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水浒原著的表面说法,鲁智深是在六和寺坐化了,但也就是看水浒原著,我们发现鲁智深坐化过程疑点重重,似乎是智真长老早有计划。武松帮助鲁智深实施计划的时候,本来已经导演得天衣无缝了,只可惜鲁智深太过憨直,一句问话露了马脚,那出戏也差点演砸。
可能正是不放心鲁智深在六和寺藏不住,老江湖武松才留了下来,每天跟陪他喝酒吃肉——这两个见酒没命无肉不欢的豪杰,让他们青灯古佛打坐参禅,还不如让大象飞上天容易些。
武松从小就在江湖闯荡,后来又从事刑侦工作,梁山上两个聪明人,一个是浪子燕青,另一个就是行者武松了。像智多星吴用那样的所谓“聪明人”,其实也就是瞎参谋的一肚子坏水,见识短浅的半个书呆子,从书本上学来一些坑蒙拐骗手段,根本就上不了台面:在蔡京高俅那样的官场老油条面前,他是一个生瓜蛋子,在老江湖武松和燕青眼里,顶多也就是个江湖骗子。浪子燕青曾经很不屑地对卢俊义说:“小乙(燕青自称)可惜夜来不在家里;若在家时,三言两语,盘倒那先生,倒敢有场好笑!”
江湖上的事儿,都是你知我知看破不说破,花花轿子人抬人,就连所谓的“天降石碣排座次”,武松和燕青也见的多了:武松是有办案经验,燕青出入故事集散地三瓦两舍(挂粉灯管的地方),宋江吴用公孙胜的伎俩又怎么能瞒过他们?
所以大家都知道梁山散伙是必然的事情,所以燕青在征方腊的时候不抢人头只抢金银,就是为了日后偎红倚翠的时候又俏又有钞——鸨儿爱钞姐儿爱俏,燕青两样俱全,自然逍遥快活。
言归正传,还是来说鲁智深坐化这件事。
话说破辽国之后,鲁智深忽然想起要回五台山探望师父,宋江打蛇随棍上,也要跟着去凑热闹。因为鲁智深人缘很好,威望很高,所以大家都争着要去,最后只留下了卢俊义领着金大坚、皇甫端 、萧让、乐和看管梁山军主力,道士公孙胜不去五台山,也不知道跑哪逍遥去了。
其实破辽国之后,包括宋江吴用在内的梁山众好汉都比较迷茫忐忑:总聚在一起听调不听宣,岂不是又成了宋朝皇帝最怕的武将做大、藩镇割据?遵命拆分,又怕朝廷秋后算账分而治之——立功受赏封官调任是必然的,但是大家都没少杀朝廷军将士卒,这些人的三亲六故至交好友会不会伺机复仇?
于是一百零二个梁山好汉,带着一千人马,浩浩荡荡来到了五台山,估计一开始捉弄鲁智深的那帮大小光头,早已吓得腿肚子转筋了。小沙弥胆怯,但是智真长老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除了鲁智深,别人的死活跟他毫无关系。于是“不打诳语”的出家人云里雾里地把宋江忽悠了:“当风雁影翩,东阙不团圆。只眼功劳足,双林福寿全。”
如果看过郭德纲相声,就会知道:别人给某人唱“福寿全”的时候,某人是听不见的,因为那时候某人不是烧成灰装在盒里,就是盖着白被单子躺着呢。宋江也没听到有人给他唱福寿全,吴用花荣给他烧纸,他也未必能收到,因为青州城外数千百姓的人命官司,可要在地下打几年呢。
智真长老云里雾里的偈语,让宋江看到了一线希望,屁颠屁颠地充当鹰犬打田虎王庆方腊去了。智真长老可以忽悠宋江,但却不会忽悠自己最钟爱的弟子鲁智深:“逢夏而擒,遇腊而执。听潮而圆,见信而寂。”
说这话之前,智真长老已经暗示:“吾弟子此去,与汝前程永别,正果将临也!与汝四句偈,去收取终身受用。”
这时候我们要问一句了:如果真的圆寂,还受用个鬼?如果借圆寂为名,金蝉脱壳,倒是还有喝不尽的美酒、吃不完的狗肉。
宋江等人跑了一趟五台山,就跟八百年后很多人上五台山一样,都是心里没谱儿,才会病急乱投医。而有时间跟师傅密谈的鲁智深,则神经大条地把偈语一揣,跟武松喝酒吃肉去了。
擒住方腊,鲁智深建立首功,但是他的表现却出人意料。宋江让他回朝受封他不去:“洒家心已成灰,不愿为官,只图寻个净了去处,安身立命足矣!”
宋江许诺让他当个大住持,他也不屑一顾:“都不要,要多也无用。只得个囫囵尸首,便是强了。”
如果宋江不是被即将到手的富贵眯住了眼睛冲昏了头脑,就应该觉察到鲁智深去意已决,只要时机一到,这个大胖和尚就会彻底消失在昏君奸臣的视线之内。
在六和寺内,鲁智深找到了最信任的兄弟武松秘密商议,“且说鲁智深自与武松在寺中一处歇马听候,看见城外江山秀丽,景物非常,心中欢喜。”
这肯定是掩人耳目——这两个人倒吊三天也控不出一滴墨水,让他们欣赏风景,还不如把蔡邕的焦尾琴劈碎了用来煮林逋养的仙鹤下酒。
与武松商量好之后,鲁智深归隐的机会来了:听到钱塘潮的声音,鲁智深大呼小叫,把所有人都吵醒,以便为自己圆寂作证。
这时候豪爽率真的鲁智深演技不过关,一句话就露出马脚了:“俺想既逢潮信,合当圆寂。众和尚,俺家问你,如何唤做圆寂?”连“圆寂”是啥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把偈语中不相连的圆寂二字组合在一起?你又怎么知道智真长老说的不是“钱塘潮起你已功德圆满,潮信声响,你该归隐”?
鲁智深一番蹩脚的表演,实际是瞒不过行家的,童贯张叔夜可能被瞒过了(也可能没被瞒过),所以来拈香礼拜(是否探听虚实?)。但是撒谎别瞒当乡人,负责点火的径山住持大惠禅师,是知道那龛子里根本就没有鲁智深的,所以他才说:“忽地随潮归去,果然无处跟寻。”
如果鲁智深真的圆寂了,他就应该说“此行往生极乐”“西天多一金刚”。
咱们回过头来再看鲁智深此前跟宋江说过的话:“只得个囫囵尸首,便是强了。”说明鲁智深对火化是十分不感冒的——好像还有一个武艺高强跟鲁智深性格相似的和尚也不肯火化。
咱们不知道龛子里被火化的是谁或者什么东西,但是宋江等人肯定知道这里面不是鲁智深,因为这样做违背了他的意愿。所以在武松的策划下,宋江等人把这场好戏唱到了最后:所有的物证都一把火烧掉了,“鲁智深”这个人从此消失,至于鲁达还在不在,宋江清楚,武松更明白。
这样看来,武松只是“鲁智深坐化”的执行导演,而总策划,有八成可能是五台山上那个似睡非睡的智真长老,至于鲁智深,只不过是一个念错台词差点把戏演砸的业余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