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大帅府的老虎厅,原是帅府大青楼内的一个普通客厅,在张作霖时期,这个屋子被作为第三会客厅。后来因室内摆放了汤玉麟赠送的两个老虎标本而得名老虎厅。
1929年1月10日晚,老虎厅内发生了震惊东北乃至全国的“杨常被杀事件”,老虎厅也一举天下知名。
(罕见的张作霖在老虎厅留影)
杨宇霆、常荫槐命丧老虎厅之后,刚主政东北的少帅张学良一时被推到风口浪尖,有人指责他“杀人立威”;有人说他“自毁长城”;还有人攻击他滥杀“无辜”等等。
回顾发生于九十年前的这起事件,从诸多历史记载中客观分析事件起因,感到杨宇霆、常荫槐二人并非“无辜”而死,祸端是他们自己惹的。按现今的东北俗语讲,他们两人纯是“自己作死”,也应了那句话:“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那么,杨常二人到底如何胡为,越格到啥程度,是怎样把张学良逼迫到了非杀人不可的死角呢?
(复原的老虎厅供世人观赏)
1928年6月4日,安国军大元帅张作霖被日本人炸死于沈阳附近的皇姑屯。沈阳各界在惊恐不安中迎来了1929年新年。时值东北的隆冬季节,东北易帜不久,爆竹声还未远去。城里城外处处悬挂着标志统一的青天白日旗。
但此刻也有两处位于城里的重要府邸却与新年和易帜氛围极不协调:一处为杨宇霆公馆,一处为常荫槐公馆。从少帅是张学良宣布东北易帜那天起,这两个地方就没有挂出青天白日旗。
在东北易帜问题上。张学良主张易帜而听命于南京国民政府,统一山河,共御外侮。作为张作霖时期的元老,杨宇霆、常荫槐则竭力反对。他们认为,应当维持东北的独立现状,不能服从于蒋介石,更主要是易帜会影响他们早已取得或即将取得的诸多权势、利益。
因此,杨、常二人在易帜问题上带头煽动反对,甚至谩骂不休。但张学良还是力排阻力,于1928年12月29日向全国通电易帜。
就在易帜典礼那天,留影纪念的环节上,东北政要都参加照相合影,而杨宇霆、常荫槐却拒不参加,当场夹着皮包愤愤而去。既表达他们反对易帜,又给少帅张学良造了一个难堪。
自从半年多前张作霖遇难后,杨常二人以“父执” 自居,根本没把少帅放在眼里,觉得张学良少不更事,肯定压不住阵脚。因此,二人开始放肆结党营私、处处飞扬跋扈,置张学良于傀儡地位。
杨宇霆对张学良谈话“一如训饬子弟”。张学良商议决定一些事,杨宇霆常以斥责的口吻说:“你不懂,别瞎掺和,我会做决定。” 常荫槐则私下里四处流露对张学良的不满,动辄说:“小六子少不更事,懂得什么!”。
不仅如此,二人还私自购买武器,装备军队,许多重要事情瞒着张学良自作主张,大有取而代之之势。
(杨宇霆剧照)
作为张学良眼中的“元老”,杨宇霆和常荫槐两人,在张作霖执政时都曾担任重要职务。
杨宇霆是清朝末班科考秀才。后就读奉天省立中学堂,一年后被选送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留学,回国后历任东三省讲武堂教官、奉军参谋长、东北陆军训练总监、东三省兵工厂总办,奉军第三和第四军团司令,江苏军务督办,安国军参谋总长等职。在张作霖手下,他长期充任奉天督军署参谋长、东三省巡阅使署总参议,号称“小诸葛”。
常荫槐1910年毕业于奉天法政学堂,后随其兄常荫廷进入黑龙江都军署,1921年随奉系许兰洲部剿匪,出任参谋长。第一次直奉战争,他又任许兰洲骑兵司令部参谋长,之后被张作霖任命为奉天军警执法处处长。1925年出任京奉(京沈)铁路局长。张作霖皇姑屯遇害时,常荫槐亦在专列的另外车厢,受了点轻伤。张作霖死后一个月,经杨宇霆鼎力举荐,他出任黑龙江省政府主席,同时仍兼任京奉铁路局局长。
常荫槐对少帅张学良鄙夷蔑视程度,比杨宇霆还露骨。在有的公开场合,他对张学良毫不尊重,倨傲无礼。在张作霖去世后,东北军事委员会推举东三省保安司令,张学良、张作相、杨宇霆都是候选人,大家都是尊重老帅遗愿,一心扶持张学良上位。但就常荫槐唱反调,反复说杨宇霆对于奉军实在是中流砥柱,没有杨宇霆就没有奉军的今天等等。最终在选举的时候只有常荫槐没举手,致使张学良缺一票当选。
还有在奉军撤离北京时,常荫槐下令将京奉路机车及客车悉数开往关外,后来,临时主政北京的阎锡山提出放还车辆,以利交通。张学良已同意放还,常荫槐却抗命不从,并且说:“这是我的事情,这些车辆归我管,他(指张学良)管不了我。”
有一次,杨、常两人同见张学良,谈及扩充奉天兵工厂一事,张表示财政拮据,不能再扩充。又说,即或扩充,财源从何而来?杨宇霆不假思索地表示,铁路可以调拨若干。张学良转过身问常,常当即首肯。此情此景,令张学良联想起不久前,他曾向常要求铁路筹拨款项,以补军费不足之事,却遭到常荫槐的当场拒绝。
杨常两人一唱一和,处处刺激张学良,使他一忍再忍。一次某官员求见张学良不得,只好找到杨宇霆帮忙。杨大怒道:“汉卿子承父业,如此下去,抽死得了。”(时张学良已有毒瘾)遂带那位官员到帅府问卫兵:“少帅何在?”卫兵答:“尚未起床“。杨怒气冲冲地来到张卧室外,使劲踹门并大声嚷道:“我是杨麟阁,快起来,有公事。”
张急披衣而出,杨指着他骂道:“老帅在世可不这样,混帐东西,你若这样,东北的事能干好吗?”张学良忍无可忍,破例回敬了一句:“我干不了你干!”
1929年1月5日,杨字霆借其父祝寿之机,在其沈阳小河沿青云寺胡同参议府内大摆寿宴。东北各地的官员及元老重臣都备了重礼前往祝寿,以博杨之欢心。曾任五省联军总司令的军阀孙传芳担任总招待;曾任国务总理的潘复亲到大连迎接京剧名角程砚秋到杨府唱戏;蒋介石、白崇禧、阎锡山及关内的所有实力派都派代表前来祝寿。日本政界亦派了驻奉总领事林久治郎等人为代表来凑热闹。祝寿的盛况在当时的沈阳史无前例。
张学良携夫人于凤至,也备了金条30根、崭新没开封的银元两万块重礼亲往祝寿。当他步入杨府大客厅时,参加祝寿的诸多东北高级官员都在打牌赌钱。
张学良的侍卫副官谭海高声喊道:“副总司令到!”但反响甚微,只有少数人略欠欠身子,多数人都坐在原处不动看了张一眼,接着旁若无人似的高声嚷叫继续赌钱。
可随后,当杨字霆步入客厅时,那些文官武将则全体肃然起立,鸦雀无声。杨示意众人落座时,来宾才敢坐下。对在场的张学良,杨宇霆竟以普通礼节淡然相待。连手也没握,只是说了句:“先找个地方歇会儿,吃过饭再走。”说罢便转身招呼别人去了,
张学良见此,自尊心受到巨大损伤。他坐了不到一刻钟,便率队返回了帅府。回家之后,一向宽容的于凤至也忍不住对张学良说:“你哪里像东北的主人?杨宇霆才是东北的真正主人,看看他那副德性,他眼睛里面还有你吗?”
这句话字字都像刀子一样刺痛着张学良的心,他腾然迸发了除掉杨宇霆的心思。
晚年接受访谈时,张学良也承认,后来他用银元占卜三次,次次显示杨宇霆必死,
五天后的1929年1月10日早晨,沈阳飘落了一场清雪。当天的《盛京时报》用了豆腐大的一块篇幅,公布了一则新闻,说是“东北边防司令长官张汉卿,以前三四方面军团长杨宇霆劳苦功高,向国府电请任为东北边防副司令,驻奉天办事。”···
此事经报纸一登,好多见风使舵者又向杨宇霆表达了一顿疯狂祝贺。杨宇霆自然更加飘飘然。
在“杨常事件”发生数日前,常荫槐自黑龙江抵沈面见张学良,要挟张罢免中东路督办吕荣寰职务,提出让刘哲(与常私人关系密切)继任,并且手持纸笔,蛮横无礼地胁迫张学良立即批准任命,张未允。常荫槐背地出言不逊,表示了异常愤怒。这也确实是把张学良逼到了绝地。
(剧照)
1929年1月10日下午3时左右,杨宇霆、常荫槐又来到帅府约见张学良。他们以“中东铁路系中苏合办的铁路,一向不接受东北交通委员会的指挥”为理由,要求成立东北铁路督办公署,推荐常荫槐为督办。常荫槐也表示:“成立东北铁路督办公署,就可以将中东铁路纳入我们的管辖范围之内了。”
两人还带来了事先拟好、张学良不知晓的文件要他签字。张学良表示:东北刚刚易帜,甫经安定,涉及外交之事,应上报南京政府,不能草率,当从长计议。可杨常却固执己见,坚持逼张签字,张仍然委婉予以劝说。
不想,杨常二人又当场大怒。杨宇霆厉声说,别跟我咬文嚼字的,说那些都没用,“此事我们俩已经商量好了,就这么办了。你签个字,我们马上公布于众!”
常荫槐也阴沉着脸,粗暴地用东北土话吼道:“少扯这袄领子!煞楞签了!”气焰十分嚣张。
张学良忍着怒火不露声色。为缓和气氛,推说天色已晚,请两人在府上用过饭再签不迟。杨常这才稍稍平息怒气,也推说,行前已答应回家吃饭,晚上再来。于是怏怏不快地离开了帅府。
杨宇霆和常荫槐走后,张学良立即将帅府警务处长高纪毅召进客厅,对他说:“杨宇霆、常荫槐欺我太甚。东北易帜时,他们想尽办法,阻挠易帜。刚才又强逼我成立东北铁路公署,发布常荫槐为铁路督办的任命。我说,事关外交问题,办也得请示南京政府,我无权决定。但他们逼我立即签字,太不像话了!现在他们回去吃饭,很快就回来。我给你命令,立刻将杨常处死,你率卫队执行!”
高纪毅平素虽然早就看不惯杨常二人的飞扬跋扈,但听此命令,他还是心头一惊。他镇定下来问:“在什么地方?”张学良想了想,说:“就在这,老虎厅。”
这时,时针已指向了下午5点半。高纪毅马上进行准备,他挑选了4名可靠卫士,由他和张学良的侍卫副官谭海率领。此外,还安排刘多荃负责帅府内外的警卫工作,王以哲担任城防守备治安。只许人进来,不许人出去。
史料介绍,当时,张作霖的大帅府有个规矩,外边的人进帅府,一律不准带武器,不准带兵。但杨常二人自恃元老,骄横无礼,每次随身佩戴的武器从不交出,也无人敢管,无论到哪都有一个警卫连跟着。但他的警卫连无一例外地被安排在帅府卫队的三连驻地,因为这是惯例,所以杨、常并无察觉。
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丝毫没有感到死期临近的杨宇霆和常荫槐,还像往常一样大摇大摆地来到老虎厅,常荫槐进屋就大呼:“小六子,小六子。”然后落座,拿出文件等待签字。
这时,在门外守候多时的高纪毅和谭海率领4名全副武装的卫士夺门而入,将杨宇霆和常荫槐分别按住。六支手枪同时对准杨常二人。由高纪毅宣布:“奉长官命令,你们反对易帜,阻挠国家统一,着将你们二人处死,立即执行!”
杨常闻言, 顿时顿时面如死灰,一句话也没说出。分别由两名卫士按住,两名卫士从头部向下连开数枪,结果了两人性命。
枪声响过,现场也很快被清理干净,鲜血漫透的地毯成了裹尸布,杨常的尸体被抬出老虎厅。
杨常事件”发生后,还有一个小插曲,那就是帅府老虎厅的枪声,吓跑了一个人。此人就是大军阀孙传芳。原来,1928年6月4日,张作霖在皇姑屯被日本人炸死。孙传芳的残余部队退缩在冀东滦州一带,后由阎锡山派人收编,孙传芳只身逃往沈阳,寄于张氏帅府门下,被委任为没有实权的东北保安委员会委员。
据说,少帅处决了杨常二人之后,马上将情况通报了孙传芳,其实本无他意。哪知,这一举动可把孙传芳吓坏了。
孙传芳闻讯后敏感异常,立刻成为惊弓之鸟。他想到自己曾与杨宇霆过从甚密,而且有些观点与少帅相佐,担心年轻气盛的少帅祸及自己,自身也会瞬间成为抢下之鬼。
老虎厅事发当晚,孙传芳就连夜做好准备,第二天起早悄悄乘火车逃往住在大连的姨太太那里。
还有史料叙述说,杨宇霆非常迷信,家中常年养着术士,遇事扶乩问卜。老虎厅事件前,他还曾扶乩,得乩语:“杂乱无章,扬长而去。”术士认为乩语不祥,要他多加小心。事有凑巧,不几天他便死于非命。后来民间这样传称:“炸烂吴(俊升)张(作霖),杨(宇霆)常(荫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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