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来烦心事不断,让刘启在这个岁末过得并不舒坦。春节过后,他很少像往常那样,到处迎来送往,而是安静的待在家里陪几位夫人和孩子。
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刘启已然有了九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就连儿女都一样,刘启最钟爱的是唯一的女儿馨儿,连带着栗姬也重新受宠起来。
经过上次薄太后的严斥,栗姬和程姬都收敛了很多,再也不敢惹是生非。栗姬和程姬的变化,让刘启大感欣慰,对几位夫人施行起了雨露均沾的政策,就连存在感最低的唐姬都获得了侍寝的机会。
自从上次侍寝之后,王娡以为,刘启从此对自己打开了心门,应该常来才对。但奇怪的是,刘启似乎在故意躲着她,再未踏足露影阁。
这天夜里,刘启难得的来到了露影阁,和往常一样,他还是先和两个孩子打招呼,逗他们玩。
“殿下今年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吧,孩子都快认不出你了。”王娡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说道。
“有这么久吗?好像是第一次来。照料两个孩子辛苦了,来看看你。”
“谢太子关心。”王娡轻轻的坐到刘启背后,帮他揉肩。不一会儿,萧儿过来将两个孩子接走。
刘启对王娡的按摩似乎很享受,每次到这里,王娡总能让他感到放松,有一种特别温暖的力量。
“我记得你说过,你是被夫家赶出来的,是吗?”刘启忽然问道。
“是的。”王娡有些意外。
“我就不明白了,像你这么才貌双全的女人,怎么会被夫家赶出来呢?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原因?”
王娡愣住了,到底要不要跟他说实话呢?挣扎了一番,王娡跪在刘启面前:“启禀殿下,娡儿确实欺骗了您,请殿下治罪。”
“起来吧,你肯定有难言之隐。告诉我,我不会为难你的。”
“我并非是被夫家赶出来的,而是主动请求和离。”
“和离?为什么?”刘启似乎很感兴趣。
“那一天,我正在娘家带孩子,忽然来了一个相士。母亲非要他给我相面,相士说,我和第一个夫君不能白头到老,三年之内必定家破人亡。无奈之下,我这才选择了和离。”
“哦,原来如此。相士之言,虽不能尽信,却也不能不听。”
“我也是左右为难,最终被迫做了选择。”
“那个,那个,你的前夫待你如何?”
王娡心里一咯噔,这要如何回答?想了想,她答道:“他是个平民,只会以平民的方式爱我。”
“何为平民之爱?”
“相濡以沫。”
“相濡以沫?你心目中的太子之爱是什么样的?”
“太子没有一己之小爱,只有天下之大爱。”
“你错了,太子既有天下之大爱,也有一己之小爱。”
说完,刘启看着王娡,轻声道:“你是个很特别的女人。”
这一天,对于王娡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因为,她觉得自己开始走进了刘启的心里。
几天后,臧氏带着田蚡一起进宫来看望王娡。王娡虽不能随意出宫,但家人却是能够经常入宫的。
田蚡是第一次进宫,一路上惊叹不已:“这皇宫也太大了吧,我估计几天都逛不完。”臧氏呵斥道:“不要给你姐姐丢脸,没见过世面似的。”
半年时间未见,田蚡似乎长高了不少,有了小大人的样子。见到王娡,他立即和姐姐比起了身高:“姐姐,再过两年,我就和你一般高了。”
臧氏啐道:“光长个子有啥用,以后还要长点本事,多帮帮你姐姐。”田蚡做了个鬼脸,跑到院子里和宫女、太监玩开了。
臧氏看了一眼刘彭祖和刘胜,问道:“那个贾夫人的孩子?”王娡点点头。
“入了这后宫,只有生下儿子才能站稳脚跟,你呀,一定要争气。”臧氏语重心长道。
“母亲,这种事都是顺其自然,怎能强求呢?”王娡笑道。
“宫里比不得外面,不趁着年轻生下儿子,等到年老色衰,你就知道,还不如嫁给个普通人。”臧氏脸一沉。
“母亲,不要再说了。我上次让你去金王孙家退还聘礼,你去了吗?”
臧氏吓了一大跳,压低声音道:“以后不要在宫里提金王孙的名字,对谁都不能提,知道吗?”
“放心吧,这里只有你和我。你有看到俗儿吗?金王孙他还好吗?”
“一切都好,你不要关心这些了,安心做你的太子夫人。”臧氏还是小声道。
“前几天,太子还问起了我为什么和金王孙分开。”
“你怎么说的?你不会将姚翁的话告诉他了吧?”臧氏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没有,女儿还没这么蠢呢。我连他的名字都没说。”
“这就好,这就好。”臧氏拍着胸口,一阵后怕道。
出宫后,臧氏还一直回味着王娡的话,太子为什么要问起金王孙?他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在心里嫌弃娡儿?不,绝不能让金王孙影响到娡儿,一丝一毫都不能!
俗话说,一年之计在于春,对于农人来说,尤其如此。刚刚,金王孙用臧氏退回来的聘礼重新买回了失去的五十亩田,虽说比卖出去时多了二十缗,但在他心里,依然觉得是值得的。不管如何,生活还得继续,只要有了土地,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想着想着,金王孙的嘴角不禁挂上了笑容,还轻轻的哼上了小调,浑然不知背后有两个人在悄悄尾随。
突然,那两人冲到金王孙的背后,用一个布袋子套在了他的头上。金王孙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双手和双脚还被绑上了绳子,丝毫不得动弹,连喊都喊不出。
不一会儿,那两人将金王孙带到一个池塘里,强行将他的头按在水里,过了片刻时间,金王孙已完全没了气息。两人取下金王孙头上的布袋,解下双手和双脚上的绳子,然后将其扔在池塘里,扬长而去。
不远处的树林里,臧氏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嘴角闪过一抹冷笑,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