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两年来,《入城》被多列为命题电视剧,去年车晓和吴晓光主打《满仓进城》,今年上半年担任包贝尔主演的《傻根进城》在地方台转了一圈,现在是张小华和谢孟伟联合。
几部作品显然都是城市化的产物。2011年12月,中国社会蓝皮书发布,预言中国城镇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将首次超过50%,中国城市化首次突破50%在即。2012年,中科院《中国新型城市化报告》指出,中国城市化率突破50%,中国城镇人口首次超过农村人口。那么这些比例颠倒的人口从哪里来?当然不能指望超生超育而来,除了大量通过受教育落户城市的农村青年,还有海量因谋生或务工进城的农村人口。正如《满仓进城》、《傻根进城》和《背着奶奶进城》等剧示例,一股农村包围城市的浪潮正在上演。
同样都是淳朴敦厚的农民进城,三部作品的出发点和诉求完全不同。《满仓进城》走的是都市情感剧的路线,故事以知青后遗症为背景,讲诉农村人满仓带着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进城寻找知青生母的故事,凭借一颗淳朴而真挚的心,满仓最后不仅收获都市人的认可,还收获了爱情。《傻根进城》讲诉的初入社会的农村京漂的奋斗史,本为《天下无贼》的王宝强量身定做的剧本,由于种种原因未能成行,多年后由包贝尔顶包出演。《背着奶奶进城》主题更加饱满,讲诉了一位农村愣头青背着相依为命的奶奶进京投靠二叔的故事,结果弄巧成拙又弄拙成巧,祖孙俩在北京演绎了一出都市冷暖的奇遇记。
《背着奶奶进城》除了农村人与都市人的冲突与调和,还在农村包围城市的大格局下提出了一些个现实而迫切的问题。故事中的喜奶和嘎子在甘肃农村相依为命,随着喜奶年事渐高身体抱恙,喜奶惦记带孙子去投靠已在北京大学毕业且当上老板的二儿子柱子,没想到一进北京就了糟贼,与儿子失联。其实就算没糟贼,祖孙二人也找不到柱子,一来电话号码少抄了一位数,二来信件上留下的地址为泛泛的八里庄,北京有东八里庄和西八里庄之别不说,不论上哪一个八里庄找人都是大海捞针。柱子并非什么不孝之徒,听到公交车队失物认领广播里提及母亲的名字,他便四处寻找,找到之后又不敢把母亲往家里领,只因为他与媳妇早有隐婚约定在前,只能默默承受侄子“吃软饭”的骂名。柱子通过受教育成为城市化率的中坚分子,甚至当上了老板向中产阶级迈步,但他却依旧没有百分百的话语权,这也是城市化中令人诟病的部分。而相比柱子与妻子的婚前协议更急迫的是,喜奶年事已高,且重病在身,如果城市化的儿子无法依托,像喜奶一类的农村老人的未来又在哪里?
当然, 以上也许只是我杞人忧天的感伤,故事用了更多的篇幅来追求人间大爱的阳光。祖孙二人一进北京就连遭劫难,却又连得贵人相助。在我们全社会都在为“摔倒老人扶不扶”问题而困扰之际,故事中只身北漂的台湾女孩钟雨萱冒着被冤肇事者的风险将奶奶送医抢救,帮忙找回喜奶失散的孙儿嘎子之后,他又设法央求房东收留无处容身的祖孙。白家父子虽有老北京人的傲气,同也不失中国人传统的恻隐之心,他们不仅收留了祖孙二人,还帮她们度过了一系列难关。在白家的祖宅老四合院,甘肃农村来的祖孙二人,台湾来的北漂女孩以及老北京人白氏父子之间上演了一出人间冷暖奇遇记。
这样的故事有一定的理想化成分,但也并非没有现实依据。本人19年前刚到北京时,曾听作家韩静霆分享过他初到北京的奇遇。他年轻时只身进京考中央音乐学院,举目无亲无依无靠,还是火车上一热情老乡给他介绍了一老北京人家,说是朋友可以投靠,他找上门才知,他那偶遇的老乡手脚不净,人家北京人好心收留过他,他却顺手牵羊拿了人家东西,那户老北京正愁没处伸冤,谁想韩静霆主动送上门去,自然是一顿臭骂。可当他们听韩静霆说自己是来考中央音乐学院学的穷学生时,恻隐之心又发作了,让韩静霆证明给看,结果被韩静霆一曲二胡《二泉映月》打动,老北京人以德报怨,再度收留了这位东北娃。韩静霆的遭遇发生在六十年代,《背着奶奶进城》的故事落位于当下,虽说这种奇遇越来越稀少,乃至一时难觅踪迹,但只要人心不死,或多或少总会有的,而且迟早还会归来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