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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手机铃声急促响起，程远还在被窝里与周公把酒言欢，无端白事被扰清梦，在看清楚来电显示之后，他恨不得把许林乐大卸八块。
“许林乐，你知不知道扰人清梦是一件非常可恶的事情？”
“我有事找你。”
“我早说过了，就算你们忙到天翻地覆也不要来找我，我不要看店不要择菜，鸡毛蒜皮的事情统统不要告诉我！”
自从许林乐和宋容宜谈恋爱之后，程远又特地招了两个店员。
看着餐厅慢慢地走上了正轨，他便彻底从餐厅抽身出来，转头就进了一间律师事务所上班。凭着一张祸害人间的妖孽脸，把一群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迷得神魂颠倒，每天朝九晚五的生活，过得不甚逍遥自在。
许林乐静默了半晌，说：“程公子，孟梦在我店里。”
程远倏然睁开眼睛，整个人清醒了几分，“你再说一遍，谁在店里？”
许林乐翻了个白眼，重复了一遍，“你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孟梦。”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怎么可能会想她？笑话！”
“她下午飞北京，待会儿就要走了。”
“靠！我马上过去！”程远立刻从床上翻身下来，胡乱地洗刷过后，从衣柜里随手捞了一件衣服套上就出了门。
风驰电掣一般赶到了“春天里”餐厅，程远又不着急进去了。他先是趴在门口往里边瞧了瞧，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这才理了理衣领和顺了顺凌乱的头发，然后装作从容不迫的样子，施施然地推门而进。
孟梦穿着一件长及脚踝的棉麻裙子，一头乌黑长发随意地编成了小清新的鱼骨辫子，一些碎发轻轻搭在两只干净剔透的耳朵上，小巧的瓜子脸显得越发精致，整个人看起来竟然像个淑女了。
她与许林乐、宋容宜相谈甚欢，听到门口的风铃声响，便抬头望了过来，一错不错地盯着程远，眼里神色莫测，渐渐地，有一抹浅淡的笑意由眼底蔓延开来，直至染上眉梢。
朱唇轻启，揶揄一般开了口：“嗨，程妖娆。”
程远顶着一头引人发笑的炸毛，轻牵嘴角，露出标准的八颗大白牙假笑，然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好久不见！”
声音微微低沉，分寸之间，都是假装出来的得体与教养。
他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了下去，白球鞋七分裤，再加之身上那件招摇惹眼的花衬衫，这随意的装扮，简直就是一只活脱脱的花蝴蝶。
当真白瞎了这倾国倾城貌，品味独特得令人堪忧。
孟梦噙着笑，面对肤白貌美的程公子，她不慌不忙，镇定自若，在心里偷偷编排措辞，想着应该如何开口。
而程远虽然表现得云淡风轻，但心里也已翻江倒海，山洪倾覆，原本酝酿着十万个为什么要问她，这会儿又傲娇不肯先开口，秉着敌不动我也不动的念头跟她耗着。
两人的目光在彼此身上打量，表面上看起来是一派和气，实际上，空气中却已暗流涌动。确认过眼神，闪着电光火石，噼里啪啦地无声交战起来。
然而被许林乐拎走了的宋容宜，这会儿正坐在吧台处，满脸八卦地支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往这边津津有味地窥探，越看越觉得气氛诡异。
她扯了扯在一旁看账本的许林乐，压低声音说：“他们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好像要打架了。”
许林乐瞥了那边静默无言的俩人一眼，见惯不怪地笑了笑，掰了一瓣橙子就往宋容宜的嘴巴里塞，“这叫无声胜有声，放心吧，他俩没事。”
宋容宜赞同地点了点头，“也是，程师兄平时那么重视形象，今个儿却顶着一头炸毛、衣衫不整地匆匆赶了过来，说明了这个女孩对他很重要！”
2
程远有个外号，叫作程妖娆。
当年在金城中学，甚至还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要睡当睡程妖娆，颜好腰软易推倒。”
女的见了他眼冒红心又觉自愧不如，男的见了他咬牙切齿又忍不住要去多瞧两眼，甚至把他选为新的校花。
由此可见，程远长相之清新脱俗，已经不能简单地用“貌美如花”来形容了。牛奶肌小蛮腰，桃花眼美人痣，再加上大长腿和一身清贵出尘的气质，可谓是无可挑剔的精致勾人。
然而，若是他不开口的话，还可以端一副公子世无双的模样出来骗骗人，一旦说话，那恶劣的性子便暴露无遗。
孟梦第一次见他，就与他结下了梁子。
记得那是高考结束的暑假。
那天风和日丽，孟梦与一群朋友约好，要穿汉服在南华寺旧址拍一组毕业照片，以缅怀青春展望未来。
中间休息的时候，众人起哄，要看孟梦单枪匹马飞跃翻墙的高超本领。她拗不过，便答应了下来。
而刚来南城外公家度假的程远，此时恰好晃悠到了南华寺附近，拿着手机，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四十五度角仰拍湛蓝如镜的天空。
突然，镜头里闯进来一个不明物体，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一股重力压倒在草地上了。
原是孟梦翻墙而出，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倒霉鬼程远。
看清了不明物体是一个身穿汉服的妙龄少女，他愣了三秒，一头雾水地问了一句，“你……是穿越过来的？”
孟梦却一巴掌呼在了他的脸上，怒吼声响彻云霄，“死娘炮，把你的手从老娘的屁股上挪开！”
“……”
其他人听到围墙外边的声响，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扭作一团的程远和孟梦，还听到了一波信息量超大的对话。
“死变态！竟然敢拍我走光的照片！看我不打死你！”
“大姐！意外好不好？你这没胸没屁股的，谁稀罕拍你！”
“谁是你大姐呢？竟然说我没胸没屁股，看我不把你嘴巴拧下来！”
“啊……痛！你讲不讲道理，明明就是你扒我衣服摸我胸肌和小肚脐！”
“胡说八道！”
“呀！我不打女人的，你别逼我出手！”
“我先打死你个流氓！”
“别打了，再打我真还手了！”
众人面面相觑，左右为难，上前劝架怕被打死，不去帮忙又怕落了个叛徒名声。
许林乐盯着不远处的二人看了半晌，开口说道：“我们先走吧，孟梦处于上风，不需要帮忙。而那男的挺得住，不需要搭救。”
众人：“……哦！”
一架打完，程远的脸上多了几道触目惊心的抓痕，衬衫被扒去大半，显露出来的嫩白肉体不可避免地印了些草叶的痕迹，像是刚刚被人蹂躏了一般。
孟梦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白衣胜雪的汉服染了些斑斑点点的青青草汁，好不容易挽好的发髻更是变得凌乱不堪。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怪异。
孟梦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咬牙切齿地说：“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程远嘴角一抽，嘀咕了一声，“疯女人！下次再见，我非还手不可！”
3
然而，不是冤家不聚头。该来的逃不掉，该见的人也一定会遇到。
程远第二次碰到孟梦，硬生生被一盆清水兜头淋成了落汤鸡。
他眯着眼往上看，那抹人影已经消失在窗口了，只听得“啪”一声，窗户被人关得牢牢实实的。
他心里憋着一团火，觉得这南城人民大概是跟他八字不合，走哪儿都能遇到恶人和泼妇！
左右看了一圈，他找来了几块砖头垫脚，顺着围墙就爬了上去，并死死地抠在那房子的窗台处，然后伸手去扒窗。
路过的许林乐，饶有兴趣地盯着这只努力趴在墙上的大型“壁虎”，又看看孟梦房间的窗口，一切了然。他好心提醒道：“我劝你还是现在下来比较好。”
“士可杀不可辱！我非要看看庐山真面目不可！”
然而，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看出大事来了。
换好衣服的孟梦一回头，便发现了一个湿漉漉的脑袋趴在她的窗台，刘海滴着水，那双清亮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脸上还泛起了一圈可疑的红晕。
又是那个流氓娘炮！
两人对视了几秒，她反应过来之后，随手抄起一个羽毛球拍就朝他走过去，“臭流氓，竟然胆敢偷看我换衣服！”
程远往旁边挪了挪，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解释道：“我说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你信吗？”
孟梦死死地盯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生吞活剥。
程远讪笑，试探性地补充了一句：“那要不然，我对你负责？”
好了，这下子孟梦是完完全全地怒了。
紧接着，还没有走远的许林乐听到重物落地的闷哼，一回头，看到程远抱着大腿对着楼上大骂。
“我操你大爷的！”
“我没有大爷。”
这一摔，程远的左腿光荣地骨折了。
程远的外公陆爷爷匆忙赶了过来，又在医院里撞见了同样火急火燎的孟爷爷。
细问之下，陆爷爷发现，原来受伤的是自家外孙，而引起事端的，则是好友的孙女孟梦。
孟爷爷为了给老朋友一个交代，不仅承担了所有的医药费，还勒令孟梦去照顾程远，直到他康复为止。
“爷爷，不是我推他的，是他自己一不留神摔下去的。”
孟梦没有说谎，程远当时看她凶神恶煞，打算劝她好好说话，为表诚意，他还举起了双手，然而一个没站稳，便华丽丽地摔了下去。
但孟爷爷心意已决，孟梦不敢违背，只好乖乖守在程远的病床前，跟他大眼瞪小眼。
“喂，要不要玩游戏？”大丈夫能屈能伸，最终还是程远先低头服软。
既然人家给了台阶，孟梦也很识趣，顺着杆就下了。
“什么游戏？”
“俄罗斯方块。”
“……”
4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经过两次较量，两人算是认识了。在医院里，孟梦不再张牙舞爪，倒是心平气和地与程远相处了几天。
等到程远出院的时候，她还特好心地送了一根光亮平滑的木棍给他当拐杖，把他气得咬牙切齿。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程远多多少少摸清了孟梦的性子，知道她吃软不吃硬，于是他开始装傻充愣扮可怜。
一看到孟爷爷，他立即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来求安慰，“爷爷，我初来乍到，一个朋友都不认识，现在又摔了腿，一个人待在家里实在是无聊烦闷，你可不可以让孟梦偶尔过来陪我说说话？”
闻言，孟爷爷笑得满脸都是温柔的褶子，“好，反正她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谢谢爷爷。”
孟梦：“……”到底谁才是亲孙子？
不过，她到底还是乖乖听了话。
日子久了，孟梦发现，程远真的相当会搞事情，最大的乐趣就是没完没了地整她。
整天瘫在家里那张藤椅上，说是养伤，实则是拐着弯逗她，娇贵的像个太上皇似的，动不动就朝她嚷嚷：“孟梦，我想喝果汁，你帮我拿一下可以吗？”
——
“孟梦，我想吃桃子，你帮我削一个好不好？”
——
“孟梦，我想看《西游记》，你帮我换一个台行吗？”
——
“孟梦，我想上厕所……”
她不悦地打断他，“程远你大爷的！”
他摇了摇头，眯着一双桃花眼笑得狡黠，“不对哦，我和你一样，没有大爷。”
孟梦头疼，败下阵来投降了，“程妖娆，咱俩化干戈为玉帛吧，我不追究你流氓，你也别拉着我当丫鬟。”
程远摸了摸下巴，“可是我想追究，你差点害得我毁容。”
孟梦瞧着这尊大佛，脸上的抓痕早就消了个干干净净，哪里有半分毁容的迹象。
她没好气地扔过去一面镜子，“睁大眼睛看看，天仙都没有你漂亮！”
他仔细端详着自己的美貌，好一会儿，才认同地点了点头，“的确是比天仙漂亮。”
但紧接着，他又当着她的面，撩起了自己的衣服。
一双桃花眼，噙着泪，漫着委屈，就那么望着她，“但是，你摸过我的这里，这里，还有那里，给我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你还骂我流氓，污蔑了我的人格和清白。”
声音带颤，还略带哭腔，把装可怜这个手段运用得入木三分，淋漓尽致。
明知道都是假的，但孟梦偏偏忍不住心软。她一把揪他起来，拖到了厕所就扔了进去，“程大爷，你慢用，我先走了。”
程远得寸进尺，“你别走，要是我不小心摔倒了那怎么办？”
孟梦气得肩膀发抖，牙齿咬得咯嘣响儿，“你是不是要我看着你尿？”
知道她这是误会了，程远憋着笑，抬手帮她把刘海捋到耳后，又摸了摸她的发顶，眼底是一片明晃晃的温情，“你可以转过身去不看，不过，你要是想看的话，我也不介意，反正迟早都是一家人。”
外公和孟爷爷开的玩笑，他都知道，并认真地想了想，娶这么一个小辣椒，貌似也不错。
“……”
就这样，两人打打闹闹的，过了大半个暑假，直到后来她一声不吭地出了国。
5
宋容宜盯着两人看了将近一个小时，发现除了一开始寒暄了几句之外，他们几乎再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她不由感叹，果然是高手过招，功力深厚！
不过，最后先败下阵来的还是程远。
他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让宋容宜送了一份羊奶羹过来给孟梦，脸上笑得纯良无害，笑意却半分不抵眼底，礼貌地说：“你慢慢吃，我还有事，先走了。”
抬眸对上许林乐的目光，他投过去一个感谢的眼神，哼着小调儿就出了门。
宋容宜疑惑，追着自家男朋友刨根问底，“程师兄怎么走了？他们不是要复合吗？”
“他没走。”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了一阵巨响，孟梦的心里咯噔一声，生出了一个不祥的预感。
出门一看，果不其然，程远把她的车给撞了，后视镜也掉了下来。
刚才程远就偷偷给许林乐发了信息，若是他不说出门口哪一辆车是孟梦的，那他就把许林乐包括孟梦在内的桃花史统统告诉小师妹。
程远很清楚，在得罪孟梦和得罪小师妹之间，许林乐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的。
所以，计谋得逞。
看着孟梦咬牙切齿的模样，程远心里偷乐，脸上却装出非常遗憾的样子来跟她道歉，“不好意思，我可能没睡醒，一没注意就撞上去了。要不这样吧，你要去哪儿我送你，至于车呢，我修好了再还你，如何？”
“程妖娆！”
“你别生气，我又不是故意的。”
“……”
6
孟梦在北京待了四天，参加完好友的婚礼就回来了。
在自家楼下，她发现车子已经完好无缺地停放在车位那里了。而在自家鞋柜，她看见了一双花哨的男式拖鞋和一系列的男鞋。
抬眼望去，便发现穿着素色居家服的程远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窝在她家沙发上看电视，《猪八戒娶媳妇》的欢乐配乐响彻整个客厅。
难怪那天他那么大方，鞍前马后地送她去机场，原来是想趁她不在，给她准备一个惊吓。
见她回来了，程远没有半分局促，宛如房子的主人一般坦然，朝她倾城一笑，招呼道：“你要喝水还是果汁？”
这笑容太闪了，几乎闪瞎她的眼，果然，眯眼笑的都是怪物！
孟梦在屋子里视察了一圈，发现阳台上晾着他的那件花衬衫，浴室里多了一副新的漱口杯和牙刷，壁柜放着一排男士洗漱用品，卧室还添了一张弹簧床。
她顿时眉头一皱，“程妖娆，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程远倒也老实，“我回了一趟南城，孟爷爷给我的钥匙。”
几年过去，果然是越发会算计人了！
“你不能待在这里！”孟梦高声道，“咱俩非亲非故，不可同屋而住。”
“你不能拒绝。”程远得意地笑，“一来啊，我的钱都拿砸进去给阿乐开餐厅了，现在是一穷二白没地方住了。二来啊，孟爷爷可是认准了我当他的孙女婿的，而且，我们之前亲也亲过，睡也睡过，再说非亲非故那就见外了。”
“不行，这不方便。”
“孟梦，”程远叫了一声，脸色有点古怪，“你不肯让我住在这里，该不会是因为我貌美如花，你怕把持不住自己吧？”
“笑话！”
闻言，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又问：“难不成，你还在觊觎许林乐？我可告诉你，他喜欢的是小师妹。”
那扎人的目光看得她心慌。程妖娆这人，孟梦是了解的，虽然平时看上去是娇贵又毒舌，但脾气还算好，唯独生气时候，一双桃花眼就会变得凌厉起来，跟藏了刀子似的。
她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就想逃跑。
然而衣领被人从后面揪住了，一个重心不稳，孟梦就直接跌进了程远的怀里，他身上的清爽薄荷香一下子将她团团包围起来，脸上倏然就烧得滚烫。（原题:《与你相爱，为民除害》，作者：贤儿很忙。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公号：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