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
韩庆善
第十八章
翡翠养的老母猪快下窝了,她放下碗筷子,等继母收拾好。
她从不干这些细活,她后娘也不让她干,怕她耽误地里的活。翡翠的后娘三十八岁,比朱金亮整整小一旬,脸膛还算美观,坚挺的乳房耐人寻味。和翡翠的后娘结婚前,朱金亮纵欲过度,导致他新婚之夜阳痿,使她苦守空房两年,但和刘桂雄一次小小的邂逅,终于使自己失去了处女之身。朱金亮瞥了翡翠一眼,生气地说:“让你在文化站先干着,过几年就能转正,你倒好,不吱拉声就回来了,让我怎么跟你张叔叔交待?”翡翠说:“什么张叔叔、李叔叔?你成天都想的什么?怕这怕那的!我能怎么着?是跟人跑了,还是能学坏?你像防贼一样防着我。”
朱金亮说:“别以为你们做得天衣无缝!韩光耀都告诉我了,你从何家湾回来那晚在哪?这些我都知道。但我警告你,这是不可能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朱翡翠说:“我的事,你还是少管,我和韩德根本就没那回事,别听风就是雨,好不好?”
朱金亮说:“无风不起浪,你是我朱金亮的闺女,要注意影响。你不是想留在高台子吗?也不是不行,就和雅丽一样,当个老师。我去乡里给你争取一个名额,就在咱学校教,刘老师当兵走了,你来顶上。”
朱翡翠迈过堂屋门槛,甩了甩长辫子,头也不回,说:“我什么都不干,就种地,就喂猪。”
“你别走,还有一件事呢。刘老师长得不错,心眼也好,又有文化,说不定还能考上军校提干。他家里托人来提亲,我看就定下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朱金亮继续说道,“还有乡里那个放映员,你也认识,国家供应。跟他相处了这么久,觉得他怎么样?人家托站长提了好多次,总该有个话吧。”
翡翠一声不吭地走出院子,朱金亮摇了摇头,又倒了一杯酒。翡翠越来越不省心,大事小事都跟我拧着干,闺女大了不由爷,真拿她没办法,她娘要是在世,也不用我操这份闲心了,唉!当初,真不该做那件让她娘恶心的事,使她娘死不瞑目,也让翡翠这孩子一生苦命,就知道种地养猪。让她到文化站工作,她却偷跑着回来了;让她去大黄山煤矿当工人,她死活不干;让她当老师,她又不情愿。给她介绍对象,她也不理睬。城里的工人,乡里的干部,还有公办老师,给她说了十几个,都超一个加强班了,她却一个也看不中。到底为什么呢?她和韩德真的好上了?若是韩德,揍死我也不会同意。韩德这个愣头青太可恶了!心边压根没有我这个大队长,可恶至极!朱金亮喝完杯里的酒,点燃一支“淮海”烟,猛烈地连抽了两口。
翡翠来到屋后自己垒砌的猪圈,仔细查看了黑母猪周围的情况。猪圈坐落在她屋后一百米的地方。这是一片空地,上面长满了杂草和野树。她天生胆大,不信鬼神,不爱红装爱武装,决心在这片天地里干出个名堂来。麦草被黑母猪拱出了老远,她断定小猪崽即将面世。这是第一窝小猪崽,她要好生伺候。她想起给母猪配种的情景,脸腾地变成桃红色。那天,母猪打起圈子不吃不喝,它到了发情期。她用板车拉着它去了戴子埠的瓦房村,找到那户养公猪的人家。公猪很壮实,相当于三头母猪的身个,样子十分威猛。翡翠担心它会压死她的母猪,老板就把公猪牵在一个专用木架下,让公猪趴在架子上和母猪进行了交配,使她闹了个大红脸。这头公猪名气很大,是老板专门从县畜牧站托人购买的,据说是从美国进口来的种,威力大得很。每次它都能使前来配种的母猪不落空,怀的猪仔每窝都在十二头以上,不到六十天便可卖给农户饲养。小猪卖到农户手里后,只要喂得仔细,最多八个月便可出栏。既能攒下不少粪料,也能大大地赚一笔钱。所以,周围十多里开外的养猪户都来这里给母猪配种。
不到一个小时,小猪崽冲破母体羊水一个接一个地出来了,翡翠欣喜若狂,仔细地把小猪崽身上的秽物逐个清理干净。她担心老母猪压坏小猪崽,就把它们放进稍远处母猪看得到的温暖的草窝里,翡翠高兴得数了三遍,三遍数字都一样。她高兴坏了,喜滋滋地笑起来,过了一会,小猪崽自然伸开懒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老母猪的眼睛盯着小猪崽,似乎告诉翡翠,小猪崽们饿了。她心领神会,就把小猪崽一个个放进老母猪怀里,望着它们可爱的发白的身躯,她感觉特别舒爽,脸上绽放出层层笑容,比吃凉西瓜爽快多了。
翡翠见一个体弱的猪仔吃不上奶,她便双手捧起小猪,使它吸住了母亲的奶子。待小猪崽们都吃饱喝足,她又把它们小心翼翼地捧进原来的草窝。翡翠给老猪配了一大盆新鲜猪食,里面有野菜、炒好的豆料、粗面粉,她还特意把吃剩的猪肉汤倒进红色滑盆里。老猪吃得津津有味,很快就倒头睡去,她手持蒲扇,给它清除牛虻和蚊蝇,使它睡得安稳踏实,不久便呼噜连天。
傍晚,翡翠把绳子攀成的小软床搬到猪圈旁,她怕老猪无意中侵犯它的孩子,也怕小偷夜里光临偷走心爱的小猪崽。翡翠翻出四根竹竿,将竹竿绑在四只床腿上,又把蚊帐四角系在竹竿上。翡翠坐在床上,望着可爱的小猪崽,想起韩德沉稳的脸庞。她想养更多的猪,成为养猪专业户,说不定很快就可以当万元户呢!养猪需要文化,猪喜欢吃什么,按什么比例配料,这都是科学。不学可不行,她决定赶紧买几本养猪的书加强学习。
韩德悄悄来到了翡翠身边,轻声问:“夜里不怕?”
翡翠又惊又喜,抬头望着他宽阔的前额,脸色羞得通红。她说:“不怕,习惯了,你怎么来了?”
韩德小声笑了起来,说:“夜里,可要注意,天有点凉了,多盖一件东西,别冻着。”
翡翠说:“你怎么变成了娘们?婆婆妈妈的。”
韩德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担心你!”
翡翠笑着说:“我知道,你是好人,大好人一个,世上无双的大好人,比黄石公还好,行了吧。”
“头一窝下了多少?”韩德问。
“十六头呢!”翡翠高兴地说。
“太了不起了,在瓦房村找的猪吧。”韩德说。
“是啊!”翡翠说。
“不相信科学就是不行!就像种小麦,不仅用土杂肥,还要用磷肥,土壤疏松了才长庄稼呢!但好多村民都不愿买磷肥上地,瞧不起这玩意呢!但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我带了头以后,村民现在都信服了。”韩德说。
“村民的认识有个过程,就像原来用化肥一样,也不相信呢,后来不也认可了。科学就是科学!韩德,我想扩大养猪规模,多喂几头猪,当万元户呢!”翡翠说。
“我支持你!翠,天不早了,夜里睡灵活点。”韩德担心翡翠遇到坏人,对她很不放心。
韩德的一声甜甜的“翠”,使翡翠芳心荡漾起来,她明白这个字的分量,是他发自肺腑的自然而然的爱。两人凝视了几分钟,韩德还是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翡翠。望着他挺直的背影,她心里甜甜的。韩德走了几步,翡翠追了上去,他回头望着她美丽的脸庞,说:“有事?”
翡翠说:“没事,就想送送你,天黑咕隆咚的,担心你走黑路。”
韩德笑着说:“我不怕,再说,你送我,等会我再送你的。”
翡翠说:“我就想送你。”
两人亲昵地消失在夜色中,老井边,青蛙的一阵欢叫声吸引了翡翠。她悄悄地来到井边,往井内瞅了一眼,说:“韩德,大家现在都用洋井了,这口井马上就成历史了。”
“这是社会进步的体现,社会总会向前发展的,我们的日子也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翡翠兴奋地拽了他一下,他却转身跑开了,她就在后面追他。突然,韩德不见了踪影。井口边传来“扑通”的声响。翡翠吓得惊叫起来。她清醒以后,哭出了声。她站在井台边,呆望着井里的黑影,大喊:“韩德,你别吓唬我!你是不是掉在井里了?”
周围静得出奇。她两腿哆嗦起来,自言自语:“韩德,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哈,哈,哈”。老井南边沟底里传来一阵京腔,吓得翡翠往前面迈了一小步,眼看就要掉进井里。
韩德害怕了,颤抖地说:“翡翠,别怕,是我。”
韩德跑过去,一把抱住她的腰部,她趁势歪在他的怀里。两个年轻人不停地亲吻着,从井边亲到小路上,又从沟里亲到井台上。
秋高气爽,艳阳普照,北汪的水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芦苇的叶子由翠绿变成深绿。老布谷鸟完成了历史使命,带着自己的孩子们远走高飞了。腊子河里的水不急不缓地向西流淌,一群白鹅逆着水流嘎嘎地游着,极有兴致。
一阵细雨过后,高台子又恢复了热闹,四组村民没有一个闲着的,上了岁数的老人坐在家门口的石骨碌上掰蒜种;小孩子去学校上学,放学后割嫩草喂家里的猪羊,老草塞进阳沟里沤粪;二五中实的小伙子和大男人便两三家或三四家合作,携手垒砌鸡圈。许喜莲没有人手喂鸡,就在家剥蒜种,累的时候到处“视察”,像总工程师一样,拙老婆巧眼,对各家各户的鸡舍指指点点。
不久,各家各户的鸡舍建造齐整。韩德斜躺在南屋里的床上,就着昏暗的煤油灯光,认真阅读《养鸡100问》。这本书是他上周从何家湾新华书店买来的,他爱不释手,已阅读了四遍,对里面的问题了如指掌。鸡叫了二遍,韩德顾不上休息,就来到鸡舍排房后面的小路上。看到一排漂亮的鸡舍在月光下整齐地闪烁着靓影,他觉得异常兴奋,同时也感到自己肩上的重大责任。养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盖鸡舍,要建炕房,要防疫,还要购买鸡饲料。所有这些,韩德都认真思考过,不能让村民的投入有一点闪失!
他抬头远眺,看到一个身影从前面不远处消失在那片荆棘中,从身个和猥琐的行迹,他料定是小个子刘桂雄。的确是刘桂雄,他奉朱金亮之命过来查看鸡舍的数量。不多不少,整整二十家,其中两家占半块地势,可折合成十九家,如果按照一家一百块钱罚款,就是小两千,否则,就只能拆除。刘桂雄藏在荆棘丛后面的那棵大槐树干后,冷笑了一声,显得把握十足。刘桂雄掏出香烟和打火机,但又担心被韩德瞧见,就转身回了家。韩德不知道刘桂雄深更半夜为何事来这里,但不论怎样,准没好事。刘桂雄这人做事一向不光明磊落,韩德看不惯,但他压根不愿跟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韩德抽出烟叶,卷了一支,点着,深吸了一口。背后有人抓住他的褂子,他猛地转身,拽住那人胳膊。两只胳膊开始时势均力敌,但没有几秒钟,那人就败下阵来。韩德笑了:“金鼓,是你!”
“开玩笑的,没想到你的力气还这样大!”韩金鼓笑着说。
“金鼓,这些鸡舍都建好了,按理该睡得着觉,可我哪里睡得下!如果万一搞砸了,兄弟爷们会怪罪的。即使不怪罪,我也于心不忍,大家伙的钱多数还都是凑来的。”
“你是怎么想的?”韩金鼓问。
“种完大蒜以后就要赶紧盖炕房,小鸡娇得很,温度差一点都不行。金鼓,你也要好好看书,尽快熟悉养鸡知识。待会去我南屋,我把那本书给你,你好好学着。你聪明,我相信你能行。金鼓,只要大家伙齐心协力,只要有人愿意为大家着想,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刚才那人是刘桂雄,大半夜的干啥?”金鼓问。
“还用问?他是来普查的,估计要罚款。”
“又缺钱了可能?几个人整天在村部大吃二喝,不弄两个不行!”韩金鼓气愤地说。
“管好自己的事,到时候他来要钱,我们不理就是了,看他能把咱怎么样!”
翡翠的十六头猪仔没有一头夭折,全都长得五大三粗,像朱金亮一样肥壮。翡翠进了猪舍,逐个抚摸了一遍,它们竟乖乖地任她爱抚。回想这段时间的艰辛,翡翠不觉得落了泪。眼看小猪都已长成个,订购的村民饭后就会前来认领。望着这些可爱的小精灵,翡翠心头自然涌出了一番怜惜。翡翠的后娘让她趁买主到来前喂一遍食增加重量,多卖十块八块的,做件衣裳也是好的。可她不肯,她不愿增加买主的负担,大家都在过穷日子,不容易。
翡翠的猪舍已建设完成,在原来的基础上又朝西扩建了六间,大约一百来个平方。翡翠准备喂养八头母猪,她嫌何家湾市场卖的母猪产仔质量不高,就决定卖完小猪崽后去县城畜牧站购买洋品种。
买主都是高台子的,他们顾不得吃早饭,就赶来翡翠的猪舍,都怕她起早喂猪亏了本钱。见猪槽内没有一点猪食,他们几个都红着脸不吭气了。翡翠按照上个集的市价,逐个称量好小猪的体重。她劝他们抱着或背着,担心它们受屈。一只只小猪被他们认领走了,翡翠的泪水夺眶而出,老母猪也似乎通人性似的朝翡翠嚎叫了几声。
中秋节前,四组东湖责任田里一派忙碌景象。四组的两台旧拖拉机分给了两个互助组,他们嫌用起来麻烦,拖拉机头就被韩金平和金虎买走,钱分给了互助组里的村民。有三户村民就凑钱买了一台新拖拉机,这样,四组就拥有三台拖拉机了。但三个机主都不是吝啬的人,没有拖拉机的户就打来了柴油,耕完谁的地,户主就把油箱倒满。韩德、韩金平和韩金鼓都会开拖拉机,他们三人义务劳动,不觉得辛苦。拖拉机在前面行使,村民就将从戴子埠买来的磷肥和从何家湾供销社买来的尿素均匀地撒在半米深的犁沟里。耕完地之后,又是一番忙碌的耙地景象。耙地分为大耙和小耙。大耙是用机械粗略地刨一遍,小耙是用带大钉的木耙细耙。大耙是用拖拉机完成的,小耙也可用拖拉机干,但由于地多忙不过来,只能用牲口在前面拉。一人踩在耙上,吆喝牲口负重前行。还有用人工在前面拉的,但耙上必须站个人才能完成,很麻烦的。但村民不怕麻烦,都自动结成临时互助小组,依然显示出一家亲的局面。
三日后,一百二十亩地全部耕好耙完。韩金花在地里忙活着,她用耩子划成一道道小沟,然后将蒜种撒在小沟内。金花蹲在地上,将大蒜一瓣瓣地插入地间,尽量做到力量均匀。深了怕出芽慢,浅了晒在太阳下就不能出苗。韩金花留着一肩长发,洒脱得犹如瀑布。怕遮住眼睛,她不时地往后甩着秀发。她严格地说不是高台子的。她喝惯了山西黄河水,人长得质朴漂亮,鼻梁和眼睛都很好看,嘴巴不大不小,把人可得不得了。
韩德耙完一圈地,来到金花的地里,帮她一起栽蒜,说:“大爷大娘岁数大了,你哥又不在家,里里外外都是你一个人,可要注意身体,别累着。”
韩金花说:“哥,这地分了哪点都好,就一样不好。”韩德说:“哪一样不好呢?”韩金花笑着说:“就是太累了。”韩德说:“还有一样不好,你知道吗?”金花笑着说:“像许喜莲那样,劳力少的,就更累了。”韩德点了点头,说:“干完自己地里的活,大家都可以互相帮衬着点。”
韩德干活流利,速度是韩金花的二倍,栽插得也极为均匀,使她红着脸羡慕起来。韩金平过来了,他递给韩德一支卷烟,就接过他的拖拉机耙地去了。歇人不歇机,大家伙都想趁天好赶快栽种下去,他们都养成了抢收抢种的习惯。韩德把烟夹放在耳根上,继续低头栽插。两个小时后,他俩不顾吃午饭,加班加点继续干。他俩到了地头,韩德坐在地头的石块上,点燃了香烟,问:“金花,在这生活还习惯吧。”
韩金花的山西方言味道很重,她手里攥着一小块土疙瘩,说:“还好!哥,你的心真野!村民咋都听你的呢?”韩德笑了,望着韩金花红润漂亮的脸蛋,说:“只要是真心为他们好,他们就会听。”
“姨姐的命真好!”金花自语着。
“哪个姨姐?哦,我给忘了,这事等等再说,大爷没给你二姨回信吗?”韩德问。
“回了,可把我二姨气坏了,不过,二姨说不急,等着呢。”金花说。
“你也不小了,怎么打算的?”韩德问。
“没打算,就当个老姑娘!”金花说。
刘桂雄的堂屋翻建不久,青瓦红砖很招人眼馋。一只灰鸽子扑棱着双翅,钻进屋脊东头的破罐子里抱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它就是不肯出来。小院是刘桂雄早些年建的,土墙上盖了一层麦草防雨。前面有个小门楼,草顶带脊,是和墙头一块垒的。刘桂雄在高台子也算富户,跟朱金亮的家有一比,门楼内西墙上靠着一把木锨和几把铁叉,三四个盛放小麦和油菜籽的麻袋放在东墙根。刘桂雄坐在门楼正中偏北位置抽烟,地上已扔掉了十几个烟头,有一个还冒着一缕青烟。
“你两口子忙什么的?”龚汉平听出这个讨厌的声音,淡淡地说:“来了。”
她既没称呼朱金亮“表姐夫”,也没给他让座,就抹着眼泪去了锅屋。她在锅屋里收拾着里面的柴草,从东北角抱到西北角,又从西北角抱到东南角,来来回回折腾,显然没有正事。她厌烦朱金亮,是他夺走了她的贞操。当年,刘桂雄爱上了龚汉平,但龚汉平对他的个头和人品很不满意。后来,在朱金亮的撮合下,她没法就和刘桂雄成了亲。但她一直痛恨朱金亮,尤其是恨他逼死了她的二闺女,每次想起,她都是一番咬牙切齿般地愤怒。
朱金亮不敢望她的身影,就掏出烟,递给刘桂雄一支。刘桂雄把自己坐的椅子让给朱金亮,自己却蹲在北面的屋檐下。刘桂雄痛恨朱金亮。结婚那夜,他就知道龚汉平已不是处女,经他再三逼问,她才道出了实情。翡翠出生后的一个小时,龚汉平在锅屋里给表姐煮鸡蛋。锅开的时候,朱金亮进来了,帮她续了一根粗木棍,火苗腾地从灶内跃起来。她感激地看了朱金亮一眼,他却把她推在了草堆里,掀开了她的背心,这些都被翡翠的娘看得一清二楚。
朱金亮点燃了香烟,说:“韩德这小子越来越胆大妄为!”
“撤了他的组长!”刘桂雄表现出深恶痛绝。
“没用了,早干什么去了?交待给你的事,你办成了几件?现在都成气候了,尾大不掉。而且,现在的队长还有什么?只是一个空架子,无非一年浪费三百块钱。”朱金亮说。
“村民都拥护他,狗日的,蛮有人缘的!”刘桂雄骂道。
“让他们交钱吧,否则的话,就找台五O拖拉机,都给推倒算了,碍眼!”
“我来办!大头归你。”刘桂雄冷笑两声。天上掉馅饼了!遍地是鸡鸭,到处是黄金,怎么都能赚到钱!哈哈!只是朱金亮太不讲究,把我当枪头子,钱他还拿大头。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媳妇看得死死的,就以为我还能怎么样似的。不过,四十多岁的女人了,奶子还挺挺的,肤色还白白的,脸蛋还俊俊的。狗日的刘桂雄,艳福不浅!贪心不足的家伙!哪次分钱少了你的?就该给你?不给你,你又能怎样?简直不识相!朱金亮有些愤怒了,突然间,他的心像被一把尖刀刺透一样,疼痛难忍。这几年,他越来越感到自己的瘸儿子不像自己,倒非常像狗日的刘桂雄。
刘桂雄有些得意地想着。那天,刘桂雄去何家湾办完事,正准备回家,巧遇朱金亮的媳妇,就让她坐在他自行车的后座上。“嫂子,我也不瞒你,是朱金亮害苦了我,你弟妹被他夺去了贞操,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乌龟大王八。”
他泪水涟涟,她把脸贴在他背上,动了恻隐之心,说:“兄弟,我的命也苦啊!”
得知彼此的情况后,两人都同时把怨恨集中在朱金亮身上。他们骂了一路,恨了一路,当夜,刘桂雄趁朱金亮不在家,就上了她的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