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艺人面临受众流失危机时，来“炒冷饭”式讨论她曾经参演过的非主角作品，对部分网友来说绝对算是“落井下石的下作之举”。
但确实是在看到宣璐影迷会的闭会公告，并且仔细阅读完粉丝心声之后，我突然有了把之前想写却始终没动笔的《灵魂摆渡》再回顾一遍的冲动。
毕竟用豆瓣打分人数来算，立下全系列网络口碑的前三部拢共也十来万人看过，这还是在不考虑系列作的观众群体必然高度重复的前提下得出的结论，实际数字只会更少。
所以当看到有人提起宣璐演的琥珀时，我竟然有点莫名的释怀。
虽然她演的琥珀并非主角，也没在第一部里出现过，却是串联起三部、人鬼神三界、主角组三人之间的关键。
对琥珀念念不忘，也是对《灵魂摆渡》念念不忘。
不过自说自话之前，还是要帮已经闭站的宣璐影迷会解释一下：
虽然她们的确是把宣璐接演公司自制剧女四号这事，写在了闭会公告的一开头
该剧制作人和艺人公司方面也先后对此作出回应，表示宣璐是特别出演，是救场式客串，而不是被安排着才接下女四号的角色，“传闻不实”
但说明长文也说得很清楚，粉丝们急和痛的，并不是宣璐接了什么戏什么番位，而是明明问过工作室了，工作室也用一份“未曾接触项目，也没确定要出演”的声明作为回复，让大家误信一切真的只是谣言。
没想到剧组开机后有通告单流出，宣璐的名字却赫然出现在演员表中，拍摄场次和要求也早已分配明确。
如果受协议限制或是怕消息外泄引起各种猜测和变动，那公司方面可以换一种方式来安抚粉丝情绪，或者干脆明说不方便回应，没必要用语气斩钉截铁的声明来给人信心再反手打脸。
而且闭站公告之后的篇幅大多也都是在说公司对粉丝对艺人本人都极其敷衍，应对混乱、规划失当。
哪怕提到“宣璐的账号曾经在某条diss影迷会和会长的微博下回复
表情”这么一件在旁观者看来肯定和艺人本尊脱不了关系的事情，这篇闭站公告都仍在解释一切与小姐姐无关，她们哪怕要走也相信宣璐的为人……
不是所有离开都意味着回踩，闭站和解散也是有区别的。
算算时间，2013年底入坑那应该是看了《舞乐传奇》而爱上了兰玛珊蒂。
当时我涯很多人都在刷，“王倦”和“宣璐”这两个人名都是在那时候就留下印象的。
然后王倦带来了……少年宋大志（并不）……咳咳，《大宋少年志》
以及大家都在催更的《庆余年》
（如果来不及，其实也可以考虑让张若昀代笔）
至于宣璐，人们却只记得去年夏天了。
当初那个身着红衣在海边高台起舞的九天神女，似乎真的归顺了命运，不再被提起……
多啰嗦这一串题外话，是不想看到长久的陪伴被引导出剧里关于“神迹”与“供奉”的解读意义。
虽然不得不承认，道理其实是基本互通的。
而这，也是想要让大家重新认识《灵魂摆渡》的另一重原因，或者说私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灵魂摆渡》是国产剧中的绝对奇葩。
无论网剧还是上星，不管算不算它开创道路有多艰巨，正反两面的天然矛盾都格外抢眼。
因为它是郭靖宇团队出品，标准正剧班底。
当时他们的代表作是《打狗棍》《铁梨花》《大秧歌》之类的主旋律年代戏，部部上央视，占有着绝对的中老年观众市场。
当然这个团队的代表作，变成《娘道》了……
但你大概能感受出他们的价值观和审美取向是比较保守、务实、朴素且封闭的。
而《灵魂摆渡》拍的却全是些神神鬼鬼。
夏冬青，大学生，孤儿，身材弱鸡，整个人最突出的地方就是——
特！别！穷！
当然除此之外，他还是个阴阳眼……
他以为自己是随机走进了一家便利店应聘，才卷入了那么多奇怪的事情中，但其实夏冬青从头到尾都是被选中的那个。
因为便利店的老板赵吏不是人，而是来自冥界的灵魂摆渡人，或者说“鬼差”。
一个霸气狂暴、风流不羁、花丛中不来也不去
一个弱X大学生，无依无靠，没谈过恋爱也没那根脑筋
搞得第一部里女主王小亚才是那个负责走剧情的存在……
开播时的新闻稿，也很坦诚地强调了剧本的大数据参与和双男主基情……
要说是编剧功力深厚也行，毕竟小吉祥天也就是当初豆瓣看美人骨相的神相册之主@恶意莱斯特，即使没写《灵魂摆渡》也是公认的才华出众。
△不过相册早就没了，反倒是当初被搬运那部分还被流传着
可小吉祥天的画风和郭靖宇团队似乎也是南辕北辙。
《灵魂摆渡》第一季开播时，关于编剧的新闻稿那也是画风奇特到像在看三流玛丽苏小说。
最可怕的是，这个剧组特别穷，穷到第一季最后一集让人看不懂到比我时间来不及的匆匆结尾还要烂一百倍。
海报也是到第三季大结局了，才终于像是PS做的，而不是随便凑合了两张PPT……
但就是这么一个先天根骨不佳的廉价网剧，剧情、台词、主旨、意义直到今天仍然经得起推敲和细品。
特别是前些天发微博时提到的《北京一夜》《旧事》《长生》，在当下的环境里重温，或许会得到一些新的领悟。
因为它不是一般的神怪志异，而和十几年前的《第八号当铺》、TVB近几年口碑高峰《金宵大厦》一样，在借着鬼神讲人性。
讨论的话题也很有深度，尤其第一季：
严屹宽老婆杜若溪演的那集叫《字灵》，看起来是个特别无脑的小言故事。
女作家遇到了自己连载小说里所写的那个人，她觉得这是一场命定的邂逅，却被告知那只是字化成了灵。
日本作家、《妖猫传》原著者梦枕貘，就在小说《阴阳师》的第一部里写过类似的《栀子花之女》
讲日本高僧抄写的《心经》“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中的“如”字时抄错了，误写成了“女”，然后字就化身成灵，来告诉提醒和尚他出错了。
而《灵魂摆渡》的故事更贴近现实一些，因为写字的女作者放弃创作之后，那个让她心动的男孩就不再出现，被琐事缠身的人也没有了浪漫梦想。
正视文字、正视精神的力量，不要放弃追寻——这是我个人的解读和感悟。
《悬剑》，说的是正义和黑暗的较量。
女记者丁小雨一直在匿名爆料社会黑暗势力引发的不良、不公事件。
因为她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正义是属于大多数的。
但是“悬剑”这个爆料博在走红的同时也引起了大众的窥视欲望，她被人肉出了真实身份和长相。
△当然图中这个其实是她男朋友
没想到身边的人不仅没有支持，反而问是不是疯了，“你工资也不低呀？”
男朋友觉得这么做是得不偿失，看她爆料的人并不是真的正义，只是喜欢围观而已，甚至人肉她的就是粉丝
领导是怕自己惹上麻烦
因为@悬剑 爆料过太多人，在丁小雨身份被曝光之后，她也遭到了必然的报复。
可那些正义之士呢？
结局是光明的，大家接力完成起了悬剑的爆料工作，可这份“不沉默”，是用丁小雨的一条命换来的，那——
万一还有下次呢？没有小雨又要怎么办呢？
前面引用的“神，生于人心，死于人性”，出自《山神》。
这一个单元其实算是两个主题交错起来的，讲矿工被冻在冰柜里的那部分有一些抄袭争议，所以先略过不提，毕竟大晚上的我也不敢截有些画面。
但关于“信仰”这部分，是很多人的共同思考：
神是因为人的供奉而存在的，我们老一辈也常有“xx香火旺所以特别灵”的说法，可是他们现在的退场究竟是因为我们不再对其产生信仰，还是我们终于发现一切都是假说所以恍然大悟了？
有一本坑了N久还没见底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底的网文《千妖百魅》，作者饭卡也提出了类似的疑问。
不过小吉祥天在之后的两季里，又分别给出过自己的思考：
第二季里夏冬青在医院里看到了当年被侵略的同胞的无助和惨痛时，就曾经对神明发出怒吼，“你们在哪儿呢？就在天上看着吗？”
这个时候，他的观点还是人们发现了神明的不可靠，于是决定收回虔诚。
到第三季也就是上面引用的《织女的故事》时，却又切换到了“不见回报便报以愤怒”的视角。
我个人觉得这和第二三季的叙述重点也有关。
第二季仍然是人间事为主，只是主角三人组不自觉地被牵引到了各自身世之谜和上古传说里。
而第三季，每个人都是带着远古恩仇的转世者了，叙事也无可避免地要从另一个视角进行展开。
除了这种视角切换式的思考呼应，《灵魂摆渡》里还有一些关于女性被剥削的愤怒发声和探讨：
第一季的《山神》里，村子里有一个被人们议论纷纷的女人。
大家都说她要什么有什么是因为攀上了“上面的男人”。
哪怕来客是头回见的陌生人，也不妨碍他们绘声绘色地讲“辣子西施家里到处都是好东西”。
但这个被议论的女人看似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又泼又辣
却是入睡时也保持万分警醒，手边随时能摸出一把菜刀来防身的刚烈女性
因为很多年前，村里发生过一次矿难，她的丈夫也死在矿下。只是村里的领导为了保住乌纱帽而故意把这卡在晋升路上的第十人给瞒报了。
辣子西施想到两人还有孩子，得罪了人，孤儿寡母怕是生存不易，只能答应。
但她多了个心眼，把亡故的丈夫冻在冰柜里，有把柄有证据就不怕那些一路走高的大人物不认账。
被污名化的，偏偏是为爱哑忍的痴情人。
△之前我在微博里提到有剪刀手剪过一个《灵魂摆渡》版《他不懂》伪MV，有相当一部分镜头都来自这一集
而山神是同样被诋毁却又对这一切无能为力的“旁观者”，因为神有神性但已无神力了。
到了第三季，《织女的故事》里，被荡妇羞辱、被消极诋毁都发生在织女一个人身上。
没有信仰和没有廉耻，往往同时发生。
在那样一个小山村里，神是为神迹而存在的，女人是为繁衍而存在的——
父权盛行的封闭世界，男人以外万事皆可物化。
是不是很神奇，《娘道》团队，也有那么深刻的过往。
当然我必须要承认，《灵魂摆渡》并不是那么对仗工整、严密无缺。
事实上从评分的一路下滑就能看得后面两部是有一定硬伤的，个人觉得可能还是第一部步子太大了，想要把很多谜团都解释清楚于是拼了命去圆，然后越跑越远，到最后已经变成了神话传奇再现了……
而且小吉祥天虽然是无可否认的有才，但《灵魂摆渡》部分单元也被指出情节或是设定均来自于日本动漫或是英美剧集，所以风格不太统一。
△一时间竟分不清到底是粉是黑
然而总体评价仍然是褒远大于贬，或许还是因为当中有几集是slay全场的绝对精华，满分五分可以给十分，让拖后腿的兄弟可以提升一下平均值那种。
就是我前面提到的，会让人有新感悟的年代戏份。
第一季的《北京一夜》，很适合前两天回味，它才会让人难忘百年前的热血。
打工仔夏冬青遇到一个穿着民国装的年轻女孩，然后眼见着对方满脸激动地飞扑到自己怀里。
但是这个女孩要找到的不是“冬青”，而是“阿金”。
这个叫采芹的女孩，和长得跟夏冬青一模一样的阿金相遇、相爱在七八十年前的北平。
是没有谈及柴米油盐的柏拉图式纯洁，而且伴随着热血理想。
理头匠打算亲上战场，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学生也说不出更浓烈的情话来。
两人只约定了得胜归来后，阿金要给她剪一款最好看的头发——
特别老套，但是也足够浪漫。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乱世战场谁能说得准呢？
单元叫做《北京一夜》，也就是因为一直抱着执念不肯离开的采芹在见到夏冬青之后突然意识到时代早已经不同了。
于是配合着扮成阿金的夏冬青，让他给自己剪完头发之后，采芹提出要去看看胜利后的北平。
她替爱人圆满了牺牲与付出，看到了那个年代所向往的和平繁盛。
可能是会让一些人觉得内容矫情吧，但有很多事情本来就是切身处地才能感同身受。
留存了最清瘦帅气钱枫的《恰同学少年》，演夏冬青这位刘智扬曾经出演的《我们的法兰西岁月》，都把多年前的沸腾澎湃诠释得很好。
没有人真的抵触那段过往，关键只是你怎么讲。
阿金和夏冬青的相似，到底有没有更深层次的关联？
有。
夏冬青的阴阳眼，其实是赵吏给的。
而在所谓剧场版的《风华绝代》里，眼盲的却是鬼差赵吏。
当时让成精的箜篌般若帮忙，把自己眼睛给赵吏的那个人，就是阿金。
因为在赵吏开始衰败的时候，是路过的阿金给了他水和干粮，是一饭一水的恩情。
于是赵吏硬是把这个腰部以下都给炸没了的年轻人给刨了出来，非要报所谓恩情去救他的命。
救赎与被救赎，从来难两清。
就像是第二季的《旧事》，乱世，深夜，小面馆里，就那么几个人。
更夫一边跟店家老陈闲聊，一边猜店里那个笑得渗人还拉扯着赵吏的大婶是不是暗娼。
老陈连忙打住话头，说正经人家不能卖身，两人又叹惋了一阵时局难平。
更夫说隔壁当铺老板被人害了，猜测是不是哪家规矩人被逼着做了不规矩的事，所以干脆铤而走险，“这下好了，有多少穷人可以缓一口气啊……”
可谁曾想到，犯事的就是这个面店老板老陈呢？
他是好人，也是穷人，是最典型的单身父亲。
之所以要借钱，也无非是因为女儿眼盲，老陈希望自己能给她备份得体的嫁妆，过门后也不至于被欺负。
没想到还不上债，当铺老板居然说已经找好了卖家，要把老陈的女儿给卖了……
能压倒他的不是贫穷，而是女儿的清白。
哪家父亲能够接受这样的侮辱？又有谁愿意承认，居然是自己的莽撞大意让女儿更靠近火坑？
于是他杀了人，也被官府查办，并当众示斩。
店里来客所议论的那个不认死的鬼，就是老陈。
赵吏来他店里，还不肯吃老陈那一碗面，也是因为要抓他回去。
老陈不是不接受自己已经死了这件事，只是他想要亲眼看着女儿出嫁。
如今不得不走，他央求赵吏帮他看看。
那一晚在小面馆里的，全都是苦命人。
以为找到了知心爱人，携浑身细软从赵吏那里买来太岁求长生的挽琴，的确长生不老，但当初的男人在吃下太岁后变成了自己。
那是《长生》一章的故事了，我不再剧透。
而《旧事》完结于老陈闺女主动提出要去青楼待着。
因为老陈出事，他闺女自然也被退了婚，小姑娘觉得自己是盲女，很难一个人存活，但是她想按她爹的嘱咐“活下去”。
当棋盘被倾翻时，没有一颗棋子可以安稳如常。
人性的复杂、命运的难解是《灵魂摆渡》真正打动人的地方，不管它是讲上古神明还是讲后现代的朋克爱欲，莫衷一是。
但众生再苦，春天总会如约而至。
“冬日漫长而艰辛，万物蛰伏于土地
而人生亦然，众生皆苦
但是，活下去
终有一日花会重开，候鸟回头
活下去，等月升再起
终有一日，春至”
你看，现在已经是夏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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