士打电话通知火葬场,告诉汤天晴老婆准备后事。
护士埋怨家属不应该给病人吃饺子,油腻不易消化,更主要的是容易堵塞食道气管。
汤天晴老婆一直非常紧张的伴在左右,不停的问我老伴没事吧,不会有事吧,无论如何你们也要救活他,我们全家给你们磕头了之类的话。当听医生说没救了还不相信,催医生救救她老伴。
医生有些不耐烦了,说人都死了,我们怎么救?不信你自己摸摸看,气都没有了!
天晴老婆这才摸了摸汤天晴的鼻孔,发现真的没了气就趴在尸身上大哭。哭着,哭着,突然站起来质问张远大,你是不是故意将老汤噎死了?
张远大本来就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能为汤天晴醒来做些什么才好。汤天晴老婆突然这样质问他,让他深感意外,突然脸色大变,毫无底气的说,没有呀,绝对没有,我是按照您的交待慢慢喂的。
汤天晴老婆逼问,那你的饺子里面放了什么!厂里人都狼心狗肺,汤天晴老婆对张远大如此好心提出了质疑。
张远大听后更加吃惊,一边摇着毫无血色的头,一边说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汤天晴的女儿、女婿赶来了,简单了解情况后十分生气。汤天晴女儿揪着张远大的衣服质问张远大是不是柳世报的走狗?是不是柳世报派来害她爸爸的?
张远大吓得连忙说不是。但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话显得多么苍白无力。
汤天晴女婿动粗掴了张远大两巴掌,说打死你这个柳世报的走狗。汤天晴女儿也手脚并用抓打张远大。全靠有医生和护士用力拦着,否则张远大就算没被打死,可能也是半死。
张远大无法脱身,医院只好报了警。公司上下,甚至上级领导都被惊动了。各级领导一再表态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如果涉嫌投毒或故意杀人的话,一定依法严惩绝不姑息。
领导的表态并没能安抚汤天晴家人的情绪,亲戚朋友陆续赶来后,他们强行将尸体拉回了家里。
张远大被关押了一段时间。为了防止汤天晴家属将尸体拉到公司或上级机关示威,市里和公司都采取了相关措施。
市、省两级医疗鉴定机构经过解剖检验,认定汤天晴是因为多种并发症引起各器官衰竭而亡,张远大才得以解除拘押。
汤天晴的家人不相信有关部门的医疗鉴定,坚决要求追究柳世报、张远大及医院的责任。要求得不到满足,就将尸体一直停放在目前张远大住的房子的走廊通道上。楼上楼下,左邻右舍,就是附近上班的或居民都非常不满。政府和有关部门只好强力干预,将尸体拉走火化了。
汤天晴死亡事件对于张远大的打击肯定小不了。事件发生后,提起张远大来,大家都直摇头。法律没有对张远大下定论,公司上上下下就给张远大定性判刑了。
张远大出来后,情绪降到了最低点,几度表示要辞职回老家,甚至连辞职报告都递交上去了。
关键时刻,柳世报给挡回去了。柳世报在干部职工大会上为张远大打气,说公安都放你回来了,你还瞎折腾什么呀。目前你张远大最主要的任务不是辞不辞职的问题,而是要化悲痛为力量,努力工作,用成绩报答老厂长在天之灵。
为了防止张远大寻短见,公司专门开会研究,采取了预防性措施。白天上班有人盯着,晚上下班也有人跟着。一个办公室的,一个宿舍的,一个公司的,不管对他张远大有什么成见,都被交待从爱护同志、帮助同志、团结同志出发,睁大了眼睛盯紧了。
为了防止有人阳奉阴违,公司还给部分领导和同志下达了死任务。一时间,张远大立即享受到了大首长般的安全保卫待遇。为了做好张远大的开导工作,不少领导还亲自找张远大聊天、谈话,做思想工作。一时间,张远大成了公司的宝贝疙瘩。
柳世报还亲自找张远大谈话。指出在整个汤天晴事件中,他也是无辜者。不明不白的被卷进去,口口声声的被汤天晴家属谩骂,但他始终不与他们计较。他相信人心自有公理,时间会证明一切。
杨丽娟和袁媛都在旁边。看到袁媛,张远大一下子激动得号啕大哭,将袁媛当成了他的D。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倾诉着这些年来的痛苦和不幸。
袁媛先是被吓着了,惊慌的往后退。在杨丽娟的提醒下,才稳住了阵脚。杨丽娟就站在袁媛身边,提醒袁媛镇静,并用手扶着袁媛的后背,不让袁媛往后退。
这时的袁媛似乎也变成了D,用女人特有的母爱,表扬张远大工作有成绩,希望张远大胸怀大局、放眼未来,用成绩洗刷误解。
杨丽绢也说靠过去过日子的不是真汉子。只有面对现实,勇敢面对挑战的才是真汉子。
袁媛对此也表示赞同,表示不管她是不是张远大的D,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能干出一番大事业的男孩?
张远大似乎受到了鼓舞,出奇的变得乖巧,像小孩似的撒娇,像儿子般的承诺一定要尽快走出阴影,创造美好的未来。
张远大心情有所好转,打了一份报告主动要求下到基层一线工作。领导考虑到实际情况,将他调到二分厂。同时,考虑到杨刚也多次打报告要求到一线去工作,就将杨刚也调到二分厂和张远大同住一个宿舍陪着张远大。袁媛则调到了公司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