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在自序中写道,“作家的使命不是发泄,不是控诉或者揭露,他应该向人们展示高尚。这里所说的高尚不是那种单纯的美好,而是对一切事物理解之后的超然,对善和恶的一视同仁,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世界。”在这样的心境之下,余华听到了一首美国民歌《老黑奴》,歌中的老黑奴历经苦难后依然友好地对待世界。余华被《老黑奴》深深感动,于是提笔创作《活着》。
余华说:“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的,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
二刷《活着》,我有了不一样的感悟与体会。第一次读《活着》是上高中时,那时候拿着手电筒躲在宿舍被窝里,边看边哭得稀里哗啦。高中时,十几岁的我还是个天真懵懂的小姑娘,除了学习,无所事事。生活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和困难,也没有亲人生病或离开,当时只是觉得福贵的命实在太苦太惨,对于他的人生际遇既感到同情又感到不公。如今我已经是个成年人,遭受过社会的毒打,再刷《活着》时,没有流泪,也没有当初的感性与悲悯。其实,福贵的悲剧一方面是自身原因所致,一方面是环境所致。读完故事后我开始思考,福贵在亲人相继去世后继续活下去的动力是什么。在这里不得不提福贵的人生经历。
福贵原本是远近闻名的富家少爷,连走路都透漏着铜钱的碰撞声,去哪都可以脚不沾地,由雇工背着。可他偏偏不学无术也不听教诲,染上了一身坏毛病。他一开始只是piao,到后来更喜欢赌博带来的紧张与刺激。嗜赌成性的他,无论是父亲的教训还是妻子的劝阻,都无济于事。妻子家珍怀有身孕时前往赌场跪劝他收手,他竟对妻子拳打脚踢,用福贵后来的话说这是他第一次打自己的儿子。福贵以为可以靠赌博光宗耀祖,可最终在赌博的诱惑与龙二的欺诈下,福贵输光了家产。输光家底只是福贵不幸的开始。
当福贵爹得知他输光家底后,气昏了过去,在床上躺了三天。赌债还清几天后,龙二来到了福贵家,这意味着他们一家人得搬出去前往茅屋居住。在搬家那天,福贵爹不慎跌倒,死在了粪杠旁。这是福贵第一次失去至亲,父亲的死与福贵输光家产有直接联系,福贵沮丧了一段时间,接着妻子家珍也被老丈人接了回去。
家珍被接回娘家后,福贵得依靠自己养活女儿和娘亲。可他已经一无所有,只得干重活粗活,福贵娘也跟着干从来没有干过的体力活。家珍在儿子有庆半岁的时候回来与福贵他们团聚,日子虽然穷苦,但一家人能够团聚在一起也是一种幸福。然而好景不长,一年后,富贵娘病了。富贵拿着家珍从娘家带回的两块银元去城里请郎中,不料却被国民党抓去当了壮丁。福贵一直想逃回来,但苦于无计可施,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他也只祈求能活着回去。当他如愿回来时,母亲已经去世,凤霞也因为发高烧而变得又聋又哑。福贵确实娶了一位好妻子,在福贵走后,家珍既照顾老人,又照顾小孩,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家。
家珍只想和福贵安安稳稳过日子,只是家里太穷,他们无奈商量着把凤霞送人。有庆从小是凤霞带大的,自然舍不得姐姐被送走。但迫于生计,他们又希望有庆可以上学,最后还是把凤霞送了出去。凤霞被送走后,有庆边上学边喂羊,光着脚在家里和学校两头跑。
当生活开始恢复平静时,意外又开始降临。有庆因为献血,死在医院,原本活蹦乱跳的小孩,一眨眼就与福贵天人永隔。家珍得了软骨病,福贵为了瞒着家珍就偷偷把有庆安葬了。福贵守着有庆哭了一天一夜,直到天亮才回家。后来家珍知道了有庆出意外的事,只是淡淡地和福贵说,这下只有女儿凤霞需要担心了。凤霞嫁给了二喜,却在生小孩时难产而死,后来二喜也在工作时发生意外,不幸身亡。家珍也离福贵而去,福贵只好带着外孙苦根生活。苦根因为饿得太久,在生病时贪吃,结果被活活撑死。
最后,只剩福贵孤家寡人一个和一头老牛。福贵的亲人就这样一个又一个离他而去。
那么福贵在亲人相继去世后继续活下去的动力是什么:
一,直面苦难的勇气与积极豁达的人生态度
失去亲人的痛,才是真正的痛。肉体的疼痛可以恢复可以弥补可以愈合,但亲人一旦失去便成为永久,没有再挽回的余地。不可再获得性的失去挚爱让人难以接受,伤口也相对难以治愈。有时候我们在无奈与痛苦面前只能无声地选择接受。一次又一次的打击,练就了福贵直面苦难的勇气与积极豁达的人生态度。
福贵耕田时见老牛态度消极便开导老牛说:“做牛耕田,做狗看家,做和尚化缘,做鸡报晓。”不管你身为何物,身在何方,都有自身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也应该在自己所处的位置上好好耕耘。福贵对老牛说的这番话,映射出了福贵的人生观——做人就应该好好活着。无论你经历的是苦难还是幸福,是痛苦还是快乐,生而为人本就应该好好活着。福贵并没有在昔日的痛苦与悲伤中沉沦,对于苦难他选择自我调节、自我吸收、自我化解,并认真地体验当下的生活。福贵拉着老牛,在田野上哼着昔日的歌谣,依旧自在洒脱。
陈平女士在《亲爱的三毛》一书中写道:“生命的意义就是寻求真正的自由,然后享受生命。”或许不同的人对于生命的意义有不同的理解,又或许生命本无意义,是每一个鲜活的个体赋予他意义。我们努力地活着,认真过好每一个当下,享受每一个过程,体验每一场酸甜苦辣,让生活更丰富更充实。
二,对生的渴望,死的敬畏
上文说到富贵拿着家珍从娘家带回的两块银元去城里请郎中时,被国民党抓去当了壮丁。福贵一直想逃跑,可是听同行的老兵老全说,逃兵就算不被打死也会被抓到别的部队去,至此福贵心凉了一半。离家越远,福贵想活着逃回家的心就越死。当他们被包围后,饿了就抢粮食、抢胶鞋,冷了便几个人抱团取暖,但寒气依然隔几分钟就会把他们冻醒。子弹在他们头顶上飞来飞去,当弹火声停息时,福贵听到了这辈子最可怕的声音——成千伤兵的哀嚎。福贵一遍遍想着家及家人,他唯一的期望就是能够活着回家,再一次见到家人,感受家的温暖。第二天,几千哀嚎的伤兵横七竖八的躺在冰天雪地中,一动不动。在战火中,人的生命脆弱得如同蝼蚁,轻轻一捏便会窒息毙命。也许亲历死亡,对于生命的脆弱和来之不易才会有更深刻的体会,才会更珍惜生命。在横尸遍野的战场上,逝去的人群再也无法感知蓝天白云,花草树木,无法见到家人朋友,无法再在黄土地上站起来。亲眼目睹这一切后,福贵感受到了生的可贵,所以只有一个期盼,那就是好好活着。
无论你经历了什么,无论你过得好与不好,都不要纠结、不要气馁、不要放弃,因为不好的终将过去,美好的终会来临。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是胜利。
注:以上图片来自于网络电影截图,如有侵权请联系作者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