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嘉靖39年冬天,整个冬天都没有下雪,秦天导演周云逸信皇帝,认为:“法院支出无道,官方贪婪猖獗,人们不谈生活,怨恨天怒。”
腊月二十九日,周云逸被打死在午门之外。二十年不上朝的嘉靖皇帝朱厚熜不得不下罪己诏,在西苑斋戒祈雪。正月十五日,天降大雪,宫里的宦官们惊呼“天大的祥瑞”“皇上有德啊”。
此时,新年第一场御前会议徐徐拉开,严党、裕王党和司礼监三股势力围绕朝廷去年的财政亏空问题,激烈争辩,刀光剑影。严世蕃借机愤怒地质问:“谁是腊月二十九周云逸诽谤朝廷的后台!”
而裕王府内,李妃正遭遇难产,府里急传太医,裕王一面仍对周云逸之死心怀愧疚,祈祷“上天要责罚就责罚我一个人”,一面又在担心御前会议中的高拱、张居正,怕他们因此受到牵连。
短短四十分钟,没有大段交待时代背景,没有繁琐罗列人物关系,而是惊心动魄,悬念迭生,尽管全是文戏,气氛紧张地让人窒息,这是我看过的历史剧中最好的开头,没有之一。
过去的一个冬天,帝都北京都没怎么降雪。今天,北京飘起了大雪,北京又变成了北平。摄影爱好者会冲向故宫角楼,音乐爱好者会哼起“Let it go”, 爱好者会默吟“未若柳絮因风起”,历史剧迷们,一定不会忘记《大明王朝1566》这个漫天雪花而又暗流涌动的开篇。
就在前几天,《大明王朝1566》这部已经播出十年的老剧,突然从优酷网“复活”上线,引发众多观众追看,在2月25日,该剧还将在重庆卫视复播。
老剧一般播完就压箱底了,反复播出的恐怕也只有如《还珠格格》《西游记》这种合家欢的剧,严肃历史题材的作品受到这样的待遇,着实还比较少见。
这一切可能源于《大明王朝1566》在首播的2007年,并未获得与其品质相匹配的影响力和传播力,当年该剧作为开年大戏在湖南卫视播出,但《大明》的题材显然与湖南卫视的主要受众不符,收视率一直不高。而2007年,又是历史题材电视剧由盛转衰的一年,受到政策、市场、投资、观众趣味等方方面面的原因,历史剧辉煌不再,此后许多年,历史剧乏善可陈。《大明》可谓是遗珠之憾。
其实,《大明王朝1566》在当时有着中纪委监察部直接参与创作的背景,中纪委监察部官员曾解释说,《大明王朝1566》的主题与中纪委进行廉政文化建设的职能相吻合。因此该剧在审批中也非常顺利。国家广电总局重大历史题材审查办的领导和专家,每天以14集的速度审查,三天半看完了全部46集。
《大明王朝1566》当时在海外也引起反响。新加坡前总理李光耀看过之后非常欣赏和喜爱,在花了五天的时间将全剧看完之后,他立刻将剧集交给现任总理李显龙,并且给内阁所有成员发布命令,要求大家都来观看该剧,不仅如此,甚至在招待贵宾的时候,李显龙总理都会向客人推荐《大明王朝1566》。
《大明》目前仍是网上剧迷们口口相传的“神剧”,目前在豆瓣被网友打出了9.5的高分(17000多人打分)。在笔者的好剧排行中,也位列前三名,九年前,我在传媒大学读戏剧影视文学专业时,曾写过一篇结课作业,探索《大明》之所以“神”的原因。如今重新梳理,大致有三:
其一,打破了历史的束缚,在挥洒想象力与尊重史实之间找到了一个巧妙的平衡点。编剧刘和平对明朝的政治生态,乃至本朝的政治生态吃的很透,他从始至终有一条清晰的线索,并不为局部的史实所捆绑住双手。贯穿整个剧情最核心的事件“改稻为桑”的国策就是虚构的,明嘉靖年间从没干过这事,但妙就妙在,一个虚构的主线,带出极其真实的官僚百态,为什么中央的政策初衷是好的,到了地方上却完全变了味,为什么皇上清官也要用,贪官也要用。黄仁宇《万历十五年》中提出的帝国政治特有的“间架性结构”,如果你读过还有些印象,在剧中就能够深刻理解。
其二,演员们贡献了精湛的演技。刘和平近十年只有两部剧《大明》和《北平无战事》,陈宝国、王庆祥和王劲松在两部戏中均有出色演绎。陈宝国演的嘉靖跟他此前与此后演的角色形象差异巨大,此人看似修仙练道,怠政昏聩,实则是玩权力的好手,将朝政与众臣掌握于股掌之间。
王庆祥饰演的胡宗宪,是戚继光的上司,知名度与历史评价却不及戚继光,该剧也可能是该角色第一次比较全面的展现。结合胡宗宪与播出时国家领导人之间微妙的宗法联系,应该说是极好地完成了一项政治任务。
而王劲松在当时并不知名,一个太监杨金水的角色让他一下跻身实力派,随后的王蒲臣、言候、太子李亨等角色便都是手到擒来。
海瑞是个极其复杂的角色,他骨子里的那种近乎于病态的执拗,不是一般演员能够理解并演绎的,我也是通过这部剧才认识到黄志忠如此优秀的演员。
其三,就是拍摄手法和剪辑手法。首先归功于摄影出身的导演张黎。《大明》总体来说是文戏偏多,武戏只有打倭寇的段落才有一点。但文戏看得却比武戏还精彩。只能感叹,世间已无池小宁,那样考究的画面,真是不多见了。
附上两段主创回忆
编剧刘和平:
我的创作室里一边是嘉靖的像,一边是海瑞的像,我每天都是把手洗得干干净净的,跪下把香一烧,磕三个头,然后才进到创作间写作。你必须自己进入一个孤独的状态和境界,才可能跟他们对话,才能理解他们,理解那段历史。
导演张黎:
那个组出奇地平静。陈宝国也一样,也住在北五环的一个烂楼里面,他自己住一间,给他安排了一个套间。早晨起来,试装,对词,每天就这样,很松散,该锻炼就锻炼。给他们找了一个健身房,像黄志忠每天跑一万米。安安静静,这其实是一个摄制组应该有的状态。
有的演员偷点儿懒,词不好,大伙那种不屑,对他的压力太大了。所有演员词都溜溜的,戏都好好的。一个演员打磕巴了,那真是对不起,不用说,回去以后肯定是在背词呢。他形成的习惯是,一般早晨五点起床背词,七点钟出发。现场再背词的演员,全组人都看不起。倪大红不拍戏时,我们就见不着他,据说天天憋在屋里琢磨呢,他从化装开始就进入到严嵩80多岁的状态,寡言少语、眼神呆滞、动作缓慢等。而扮演郑泌昌、何茂才的演员,要求住一个房间,哥儿俩没事儿就掰扯戏,很有上大学排一部话剧的感觉。他们在拍摄期间都是“守得住”的演员。
练得身形似鹤形,
千株松下两函经。
我来问道无馀说,
云在青天水在瓶。
“成长的文化站”(ID:chengzhangcuc)是《北京晚报》文娱记者成长独立运营的自媒体平台,拒绝营销,执着原创,常年追踪关注文化娱乐界的热点话题和冷门好物,以与众不同为荣。
欢迎您在文末“留言区”发表高论
按住下方二维码即可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