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分析课文。让我们数一下红楼梦前80集里总共死了多少人。都是因为什么而死的。
第一个就是林黛玉的弟弟,原文第二回说道:林如海年已四十,只有一个三岁之子,偏又于去岁死了。孩子幼时死去,我们称为“夭折”或“夭亡”,这应该是红楼梦中第一次说到具体的死亡。
第二个就是林黛玉之母贾敏,原文第二回说道:堪堪又是一载的光景,谁知女学生之母贾氏夫人一疾而终。文字交代的很明白,属于“病逝”,这一回的回目也说“贾夫人仙逝扬州城”。
正是因为林黛玉自幼没有兄弟,父母才对她爱如珍宝,让她读书识字,假充养子之意,也是因为其母贾敏仙逝,林如海又忙于政务,林黛玉才得以进入贾府,由此开始红楼一梦开始上演。
第三个就是李纨之夫贾珠,同样是原文第二回,曹公通过周瑞女婿冷子兴之口交代:这政老爹的夫人王氏,头胎生的公子名唤贾珠,十四岁上进了学,不到二十岁就娶了妻生了一子,一病死了。即贾珠同样属于“病逝”。
第四个就是多情种冯渊,原文第四回回目为“薄命女偏逢薄命郎,葫芦僧乱判葫芦案”,冯渊被呆霸王薛蟠指使人打死,原文借冯渊下人交代:无奈薛家原系金陵一霸,倚财仗势,重豪奴将小人的主人竟打死了。打死的不止冯渊,还有那个人卖两家的拐子。从冯渊之死,就带出了红楼梦“大旨谈情”的“情”字。
第五个是秦业夫人及抱养之子,原文第八回说道:这秦业系现任工部营缮司郎中,年近七十,夫人早亡。因当年无儿女,并向养生堂抱了一个儿子并一个女儿。谁知儿子又死了。这一次是秦业夫人及养子两个人先后死亡。
第六个就是进入情障的贾瑞,原文第十二回里,贾瑞因为见了王熙凤,就色迷心窍,被王熙凤两次设局,加上冻恼奔波,就病倒了。本来还不是要命的病,且来了道士指了生还之路,但贾瑞早已入了情障,最终还是死了。原文说:众人上来看时,已没了气了,身子底下冰凉渍湿一大滩精,这才忙着穿衣抬床。与其说贾瑞是病死,不如说是精尽而亡。当然,他的死,虽然不是王熙凤直接下手,但王熙凤有无法推卸的责任。
第七个是位列十二钗的秦可卿,她在十二钗之中排在最末一位,但却是第一个死去的,也是前八十回之中唯一一个死去的十二钗之人。关于她的死,原文第十三回通过一句话就交代了。王熙凤梦中只听的二门上传事云牌连叩四下。因将凤姐惊醒,人回:“东府蓉大奶奶没了。”
如果仅从原文的文字来看,秦可卿属于“病逝”,但通过脂批及秦可卿死后其公公贾珍的表现,我们大致又可以还原“秦可卿淫丧天香楼”的一些情节,即她可能并非病逝。
第八个死亡的秦可卿的丫鬟瑞珠,原文说:因忽又听得秦氏之丫鬟名唤瑞珠者,见秦氏死了,他也触柱而亡。此事可罕,合族中人也都称叹。至于瑞珠是忠诚殉主,还是另有他因,“此事可罕”四字已交代明白,即她之死与秦可卿与公公贾珍有莫大关联。
第九个就是黛玉之父林如海,原文第十二回末尾交代:再讲这年冬底,两淮林如海的书信寄来,却为身染重疾,写书特来接林黛玉回去。这中间说了秦可卿之死,到了第十四回,回目上联是“林如海捐馆扬州城”即病逝。在秦可卿出殡前,原文通过贾琏小厮照儿的一句话交代:林姑老爷是九月初三巳时没的。
至此,林黛玉一家四口,先是弟弟夭亡,接着母亲病逝,再是父亲病逝,如今只剩得黛玉一人。所以王熙凤得知姑父林如海病逝的消息后,对宝玉说:”你林妹妹可在咱们家住长了。“
第十个就是张金哥及未婚夫的死亡,这笔帐一样要算在王熙凤头上,她在馒头庵包揽了一件事赚了三千两银子,但代价是两条人命,生生的拆散了一对苦命鸳鸯。原文说:谁知那个张财主虽如此爱势贪财,却养了一个知义多情而女儿,闻得父母退了前夫,他便一条麻绳悄悄的自缢了。那守备之子闻得金哥自缢,他也是个极多情的,遂也投河而死,不负妻义。
对于贾瑞来说,如果王熙凤只是加速了他的死亡或把他推向了死亡的边缘,还不算狠毒。那么这一次,脂批毫不客气地这样评价凤姐:凤姐恶迹多端,莫大于此件这,受赃婚以致人命。
第十一个是秦可卿养父秦业,原文第十六回说,馒头庵的智能进城照秦钟,被秦业知觉,将智能逐出,将秦钟打了一顿,自己气的老病发作,三五日光景呜呼死了。前文已经交代了秦业“年近七十”,又说是“老病发作”加上又被秦钟一气,所以是“病逝”。
第十二个就是秦钟,原文第十六回一开始就说,偏那秦钟秉赋最弱,因在郊外受了些风霜,又与智能儿偷期缱绻,未免失于调养。后面又说,见老父气死,此时悔痛无及,更又添了许多的症候。后来宝玉小厮茗烟说了一句:秦相公不中用了!接着秦钟跟宝玉说完话,便长叹一声,萧然长逝了。所以,秦钟的死应该也属于“病逝”。
至此,先是秦业夫人逝世,接着养子夭亡,再是养女秦可卿没了,再然后是秦业病逝,最后是秦钟死亡,一家五口全部死亡,殊为可悲。
从原文第十七回到第三十一回,中间的十五回里都比较太平,没有太大的悲事,这十五回里发生的重要事情有:元妃省亲,史湘云出场,宝玉和众姊妹搬入大观园,宝玉黛玉共读西厢,宝玉凤姐遭魔魇,宝钗戏蝶黛玉葬花等,相对都是其乐融融的场面,也是红楼儿女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第十三个就是王夫人丫鬟金钏儿的死亡,原文第三十回说了一件事,宝玉进到王夫人的房里挑逗了金钏儿,结果被假寐的王夫人赶了出去,到了原文第三十二回,借一个老婆子之口说道:“这是那里说起,金钏儿姑娘好好的投井死了!”而这一回回目的下半联即是“含耻辱情烈死金钏”即金钏儿是羞愤而死。这一账应该记在宝玉头上。
第十四个是鲍二家的,原文第四十四回,凤姐过生日时,贾琏在自己家里出轨鲍二家的,被王熙凤逮了个正着,回末的时候,只见一个媳妇来回说:“鲍二媳妇吊死了。”王熙凤说:“死了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虽是吊死,但王熙凤依然脱不了干系。
第十五个袭人之母、赵姨娘兄弟赵国基二人的死亡,原文第五十一回说:因有人回王夫人说:“袭人的哥哥花自芳进来说,他母亲病重了,想他女儿。”到了第五十四回,王夫人回贾母说:“他妈前日没了。”交代了袭人之母的去世,接着是五十五回探春理家时,吴新登的媳妇进来回说”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昨儿死了。”
袭人之母和赵姨娘兄弟都属于贾府之外的死亡,但一个跟袭人有关,一个跟探春有关,不能不说。
第十六个是另一个贾府之外的人物慧娘的死亡,原文第五十二回主要说的是宁府祭宗祠及荣府开夜宴之事,中间突然插进一个叫慧娘的姑苏女子,说他精于书画,长于刺绣。接着又说:偏这慧娘命夭,十八岁便死了。仔细读这个故事,跟刘姥姥二进荣府时说的“可惜这若玉(也有版本作“茗玉”)小姐生到十七岁一病死了”很相似。
第十七个是宫里的老太妃,原文第五十五回开篇就说,目下宫中有一位太妃欠安,接着到第五十八回就说,谁知上回所表的那位老太妃已薨。既然是老太妃,又身体欠安,应属病逝。这一回里还交代了贾府从江南采买的十二个戏子之中的菂官的死亡,回目里说的“杏子阴假凤泣虚凰”即是指藕官对菂官的祭奠。
第十八个就是宁府贾敬之死,原文第六十三回回目下半联为“死金丹独艳理亲丧”原文说,探春、尤氏、李纨等人正在玩笑间,忽见东府中几个人慌慌张张跑来,说:“老爷宾天了。”后找大夫看视,回说:“系玄教中吞金服砂,烧胀而死。”我个人的理解是,贾敬的死亡预示着宁府的彻底败落,就像元春的死亡预示着荣府的败落一样。
第十九个是尤三姐之死,原文第六十六回回目上半联为“情小妹耻情归地府”,尤三姐拿到了柳湘莲的定亲之物鸳鸯剑,本来以为终身有靠,等到了有情郎,但柳湘莲最后悔亲,尤三姐用柳湘莲之剑自刎而死。
尤三姐之死的直接原因,是因为柳湘莲悔亲,柳湘莲悔亲的原因是因为宁府的名声不好,而宁府的名声之所以不好,跟宁府的家长贾珍有莫大关系。所以宝玉神游太虚听到的秦可卿判词和曲子中,有“造衅开端实在宁”与“家事消亡首罪宁”等语。
第二十个就是尤二姐,原文第六十九回,这一回的回目下半联为“觉大限吞生金自逝”即尤二姐被王熙凤带入贾府之后,就想法想法折磨她,在肚中胎儿被王熙凤下药流掉后,尤二姐生无可恋,最终选择吞金自逝。
至此,姐妹俩先后死亡,而她们的死亡都跟贾府有关,一个是尤三姐无辜地背上了宁府肮脏的名声;一个是尤二姐被心肠歹毒的荣府王熙凤逼死,且害她流掉了肚子里的一条小生命。从贾瑞到金哥及其未婚夫,从鲍二家的到尤二姐,或直接或间接,可以说,他们的死都跟王熙凤脱不了干系。
第二十一个就是风流灵巧招人怨的晴雯了,原文第七十七回,回目上半联为“俏丫鬟抱屈夭风流”直指晴雯之死,晴雯原本有病没好,被王夫人赶出大观园后,就一病不起,宝玉去看,两人哭了一回。宝玉回来后夜里做梦惊醒,说道:“晴雯死了!”而王夫人得知晴雯死后的反应是“女儿痨死的,断不可留!”晴雯最后被焚化了。
这中间,还通过王夫人之口,交代了另一个女子柳五儿的死亡,同样是七十七回,王夫人骂芳官调唆宝玉,芳官辩解,王夫人冷笑道:“你还强嘴,我且问你,前年我们往皇陵上去,是谁调唆宝玉要柳家的丫头五儿了?幸儿那丫头短命死了……”
细数下来,前八十回中,先后死去的有近三十人之多,平均不到三回就会死去一个人。这些死去的男男女女,有的死的轰轰烈烈,如秦可卿;有的死的卑微渺小,如金哥;有的死的冤屈,如晴雯;有的死的可悲,如贾瑞。
后数十回原稿我们无法得知,但由前八十回也不难判断,接下来还会有谁死去呢?左不过香菱、迎春、元春、黛玉、贾母、王熙凤等人。其实红楼就是一座葬花冢,是太虚幻境中的薄命司。每个人都会在这里看到自己生时的荣宠,也会见到死时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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