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雷
徐三军是我的小学同学。
他好像小学毕业了。
我现在回老家,常会听我母亲说起他。说他什么呢?说他娶了几个老婆,又都离了,留下几个孩子,现在又带一个女人来家。我听着这些闲言碎语,也没觉得有什么震惊的,因为他上小学那会就已经显露出这般风风火火的样子。
更何况他现在是一个吹手。
吹手,在农村好像很“风光”。自古以来大约就是。婚丧嫁娶,红白喜事,哪儿没有这些事?有这些事,当然就要有吹手。
现在的吹手,好像是格外的“风光”。逢着哪家有人去世了,他们总是第一时间进驻人家的场地,第一时间昭告天下,高音喇叭挂在树梢上,吹着一首又一首不知是欢庆还是悲伤的曲子。
吹手这活计现在好像很容易做似的。只要带着自己的一套家伙,也不管会吹还是不会吹,选些电脑里现成的曲子,也能应付一场葬礼。
徐小三,我也没真正看过他吹过什么。不过小时候,在一起读书时,他倒是挺能唱歌的。他那个时候好像已经很成熟似的,经常和女同学在一起玩闹,瞎唱。后来也不知他怎么就干上了这一行。
我只隐约记得他们的那个庄子上有一家是做这个的。那家大人孩子都做这个行当。那家孩子很小时就开始培养吹那个唢呐和外形奇怪的笙。
小三可能也就在这样的环境下耳濡目染的。
原来的吹手,凭着传统的家学,多少还是有些底子的。现在的吹手,可能就不是这样了。农村的丧葬风俗,也随着这些吹手的改变多少有些变化。
特别是吊唁的那晚,好像就是他们发挥最好的时候。一曲接一曲流行歌,像是文艺汇演似的。有时舞台上还有迷幻的霓虹和轻飘的烟雾气球,浓妆艳抹的女子不知从哪来的,唱着妖娆的歌。小三大概也是唱流行曲子的。当然这中间肯定还会夹杂着许多荤段子,他与女孩在舞台上插科打诨,竟也惹得来吊唁的人,忘记了内心的伤痛。
有时我会想,农村这个丧葬习俗怎么会演变成今天这样子的?毫无沉重感和过往的仪式感。或者到了当下,人们都已获得了一种“大智慧”?生生死死,为何要那般伤心呢?
小三,我一直没有近距离地再见过他。
有时我真想去见见他,今天到底出落成一个什么模样的成年男人,惹得一个个女人神魂颠倒的。
有天,听闻家屋周围的乡村道路上,传来“呜呜”的摩托车的声音,我说,这是哪个啊,声音能把人吵死了。
母亲说,还能有谁,徐小三子呗。
他真是个大骚包,我暗想。
来源:淮安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