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楚武王邀请了几个南方诸侯到沈录(今天湖北钟祥县东)结盟,当时和皇曼两国的国军一起缺席。
楚武王以此为借口再次伐随,打得随国满地找牙。之后,楚武王又派兵讨伐罗、绞、郧等国家,使这些国家成为楚国的附庸。这样,楚国成为一方霸主。武王暮年,自觉老境已到,然壮心不减。公元前689年,武王继续出征随国。对于楚武王为何一次次征伐随国,我觉得是有原因的。他这是要将姬姓大国打服气了,为楚国的问鼎中原奠定基础。因为西周时周天子为巩固对南方疆域的控制,把一些姬姓兄弟叔侄移封到淮水上游和汉水中游地带,建立起随、唐、蔡、应、息等数十个国家,组成一个庞大的姬姓封国集团,史称“汉阳诸姬”。它们互为犄角之势,负责监视并阻断荆楚和淮夷、于越结盟,为安定南方起到了重要作用。而楚武王将其中最大的随国打服帖了,就可以让其他“汉阳诸姬”感到害怕,起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可是,楚武王毕竟老了,他到汉水东岸不久,心疾猝发,坐在一棵满树下歇息,却再也没有站起来。协助武王伐随的楚令尹斗祁,秘不发丧,率楚师仍按原计划东进。楚军兵临随都城下,随侯不胜惶恐,被迫派人与楚人签订合约,臣服于楚,楚人才收兵回国。到汉水西岸后,才为武王发丧。
武王在位51年,留下了丰硕的政治遗产:一是有清朗而安宁的江汉平原。文明的灿烂阳光,从江汉平原的西边照到了东边。国与国相伐,部与部相攻,这样的人祸几乎绝迹了。铜矿的开采,铜器铸造,都有蒸蒸日上之势。二是留下了一套初具规模的国家机器。王的下面,有令尹总揽军民大政,有莫敖掌军,有县尹为一县之长,还设有其他官职。三是为北上中原建立了两个前哨,左翼是若,右翼是蓼,相向窥视着南夹道。楚人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打通南襄夹道、占领南阳盆地,与中原大国一争高下了。
伟哉楚武王,开疆拓土,威震南国!
和氏之璧
楚国有一个很著名的人物,叫卞和,这个人发现了一个世界知名的传奇文物——和氏之璧,和氏之璧被秦始皇雕琢成传国玉玺,传袭了上千年,直到五代末年神奇消失,这一直是考古界的悬案。
话说楚国人卞和在楚山中得到一块璞玉,拿来献给厉王。厉王叫治玉的匠人鉴定,匠人说:“这是块石头呀!”厉王认为卞和欺骗了自己,因而砍去了他的左脚。
等到厉王死去,武王登上王位,卞和又拿了那块璞玉来献给武王。武王叫治玉的匠人鉴定,匠人又说:“这是块石头呀!”武王也认为卞和欺骗了自己,因而砍去了他的右脚。
武王死后,文王登了王位。卞和便抱着那块璞玉到楚山脚下大哭,三天三夜,眼泪哭干了直到流出血来。
文王听说了,便差人去问他,说:“天下被砍去脚的人多得很,为什么独独你哭得这样伤心呢?”卞和说:“我并不是为砍断了脚而悲痛啊!我悲痛的是把宝玉称作石头,把忠心耿耿的人叫做骗子,这是我所最伤心的呀!”
文王便叫治玉的匠人整治那块璞玉,发现是一块真正的宝玉。于是把它命名为“和氏之璧”。
一个人被砍去了左右脚,是多么的悲惨啊!所以我上小学的时候看到这个故事,就觉得楚厉王和楚武王是坏人,而楚文王是大好人。这种印象直到我上了高中还未改变。
还有一个滥竽充数的故事,对我的影响也是非常大的。说是齐宣王让人吹竽,一定要三百人一起吹。南郭先生请求为齐宣王吹竽,齐宣王很高兴,南郭先生就混在三百人的队伍里吹得像模像样,宣王给他的待遇和那几百人一样。齐宣王死后,他的儿子齐闵王继承了王位。齐闵王喜欢听一个一个地独奏,南郭先生就逃跑了。
还是孩子时候的我,觉得齐宣王真笨,爱排场,被南郭先生骗了;而齐闵王就很聪明,一定是有为之君。
长大一点才知道,齐闵王居然是亡国之君,于是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旋转,认为齐闵王很笨。
直到再长大些,看了很多历史资料,才知道有很多事情,远非国君一人之力能左右。
所以,评价一个人,要综合各方面来看,如果只是因为一个故事而对一个人乱下断言,那就太不理智了。而孩子们确实容易犯这个毛病。
疯狂的叔叔
我们的视角在回到晋国这边。话说晋文侯姬仇出生的时候,他爹穆侯打了败仗,所以给他起了个这么丧气的名字;而晋文侯有个弟弟,叫姬成师,因为他老爹打了个胜仗。晋国人都认为弟弟的名字起得比哥哥好。
晋文侯从他叔叔晋殇叔手里夺位的时候,他弟弟成师也帮了很大的忙。晋文侯即位之后,成师帮助哥哥东征西讨,立下汗马功劳。古语“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就是形容这兄弟俩。
可以说,姬仇是一个很有人格魅力的君主,所以他在位三十五年间,晋国政局平稳,天下太平。
公元前746年,晋文侯病死,儿子姬伯即位,就是晋昭侯。晋昭侯的能力比不上他老爹,也没法跟他的叔叔成师相比。晋昭侯即位后,封他的叔叔成师在曲沃这个地方,并让晋靖侯的孙子栾宾辅佐他。有人问,晋靖侯不是姓姬吗?怎么孙子姓栾了?其实这个栾是氏,而非姓。在春秋到战国这个时代,氏实在是太尊贵了,所以很多人索性连姓都扔一边了。因为这次分封,姬成师又被称作“曲沃桓叔”。
当时,晋国有人劝谏晋昭侯说:“曲沃是大邑,不次于都城翼,把桓叔封在曲沃,日后必为祸害。”晋昭侯不听。其实我想可能当时姬成师已有很大实力,而且是逼着自己的侄子封他的,所以晋昭侯也无可奈何。
姬成师被封在曲沃时已经是58岁的老人了,相比刚即位的晋昭侯,参与其兄重夺政权的姬成师显然更具政治斗争经验。《史记·晋世家》说他“好德,晋国之众皆附焉。”而且,曲沃又是晋国的大邑,典章文物荟萃于此,不亚于翼。这些都为曲沃代翼提供了客观条件。
桓叔在曲沃十四年,实行改革,收买人心,越来越多的晋人开始拥护曲沃政权,但晋昭侯并没有采取制止措施。 桓叔的心里燃起了疯狂的火焰,本来,在晋文侯在位的时候,成师确实不敢造次,但如今晋昭侯的隐忍,让他滋生了篡位的野心:“哎!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千百年后,还有人能记得老爷子我么?”
这位疯狂的叔叔开始不安分了,但是苦于侄子那边没人接应,没有十足把握,不敢轻举妄动。恰好,翼城有一个晋文侯时候的旧臣名叫潘父,和桓叔关系很好,经常往来。不久,潘父就秘密成为桓叔在翼城的内应。
晋昭侯七年(公元前739年),在桓叔的指使下,潘父弑杀了昭侯,迎立曲沃桓叔。桓叔风风火火地赶往翼城即位,但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被翼城的晋人打回了曲沃,潘父也被杀死。
原来,虽然桓叔计划周详,但是当时晋国国君的支持者势力还是很大的,千里之堤虽然毁于蚁穴,但是也要腐蚀到一定程度才行,而晋文侯的正统这时候还是很难撼动的。桓叔退回曲沃后,晋人共立晋昭侯之子姬平为君,就是晋孝侯。
从此,晋国实际上陷入了分裂。曲沃和翼城已势同水火,两个势力相互斗争了63年。
曲沃代翼
晋昭侯七年,曲沃桓叔第一次入翼,虽然只有几天的时间,但是,他篡权的阴谋就彻底暴露了,翼城的晋人再也不相信曲沃政权了。
而曲沃桓叔,已经骑虎难下了!
因为,如果曲沃桓叔放弃晋君的位置,而他有“潘父弑君,桓叔进翼”这么不光彩的一比旧账,流传到后世就很不光彩。如果他就此放弃,那么后世就会将他定义为失败的篡权小丑。所以,曲沃桓叔只能拼命了!他必须拼了自己的生命去取代翼政权,因为,历史是由强者书写的!
可是,桓叔还没有完成他的愿望,就倒下了。他临死的时候,对儿子曲沃庄伯说:“我儿,你要继承我的遗志,成为真正的晋国君主!”——他死了,死不瞑目,这一年是公元前731年。
而他的儿子——曲沃庄伯比他更加拼命地进行篡权工作。
公元前724年,桓叔死后的第七年,同时也是晋孝侯即位的第十五年,庄伯终于又一次攻进翼城,晋孝侯被杀。
然而,庄伯又重蹈了父亲的覆辙。翼城的晋人们又一次联合起来,将庄伯赶跑,另立孝侯的儿子姬郄为国君,就是晋鄂侯。
庄伯退回曲沃,不甘心,继续策划下一场篡位活动。
晋鄂侯做了6年国君就病死了,庄伯觉得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于是率兵攻下翼城。这次正值国君交替,本来是很好的稳定政局的机会,但是周平王闻知晋国内乱,派虢公率领军队讨伐庄伯,庄伯只好再次退回曲沃。晋人立鄂侯之子姬光为君,就是晋哀侯。
因为晋献侯、穆侯、文侯三代都帮了周天子不少忙,所以周平王横插一腿,帮助翼城正统之晋平定内乱。
两年后,曲沃庄伯在遗憾和怨愤中离世,将篡位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儿子曲沃武公,这一年是公元前716年。至此,曲沃和翼城两大势力已经斗争了24年,还是没有结果,晋国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曲沃武公继承爷爷和老爸的遗志,誓将篡位工作进行到底,至死方休。
晋哀侯八年(前710年),晋国攻打翼城南部小邑陉廷,曲沃武公与陉廷联兵攻晋,第二年就在汾河附近俘虏了晋哀侯,后哀侯被曲沃桓公之子韩万杀死,料想应该是曲沃武公所指使。
哀侯死后,晋人立哀侯之子姬小子即位,就是晋小子侯。
公元前705年,曲沃武公诱杀晋小子侯,这时周桓王和他爷爷一样,又横插一腿,派虢仲讨伐曲沃,武公只好退回曲沃。周桓王立晋哀侯的弟弟姬缗为晋君,就是晋侯缗。
至此,由于周天子的两次插手,曲沃还是未能吞并晋国。
直到公元前679年,周桓王和他的儿子周庄王都死了,曲沃武公没有了顾忌,终于一举灭掉晋国,史称“曲沃代翼”。
之后,曲沃武公把晋的宝器献给周桓王的孙子周厘王,周厘王见翼晋已亡,又得了好处,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正式封他为晋的国君,并列为诸侯。从此曲沃武公改称为晋武公,功德圆满。晋武公两年后去世。
历史总是血腥的,自从晋国曲沃和翼对立以来,曲沃桓叔杀晋侯一位(晋昭侯),曲沃庄伯杀晋侯一位(晋孝侯),曲沃武公杀晋侯三位(晋哀侯、晋小子侯、晋侯缗),最终才实现了统一,何其惨烈!当人们看见胜利者洋洋得意的时候,有谁看到胜利背后的阴霾和鲜血?
不过,不管怎样,这个国家终于告别了动荡,走向正轨。从此,分裂长达67年之久的晋国,开始以一个大国的面目出现在春秋历史舞台上。
曲沃代翼的政治层面分析
也许你会说,从曲沃代翼的过程中可以发现,人心所向是政权树立的根本。在曲沃桓叔、曲沃庄伯时期,民心还是向着翼这一边,所以这两位屡次失败;而曲沃武公后期民心已渐渐偏移到曲沃这边,所以武公能取得胜利。
其实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民心所向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高层那些政治集团之间的博弈。曲沃为什么一直占不了翼城?非战不胜、人心不向,而是翼城那边的政治势力阻挠所致。这就涉及到很艰深的政治筹码、政治资本问题,我举个例子大家比较好理解,经常看《雍正王朝》、《康熙大帝》的应该一点就通。
在曲沃代翼的过程中,翼晋政权前后立了5个君主,大家想想最得益的是谁?绝对不是君主本身,而是操纵君主上位的臣子。这些臣子表面上拥立新君,实际上是在为自己谋取更多的政治资本。比如在康熙与鳌拜争斗时,班布尔善一直向着鳌拜一方,他是有着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的。君位的交替对于班布尔善这样的人而言,是天大的机会,是功成名就的捷径!这是明摆着的,你拥护了谁,谁就提拔你!
所以,从晋孝侯到晋侯缗,这几位君主也未见得有多得民心,翼晋的公卿大夫拥立他们,只是用他们来博取更大的政治利益而已。
当然, 那个时代,并非所有臣子都像我说的那样坏,也有忠君不贰的君子,比如拥立晋哀侯的栾共叔。栾共叔是栾宾的儿子,而栾宾是曲沃桓叔的老师。
话说曲沃武公联合陉廷讨伐翼城,杀了晋哀侯,劝说晋哀侯的大夫栾共叔说:“如果你投靠我的话,我将带你去面见天子,让他任命你为上卿,掌管晋国的政务。”
栾共叔回绝道:“我听说人在世间立足靠的是父、师、君。父亲给我生命,师长给我教诲,国君给我食禄。没有父亲人就不会来到这个世上,没有师长的教导就不会知晓自己民族的历史,没有国君赐予的食禄人就不会生存下去,所以要一心一意来侍奉他们。为了他们,就应该以死力去效忠。以死来报答生我的父母,教我的师长,用全力来报答君主的恩赐,这是做人的道理。我岂敢以一己之私利而悖逆做人的道理,你用这样的话来劝我,又怎样要求别人做你的忠臣呢?况且你知道我栾共叔只效忠于我的君主,如果苟且偷生留在曲沃侍奉你就是怀有二心。对国君怀有二心的人,留之何用?”于是奋力拼杀而死。
壮哉栾共叔!其忠心可昭日月!
曲沃代翼影响最深的人——晋献公
曲沃代翼,是非常残忍血腥的家族斗争,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违反人伦的。
你想想啊,晋昭侯是曲沃桓叔的亲侄子,曲沃庄伯的堂兄弟;而晋孝侯、晋哀侯也是曲沃庄伯的堂侄、堂孙。
一个当叔叔的,杀死侄子!一个当爷爷的,杀死孙子!这是怎样的变态与恐怖?当然,这在东周时代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是我们还是难以接受。一个家族的混乱与厮杀,是多么的毁灭人性!我从心理学角度确定,这种厮杀会让人变得冷酷无情。因为,你杀了常理中万万不能杀的人,就好像你杀了父母,这种违反常理人伦的刺激必然会让你的心理扭曲而变态。
所以,曲沃代翼出现的第一个衍生品,就是晋献公。
晋献公,姓姬名诡诸,是曲沃武公的儿子。曲沃武公统一晋国后两年就病死了,晋献公运气很好,刚即位就拥有一个完整的晋国,他统治晋国长达26年。
曲沃武公在位三十九年,有三十七年都是在攻杀自己的侄孙渡过,还有两年在享受攻杀亲人之后的成果。
人之初,性本善,这对儿时的晋献公来说可能是难以理解的:“爸爸,爸爸,为什么我们要杀同族的孙子们呢?”
这时候一个大嘴巴就抽过来了:“同族?他们是我们的世仇!你记着!如果将来你老爹我死了,你也要继续杀!杀!杀!”
这一切都晋献公的影响都是很大的。从懂事开始,他就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亲情可言,只有——利益。
晋献公即位后,对每一位亲人都怀有戒心。正好谋士士蒍献计说:“恕臣冒昧,当初先君穆侯有两个厉害的儿子(指的是文侯和桓叔),导致晋国分裂。如今桓公和庄伯的族人战功卓越,又多有分封。将来这伙人可能会对您不利啊。”这个士蒍就是周宣王枉杀的杜伯的孙子。士氏和其后人操纵晋国政权长达数百年。
当时桓庄族人中,势力最大的是富氏和游氏,晋献公用士蒍计谋,离间众公子和富氏、游氏的关系,先后将富氏、游氏诛灭,又将桓庄之族剩余的公子集中到聚城居住,公元前669年,晋献公突然发难,发兵围群公子,兵刃聚城,桓、庄之族多被杀,残存者逃往虢国。
自此,晋国的公室基本上被屠杀殆尽,这也就是后来晋国的公卿大夫全是异姓的原因。赵氏、魏氏、韩氏能够登上历史舞台,全拜晋献公所赐。
有人说晋献公灭掉了姬姓的所有人,是夸大说法。实际上晋献公所灭的公族主要是反对自己的旁系同族政敌,他也保存了一些旁系亲族,例如曲沃桓叔之子韩万的韩氏就完整的保存下来,成为后世韩国的祖先。
郑武公壮大郑国
人们只看到了郑庄公的“小霸”,却没有看到他父亲郑武公的英武。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郑武公为郑庄公奠定良好的基础,郑庄公是很难称霸于当时的。
前面说到,西周灭亡时,有四路诸侯勤王,郑伯友的儿子掘突就是其中的一路,周平王即位后,为了表彰掘突的贡献,封他为上卿,和卫武公姬和一起服务于朝廷。掘突一面在周平王朝里做事,另一方面在郑国做国君,就是郑武公。这种既做小宗国君又做大宗朝臣的例子在春秋战国是很常见的,有人考证虢石父不仅是幽王的大臣,也是虢国的国君,而晋国的荀氏、士氏、中行氏、范氏、赵氏等等虽然都有自己的领地,但是都在晋国的公室做公卿大夫。
公元前770年,郑武公即郑君之位,周平王赐他虎牢之地,加上他的父亲寄帑于东虢、郐两国,郑武公便把郑国东迁,并在东虢和郐国之间一个叫京的地方建都,这是武公东迁后建设的第一个都城,史称“京城”,这个城不仅建得好,而且名字相当霸气,也给郑国带来了好运。
在京城立足之后,郑武公时常往来于京、洛邑之间。他在周平王身边做上卿这段时间,发现平王性格懦弱,不敢插手诸侯事务。于是,他乘机灭掉东虢、郐两国,并相继把邬、蔽、补、丹、依、厵、历、莘等十邑之地纳入郑国版图。
公元前764年,经过几年的努力,东虢、郐的土地已经基本被郑国占有,周平王对郑武公开疆辟土四处扩张的行为产生了猜疑,想把当初赐给武公的虎牢之地收回。郑武公不得不迁都到郐,并在这里建造了新的都城,历史上多称其为“新郑”。
郑武公能在几年内就打下好几个国家,绝非偶然,因为他具有很高的政治天赋和战略天分。
有一次,郑武公想要攻击胡国,就先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胡国老大。这跟康熙把兰齐儿嫁给噶尔丹别无二致。把女人嫁给敌人,让至亲处于危险之中,说明郑武公也是个残忍的人。之后郑武公试探着对胡国的边境进行了几次侵袭,结果每次都被胡国挡下来了,于是郑武公怀疑朝中有奸细。
有一天,武公问群臣:“我想打仗,该讨伐谁?”朝中有个大夫叫关其思,对武公说:“讨伐胡国。”武公突然大怒,命武士将关其思推出斩首,并对众臣说:“胡国是我兄弟之国,我把我女儿嫁过去,就是为了两国和好。关其思怎敢乱言!”众臣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武公这番话果然传到了胡国老大耳朵里,这位糊涂的老大大受感动,于是放松了对郑国的布防。没过几天,郑国军队就攻灭了胡国。
由此观之,郑武公真是老狐狸啊,其战略手法相当犀利;而关其思或许和黄盖一样,只是牺牲自己,演出的一幕苦肉计。
郑武公在位时,还提出了解放“商人”的口号。周朝的时候鼓励农桑,抑制商贸,将大部分商人打压为奴隶,把商人压制得很惨。而“商人”多是有技术、会经商的能人,他们的脑子很活,是赚钱能手,虽然大多数商人喜欢扰乱经济秩序,投机倒把,但是如果管教好的话,会大大促进经济的发展。武公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在东迁后,把商人奴隶全部释放,并鼓励他们四处经商,很多郑国的大商人都带着商队,到秦国、晋国、齐国等地方经商,获得很多利益,所以那时候人们认为,商人都是要走遍大江南北的,行商坐贾就是这么来的。正因为郑武公如此开明的政策,郑国成了华夏商贾的聚集地,很多商人来到郑国寻求庇佑,其中更有几个杰出的商人,为保卫郑国做出巨大贡献。比如历史上最著名的牛贩子“弦高”,以一人之力说退秦国十万之师,真是了不起。
郑武公还兴办乡校,教化民众,使郑国的国民素质大大增强。郑武公非常重视教育,他将郑国的学制分为大学、小学二等;大学立在国都之内,小学立在乡邑和家中。虽然这种模式很不错,但是也是有限制的,那时候,不是什么人都有上学的权利,能够上学的,只是王子、公子和卿大夫士们的子孙。他们先进小学,然后循序进入大学。郑武公非常开明的一点是,他允许乡校议论执政,积极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这在今天看来都是非常进步的。
郑武公的政策,包括释放商奴,发展工商,繁荣经济;开发滩涂,发展农桑,强国富民;兴建乡校,教化民众,广集民意;加固京城,扩建城邑,巩固国防,都起到了非常良好的效果,郑国越来越强大,连周天子都忌惮三分,因此被后世称为“武公之略”。 公元前744年,郑武公掘突病死,虽然只在位27年,但是他给子孙后代留下了强大的国力和广阔的疆域,为儿子寤生之小霸奠定了基础。
郑武公立储
郑武公当年勤王的时候,正值青春年华,风华正茂,加上外表帅呆酷毙,器宇轩昂,当时周幽王的老丈人申侯看了甚是喜欢。正好这个申侯有一个小女儿,待字闺中,便与郑武公商议,非要把女儿嫁给他不可。郑武公本来是很讨厌申侯的,因为正是申侯把犬戎引来,导致他老爹桓公战死,但是,出于政治目的,郑武公还是同意了这门亲事。一来,申侯是周幽王的老丈人,如果同意了这门亲事,他就和周幽王是连襟的关系,这样周平王反而成了他的晚辈了,多多少少和周王室沾了些亲戚关系,对他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二来,申国在当时是大诸侯国,侯爵,而自己的郑国只是伯爵,这场婚姻对他来说还属于攀高枝了。
而且,申后能做周幽王这个好色之徒的王后,纵然不如褒姒,也应该是非常美丽的了。申后的妹妹想必也有几分姿色。
于是郑武公欣然和申侯的小女儿结婚。申侯的这个小女儿嫁到郑国后,称为“武姜”。
武姜给郑武公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寤生,小儿子叫段。郑武公立寤生为世子。传闻寤生出生的时候武姜居然没有察觉,在睡梦中就产下了他,所以武姜对此耿耿于怀,讨厌寤生而喜欢小儿子段。还有一种说法是,寤生出生的时候难产,差点要了武姜的命,寤生出生后武姜曾一度让郑武公杀掉,但是郑武公不忍,之后武姜一直不喜欢寤生。
总之,不管怎么说,武姜和和她的大儿子寤生,矛盾是很大的,从“寤生”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出来了。武姜曾不止一次地对郑武公吹枕头风,要求武公废掉寤生,而立段为世子。郑武公坚决不同意,他认为长幼有序,寤生无过错,绝不能废长立幼。武姜非常懊恼,却又无可奈何。
可以说,郑武公在政治上的手段堪称完美,他深知如果世子地位不稳定,会引发无穷的祸乱。因此他不仅立寤生为世子,还将少子段逐出京城,分封到一个叫共城的地方,所以段又被称为共叔段。那个共城只是郑国的一个小邑,段被封在那里,任凭他如何煽风点火,也是不可能成事的了。
郑武公的这个做法是非常高明的,非常超前的。这点比起郑庄公、齐桓公、晋献公来说不知道要强多少。郑庄、齐桓可以算得上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圣君了,但是他们在立储方面都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他们死后国家都发生了内讧。
郑庄公欲擒故纵
郑武公死后,寤生即位,就是赫赫有名的郑庄公。郑庄公不仅继承了父亲的郑君位置,还继承了周朝的上卿,地位很是显赫。但是共叔段还是在小小的共城里窝着。武姜对此非常不满。
有一天,武姜对庄公说:“寤生,你继承了父亲的位置,享地数百里,而你弟弟却委屈在那么小的一个共城里,你于心何忍?”庄公说:“母亲想让我怎么做?我全部听从。”武姜说:“为什么不把制邑封给段呢?”这个制邑是郑国的战略要塞,得到它就等于得到郑国,武姜这样非分的要求郑庄公当然不同意了:“制邑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先王有遗命,不许分封。剩下的母亲想要哪个都行。”
武姜不悦,又说:“那京城广大,倒是也可以做封邑。”前面已经讲过了,京城是郑国东迁后的第一座都城,当年郑武公花了两年的时间,将京城建造得格外壮观,甚至把新都新郑都比下去了。庄公见母亲竟要把京城送给段,默默不语。
武姜生气地说:“既然如此,没什么好说的了!不如把你弟弟逐出郑国好了!”庄公无奈,只好同意。
可以说,这一晚是庄公最难眠的夜晚。他刚即位就碰到这样的母亲,真是悲惨至极。如果同意吧,自己的处境就很危险;如果不同意吧,那么就违反孝道。辗转难眠后,他决定同意他母亲的要求。
第二天,庄公将封段到京城一事告知群臣,顿时有一大群臣子反对。其中反对得最厉害的是大夫祭足。他对庄公说:“天无二日,国无二君。京城是郑国大邑,城垣高大,人口众多,物产丰富,而且段有不臣之心,将来必成祸患,请大王深思熟虑!”
祭足说的是很有道理的。但是,郑庄公不以为然:“封段到京城是我母亲的意愿,不能不从;另外段如果有不轨之心,那么他多行不义必自毙,迟早会自取灭亡。”于是还是把京城封给了段。
郑庄公一次次的退让,让段篡国称君的野心日益增长。不久段就控制了京城,把京城附近的两座小城也收入他的管辖范围,又过了一段时间,郑国西部和北部的一些边邑也听命于段。大夫公子吕对庄公说:“一个国家不能听命于两个国君,大王究竟打算怎么办?您如果要把君位让给太叔,下臣就去侍奉他;如果不让,那就请除掉他,不要让老百姓生二心。”这样的劝谏已经是非常掏心窝子的了,可是庄公还是不温不火地说:“用不着除他,没有正义就不能得民心,迟早他会自取其祸。”
就这样,庄公总是跟大臣商量段的事,却又一次次拒绝大臣的好意,表面上看起来傻了吧几的,实际上是很有心计的。
实际上,他是在试探众大臣的忠心。庄公五次三番地说“母亲的意思,不敢违抗”,这明显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可是他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咨询大臣的意见呢?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母亲的意思”不是他的意思,他就是想看看有多少大臣是向着武姜和段的,又有多少大臣是向着他寤生的!那些向着他的,他都记在心里了。我们可以发现,那些劝谏他拒封段的,提防段的,如祭足、公子吕等等,最后都飞黄腾达了。
而且,段一再挑战郑庄公的权威,而郑庄公却一次次忍让,难道他真相信“多行不义必自毙”吗?他以为老天爷就会替他收拾段吗?不是的。这是因为郑庄公有足够的自信!在任何时候,他对段都是胜券在握、胸有成竹的,因此他不仅不怕段,而且始终都在派人监视着段,始终都在鄙夷地看着段的所作所为。这是郑庄公最大的人格魅力。
郑庄公知道,过早动手,必遭外人议论,说他不孝不义。历史上也会留下骂名。就像“周公恐惧流言日”一样,可以想象,如果武公刚死的时候,庄公就把段和武姜斩尽杀绝,或许我们今天会说寤生是屠夫了。但是,郑庄公没那么做。历史证明,郑庄公即使不是屠夫,也是没有一点人情味儿的坏蛋,他把武姜和段玩弄于鼓掌之间。他就像豢养小白鼠一样养着自己的亲弟弟,任由自己的亲弟弟胡作非为,玩火自焚,最后还要抱着弟弟尸体恸哭道:“痴儿何至如此?”
哎,不管怎么说,郑庄公的目的达到了,至少,后世无人说他残忍。在郑庄公的放纵下,段的阴谋一步步地暴露,他囤积粮草,训练甲兵,积极扩展自己的势力,与母亲武姜合谋,准备里应外合,袭郑篡权。
他们没想到的是,郑庄公在京城有一大堆探子,他早就知道了段叛乱的日期。
公元前722年,郑庄公派公子吕统帅二百辆战车讨伐京城。京城的人也联合起来反对段,段逃到鄢。庄公这时暴露了他残忍的本性:不杀则已,一杀彻底。他进军鄢地,继续讨伐。同年五月二十三日,段逃到共国,被郑庄公追上杀死,段的儿子公孙滑逃到了卫国,一场叛乱就此平息。
不得不承认,郑庄公是我见过的最坚忍的人。从他即位,到共叔段叛乱,他居然忍耐了他这个弟弟22年。欲擒故纵到如此地步,心机如此之深的,恐怕只有郑庄公一人。所以毛主席曾经说过:“春秋时候有个郑庄公,此人很厉害。”历史上名号响当当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也不过被毛主席用“略输文采、稍逊风骚”一笔带过,而名号一般的郑庄公,却能出人意料的成为毛主席眼里的“厉害”人物,并冠之以“很”,真是让人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