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健logo也根据东方IC
在权健的“会员”眼里,权健集团董事长许昌辉是“权健自然医学之父”,所谓《财富》杂志封面清华高材生。权健是一家“不死就要做,做了就要权健”的企业。
在更多人的眼里的眼里,束昱辉是天津权健足球俱乐部总经理,是旗下业务众多的富豪;权健则是产品昂贵,业务带有神秘感的一家公司。
随着权健事件的持续发酵,关于对权健集团以及束昱辉的内幕越来越多,权健这家公司的面目也逐渐清晰。
权健究竟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束昱辉到底是什么样的企业家?
12月27日,天津市市场监管委、市卫健委和武清区等相关部门成立联合调查组,进驻权健集团展开核查。27日晚间,进驻权健的联合调查组已分成若干个小组,分别针对舆情关注的“周洋就诊”、是否涉嫌夸大宣传、是否涉嫌非法传销等问题展开工作。
这一次,权健又会迎来什么样的结果?
A面权健
●束昱辉
“清华大学硕士”毕业,登“《财富》”封面
束昱辉是权健的核心人物,被奉为“权健自然医学之父”,是无数权健“会员”的精神导师。
▲天津权健集团董事长、天津权健足球俱乐部总经理束昱辉 图据东方IC
在12月26日,丁香医生所提供的一份录音资料显示,权健的会员对束昱辉表现出了极大的信任。一位分享者称,“之前束总(束昱辉)告诉我说,‘虽然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目前为止,所有通过我调理的白血病病人,没有一例治不好的,所以现在权健解决不了的那些慢性病、疑难杂症、到任何一个地方都解决不了’”。
在束昱辉的传记《生命的代价》中,笔者也毫不吝啬对他的肯定。“束昱辉肩负历史使命和责任,衷心系苍生,殷福泽万民。”
此外,在权健集团微信公众号2018年9月18日的一则文章中,束昱辉还登上了“财富”封面。该篇文章介绍,《财富》是一本权威全球著名财经杂志,创办于1898年,自1954年推出全球500强排行榜。
不过,这则文章中束昱辉登上的“《财富》封面”,未免显得有些山寨。
▲登上“《财富》”封面的束昱辉
权健的文章中介绍,“《财富》总编孙丛山先生亲自执笔,以《束昱辉教你学‘自私’》为题,记录并整理了对束昱辉董事长的专访。在《财富》看来,束昱辉董事长是一位目标远大、善于把握时机、热衷慈善的企业家,是‘第四次工业革命领军者’。”
孙丛山是何人?红星新闻通过查询天眼查发现,孙丛山为财富(天津)互联网科技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兼执行董事,且为唯一自然人股东,该公司注册成立于2018年6月。他与大众所熟知的《财富》杂志是什么关系?《财富》中文版相关工作人员曾公开回应称,孙丛山与其毫无关系。
而针对此事,《财富》杂志也发声明称:《财富》杂志从未采访过天津权健集团,束昱辉也没有登上过任何一期《财富》杂志封面。
也就是说,束昱辉登上的这个“《财富》”,并不是那本著名的《财富》杂志。
▲《财富》杂志官方发声称,束昱辉没有登上过任何一期《财富》杂志封面
除此之外,在权健的宣传中,束昱辉不仅登上了“《财富》”的封面,也是“清华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在12月26日天津的千人直销大会上,权健的PPT上介绍称束昱辉是毕业于清华大学工商管理学院的硕士。
《生命的代价》一书提到,1992年,束昱辉从清华大学毕业一年。这一年,束昱辉24岁。据此推算,其是在19岁进入清华大学。
据新京报报道,他们向清华大学核实该信息,教务部以“怕泄露学生个人隐私”为由拒绝查询。据清华大学校友网显示,1988年该校设有经济管理学院,但该学院之下设有“国民经济管理专业”,并没有“经济管理专业”。另一个权威消息源向新京报记者表示,束昱辉最高在读学校为盐城工学院。
另外,援引金融界网站的采访,与束昱辉有生意往来的人士称,束昱辉曾用名为束必和,是个高中毕业生。
●体育事业
涉及足球、乒乓球产业
不过,对于体育的热衷也让束昱辉进一步收获了名气。
2015年,权健集团涉足体育事业,开始收购球队。
2015年7月7日并购天津松江足球俱乐部,天津权健足球俱乐部正式成立。随后在第一年就冲超成功,2016荣膺中国足球协会甲级联赛冠军,2017年获得中国足球协会超级联赛季军,并在中超第一年就创历史性的进入了亚冠八强。
▲2017年5月18日,束昱辉(中)到天津权健基地指导工作,与天津足球权健俱乐部有限责任公司员工大合照 图据东方IC
同一年,权健还成立了女子足球俱乐部——大连权健足球俱乐部,并在2017年成功卫冕了中国足协女子足球超级联赛冠军,2018赛季更是迎来开局五连胜。
2017年10月,权健集团全资入主成立天津权健乒乓球俱乐部,征战2017-2018赛季中国乒乓球超级俱乐部联赛。天津权健乒乓球俱乐部成立后即引进了大满贯得主、中国男乒队长马龙。
●公司荣誉
天津纳税百强企业,社会捐赠百强第一
12月26日,有媒体报道称,权健自称是“连续三年蝉联中国直销企业业绩排行榜内资企业第一名”,但它在2017年的纳税额只有3500元。
红星新闻记者查证后发现,这种说法并不准确。
在权健自行公示的2017财报里,权健集团的确是年营收0元,纳税3500元。但权健的业务多通过权健集团旗下公司权健自然医学科技发展有限公司进行(以下简称“权健自然”)。天眼查信息显示,权健自然自行公布的2017年年报中,销售总额为10.01亿元,净利润1.28亿元,纳税额1.47亿元。
此外,据天津日报报道,2017年,天津权健集团有限公司还进入了天津市“社会捐赠百强企业”名单。
在当时由天津市工商联发布的多项榜单中,都有权健的身影。在“社会捐赠百强企业”名单中,天津权健集团有限公司位列第一,权健自然医学科技发展有限公司紧跟其后在第三位。另外,在“促进就业百强企业”的榜单中权健自然医学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排第45位,“依法纳税百强”名单中,权健自然医学科技发展有限在第13位。
▲这份“依法纳税百强”名单中,权健自然医学科技发展有限在第13位 图据微博网友王星WX
如何获得的这些荣誉?这些榜单是基于什么数据得出的?
12月27日,红星新闻记者致电天津市工商联,相关工作人员告诉红星新闻记者,“纳税百强”和“社会捐赠百强”都是按照捐赠和纳税的具体金额来排名的,数据和信息都来自于天津人社局,促进就业百强企业的具体信息也来自于天津市人社局。红星新闻记者两次致电天津市人社局,但至截稿时并未打通。
但收获的这些“荣誉”,足以窥见权健商业帝国的辽阔疆域。
在“丁香医生”发布的文章中,3岁患癌女孩周洋因为使用权健的产品,耽误医院治疗不幸离世。她的父亲周二力称,在跟权健公司周旋期间,他接到过一个威胁电话。
这家“促进就业百强企业”中的一员,对周二力说,“做权健的有几百万人,如果你再这么说,那你就是几百万人共同的敌人。”
B面权健
●案件
多起火疗事故多不负责,一起败诉拒绝赔付
据红星新闻记者不完全统计,中国裁判文书网上用关键词可检索出带“权健自然医学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名称的相关判决60起。其中,涉及生命权或健康权纠纷的判决有6起。
在这6起案件中,有4起判决将权健公司作为被告;在这4起案件中,仅有1起判决判定工作人员的行为系职务行为,相应法律后果由公司承担,权健公司理应赔偿。
▲相关案件判决书 图据中国裁判文书网
2016年3月,肖重妹在“权健自然医学美容院雅丽工作室”拔火罐,因为工作人员张保利操作不当,肖重妹右上肢、胸腹即后背等多处批复被酒精火焰烧伤。根据相关鉴定,肖重妹的损伤程度为轻伤二级,伤残程度为九级伤残。
肖重妹将权健公司以及相关工作人员告上法庭,最终深圳市中级法院于2018年5月做出终审判决:相关工作人员以及权健公司应赔偿肖重妹27.20万元。
在这起案件中,法院认为工作人员张保利是权健公司派驻雅丽工作室的指导、培训老师,其行为系职务行为,相应法律后果应由权健公司承担。
不过,据新京报12月26日报道,在二审之后,肖重妹曾申请强制执行,但包括权健公司在内的被告仍拒绝赔付,并提出再审。肖重妹的诉讼代理人肖寒表示,案件在审理期间,具体细节暂不便透露。
除此之外的案件,权健往往置身事外:要么是原告人只起诉了相应员工,而未起诉权健公司;要么是无法证明权健相关仪器与受害者的死因有直接关系。
12月26日,红星新闻记者在探访一家权健火疗馆时,也被店主告知:如果在经营过程中出现了事故,权健总公司并不承担负责。
而红星新闻记者发现,在部分判决书中仍能窥见权健公司的一角。
以2016年5月发生在内蒙古的案件为例。包青河与父亲包向春到“科右中旗金英养生火疗馆”进行火疗。因为该火疗馆及相关工作人员不具备相应资格,且火疗不当,导致包向春突发心脏病死亡。
虽然被告包金英辩称,权健公司作为金英火疗馆的母体公司,应承担连带责任,但权健公司并未被起诉。最终,被告包金英赔偿原告8万余元。
无独有偶,2017年4月,邱铁山去怀化市一家火疗馆做汗蒸时,癫痫病发作死亡。其中,邱铁山做汗蒸所使用的设备为权健公司的产品“权健八卦仪”(又名“八卦健康仪”)。
在该案中,权健公司称邱铁山死亡原因为疾病,而八卦仪与邱铁山癫痫发作并无权威、科学的依据,也没有司法鉴定证明。两者没有因果关系。同时,权健公司称对经营者是否开办“火疗馆”不知情,所谓的火疗馆经营与其无关。
红星新闻记者注意到,判决书中提及3名被告合伙开的“自然医学权健火疗”养生美容店未取得营业执照,3人均没有医师执业资格证。但是,店内摆放有权健公司生产的八卦仪,并出售权健公司的其他产品。
后经法院查明,权健八卦仪具有质检合格报告,且证据不足以证明:权健八卦仪具有导致邱铁山死亡的产品质量瑕疵的事实。最终,由三名经营者赔偿原告28.92万元。
▲权健和束昱辉 图据东方IC
●波动
657家“权健养生馆”注销,分支机构曾被约谈
红星新闻记者通过天眼查发现,权健自然医学科技发展有限公司的“分支机构”中,占据第一页的多家分公司都处于吊销或注销的状态。
12月28日,红星新闻记者以“权健养生馆”为关键词在天眼查搜索,以其为备案名的经营主体有2394家,其中,已经吊销的有12家,注销的有657家。
▲ 截图自天眼查
▲截图自天眼查
另外,以“权健自然”为关键词搜索,经营主体有962家,被吊销的有31家,注销的有283家。
▲截图自天眼查
此外,红星新闻记者发现,在人民网地方领导留言板上,出现过多条反应权健相关问题的留言,也引起了地方工商管理部门的检查。
2018年2月9日,四川乐山出动执法人员对沙湾魏坝“权健工作室”进行检查,现场收集了有关“权健”的宣传资料共计21份、空置产品外包装箱2个,现场有开展活动的痕迹,存在打“擦边球”违规直销的问题。(注:商务部直销行业管理官网显示,权健虽于2013年拿到直销经营许可证,但在直销牌照范围内备案的40种产品中,有30种是化妆品,保健食品只有6种。而其官网显示产品种类超过100种。)
当时,权健乐山的直销网点正在申报审批中。此后,乐山市工商局于2月12日上午行政约谈了其相关负责人,责令该公司迅速进行自查自纠,不得违规组织人员进行培训,不得对产品功效夸大虚假宣传,不得以拉人头、发展下线、复式计酬的方式经营。
2018年12月26日,国家市场监管总局也发布了关于进一步加强保健食品生产经营企业电话营销行为管理的公告。
公告明确规定,保健食品经营者以电话形式进行保健食品营销和宣传时,应当真实、合法,不得作虚假或者误导性宣传;不得明示或暗示保健食品具有疾病预防或治疗功能;不得利用国家机关、医疗单位、学术机构、行业组织的名义,或者以专家、医务人员和消费者的名义为产品功效作证明;不得虚构保健食品监制、出品、推荐单位信息。
12月27日,天津市委、市政府责成市市场监管委、市卫健委和武清区等相关部门成立联合调查组,进驻权健集团展开核查。27日晚间,进驻权健的联合调查组已分成若干个小组,分别针对舆情关注的“周洋就诊”、是否涉嫌夸大宣传、是否涉嫌非法传销等问题展开工作。
这一次,权健会迎来怎样的结果?
红星新闻记者丨俞瑶
实习记者丨杨佩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