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宅门》里,白七爷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他既行善事也做过为人所不齿的事,横竖七爷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或为泄愤或图一乐,且做就做了,七爷也从没有后悔过。
唯独给金二娶申小青这事,七爷后来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丧尽天良的事,却已是悔之晚矣。
《大宅门》里有个花匠叫金二,长得奇丑无比,丑到什么段位呢?日本鬼子攻占北京城那会儿,他们来搜捕抗日的爱国学生童越,童越躲进大宅门里,金二这张面目狰狞的脸愣是吓退了来搜捕的日本鬼子。
七爷一向惜才,他先是发现金二有祖传的养花手艺:不管什么花经金二的手一调理,朵朵开得如火如荼,争奇斗妍;
又开发出了他能以丑陋值当战斗力的新能耐:在日本鬼子占领了北平的非常时期,一个金二把住门房,就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保大宅门老少爷们的平安。所以七爷对金二很是器重。
可七爷这器重的方式却让人匪夷所思,竟是异想天开的想为金二讨个媳妇。
本来金二在大宅门花房呆得好好的,以花为妻,衣食不愁,并没有其他非份之想,被七爷这一挑逗,金二也开始春心萌动了,又见七爷迟迟不兑现承诺,竟猴急地上手去调戏香秀的丫鬟。
七爷呵呵一笑了之,并没觉着这有何不妥,反而将为金二娶媳妇这事提上了日程,每每催逼着小胡总管务必办成这件事。
谁知金二丑陋的名声远播,看小胡总管总是交不了差,七爷又给支了两招:一招是多给钱,不管多少由他买单;一招是到打听不着金二名声的远处去找。
但凡“唯我独尊”,男权意识爆棚的领导都有这通病,既要彰显自己一言九鼎的权威又要体现自己对下属无微不至的关心,不看自己的属下是什么货色,且把女人不当人,只当作物品来馈赠。
宋江因为答应了“矮脚虎”王英要给他找一个漂亮媳妇,收伏了扈三娘后,硬是乱点鸳鸯谱,把才貌双绝的扈三娘强行许配给了又色又矮又矬的王英,致使扈三娘过得一生憋屈。
七爷则更为恶劣,《水浒》里的扈三娘虽不情愿却也是一早就见过这王英的,宋江并没瞒哄她,扈三娘只是迫于宋江的权威无力抗拒而已。
而申小青嫁这金二却是彻头彻尾的一场骗局。
申小青家虽然贫穷,可也是被家人疼爱着的,父母还见钱眼开,一早就收下了白家的银子。哥哥却觉着不妥,非要替妹妹相相这新姑爷。
七爷又生一计,让把金二打扮得像阔少爷,大冬天的又让把屋里烧上湿柴火,致使一屋子的烟雾看不清人,让申家的人相了个云山雾罩,最后稀里糊涂的答应将申小青许给金二。
两人成亲那日新郎金二也是被下人们百般遮掩,一直到拜堂行大礼申小青的家人愣没挤进人群得以一睹这新姑爷尊容。晚上入了洞房七爷以为这下生米终于可以煮成熟饭了才让下人们退去,申小青就这样硬生生被七爷骗婚嫁给了金二。
七爷还是低估了金二容貌带给人的震撼力和惊恐值,且申小青真的是一点心理准备也无。
他们一家人觉得事情蹊跷却决计猜不到这金二的吓人容貌上去,所以一见到长得鬼一样的金二申小青就崩溃了,新婚之夜光着身子从洞房跑出来,宁肯呆在马厩里也不愿回到那个“妖怪”身边。
还是这七老爷,将申小青再次硬生生抱回了金二房内。
申小青的娘家要退婚,七爷一边以申小青光着身子跑出来已坏了名声晓以利害,一边又使出他百试不爽的招数:给银子,且张口就给一千两。
这数目大得让申家咋舌,让申小青的哥哥一听立马也放弃了救妹妹出火坑的想法,申小青家人偃旗息鼓,忍气吞声地认下了这们亲事。
一个如花似玉的青春女孩就这样毁在了七爷的自作主张和连蒙带骗上,从此,申小青再没抬过头,也再没露出过笑容。
或许七爷有过片刻对申小青的惋惜和愧疚吧,但很快也就淡了。七爷对这件事丢开了手,继续在大宅门里过他的逍遥日子。
吃瓜的群众也散了,再也没有人去管如坠人间炼狱的申小青的死活。只凭着这金二糟蹋去,这金二可不光长得丑,还性无能加变态,经常对申小青施暴,不是打就是掐的。
油盐店的伙计于觉生的出现犹如照进申小青地狱一般幽暗日子的一道光,申小青再次焕发了勃勃生机,和金二的生活总算不那么难熬了,她还为于觉生生了一对双胞胎。
七爷听说申小青不守妇道,金二被戴了顶大绿帽子后,又给金二出来主持公道了。
他先去找伙计于觉生算帐,谁知这于觉生竟是个坦荡汉子,不仅承认了和申小青的奸情,还指责七爷将申小青嫁给金二是做了件天理难容的孽事,还将一口刀扔到柜上,任凭七爷处置。
七爷被这番话惊得目瞪口呆,他一向敬重敢做敢当的人,又听于觉生控诉金二的暴力和性无能,七爷终于下了决心,答应亲自去找金二,成全于觉生和申小青这对苦命鸳鸯。
谁知七爷还是晚来了一步,金二已经用砒霜毒死了申小青和自己,还捎带捂死了其中一个孩子。
亲眼对着这幕自己一手制造的人间惨剧,七爷追悔莫及。
第一,他不该乱做好人瞎张罗;第二,他不该瞒哄申小青和其家人;第三,他不该用钱买断申小青一生的幸福。
所以这件事,七爷做得实在缺德,他的手上沾了鲜血,这是他一辈子都洗不去的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