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经济有十四个儿子,第九个儿子叫刘胜,是历史上著名的中山正王。
刘胜一生,有两大传奇之处,一是生活奢侈,这一点从其墓穴出土的金缕玉衣可见一斑;二是儿子多,史料中称其生了一百二十多个儿子。关于西汉中山靖王刘胜生子之事,《汉书·景十三王传》载,“胜为人乐酒好内,有子百二十余人”。《汉书》作者班固是东汉人,其生活时代与刘胜相隔近二百年,他对刘胜的记载可信吗?我们还是看看史学泰斗司马迁是怎么说的吧。
《史记·五宗世家》载,“中山靖王胜,以孝景前三年用皇子为中山王。十四年,孝景帝崩。胜为人乐酒好内,有子、枝属百二十余人。……立四十二年卒,子哀王昌立。一年卒,子昆侈代为中山王”。
那么,问题来了。《汉书》称刘胜“有子百二十余人”,而《史记》却称刘胜“有子、枝属百二十余人”,究竟哪份记载靠谱呢?笔者认为,司马迁所著的《史记·五宗世家》更可信,因为司马迁(前145年—前90年)与刘胜(前165年—前113年)是同时代人,二人交集三十多年,说不定司马迁还认识刘胜。
司马迁考证有据,下笔谨慎。在《史记·五宗世家》中,司马迁用了“枝属”二字。何谓枝属?意思很浅显,即旁系亲属,包括同族、外戚等。
关于“枝属”,司马迁还提到过几次,如“项王已死,……诸项氏枝属,汉王皆不诛。乃封项伯为射阳侯。桃侯、平皋侯、玄武侯皆项氏,赐姓刘”(《史记·项羽本纪》),其中所说的枝属,即项伯等项羽的旁系亲属。
再如,“卫子夫已立为皇后,先是卫长君死,乃以卫青为将军,击胡有功,封为长平侯。青三子在襁褓中,皆封为列侯。及卫皇后所谓姊卫少儿,少儿生子霍去病,以军功封冠军侯,号骠骑将军。青号大将军。立卫皇后子据为太子。卫氏枝属以军功起家,五人为侯”(《史记·外戚世家》),其中所说的枝属,即卫青、霍去病等卫子夫的旁系亲属。
班固在《汉书》中也用到过“枝属”二字,如“久之,大将军霍光薨,宣帝始亲政事,封光兄孙山、云皆为列侯,以光子禹为大司马。顷之,山、云以过归第,霍氏诸婿亲属颇出补吏。敞闻之,上封事曰:……今两侯以出,人情不相远,以臣心度之,大司马及其枝属必有畏惧之心”(《汉书·张敞传》)。
《汉书》中的很多史料取自《史记》,但班固在写《景十三王传》时,却漏掉了“枝属”这个非常重要的词汇。这样以来,“有子、枝属百二十余人”变成了“有子百二十余人”,导致刘胜生一百二十多个儿子之事被讹传误读千年。
事实上,刘胜的确有很多儿子,名见《汉书》的就有二十一个,如中山哀王刘昌、广望节侯刘忠、将梁侯刘朝平、新馆侯刘未央、陆城亭侯刘贞、薪处侯刘嘉、陆地侯刘义、临乐敦侯刘光、东野戴侯刘章、高平侯刘高、广川侯刘颇、乘丘节侯刘将夜、高丘哀侯刘破胡、柳宿夷侯刘盖、戌丘侯刘让、懋舆节侯刘修、曲成侯刘万岁、安郭于侯刘传富、安险侯刘应、安道侯刘恢、澎侯刘屈厘。
刘胜的儿子多,不代表他能生一百二十多个儿子。历代皇帝中,生孩子最多的是宋徽宗,三十八个儿子,四十二个女儿。刘胜不过是汉景帝的庶子,一个小小的诸侯王,其后宫规模和妻妾数量远比不上皇帝,哪来那么多儿子?再者,谁能光生儿子,不生女儿,如果生子生女数量对等的话,刘胜岂不要生二百多个孩子?这是不大可能的。
应该说,所谓刘胜“有子百二十余人”,其中应包括大量的枝属,也就是旁系亲属。《史记》《汉书》均称刘胜“为人乐酒好内”,妻妾、御婢应该不少,各种岳父、大舅子、小舅子等枝属也不少,故“有子、枝属百二十余人”。《汉书》漏掉了“枝属”二字,把刘胜塑造成了生子超人,实属不该。
《汉书》是正史,也是中国第一部断代史,对后世影响很大。因为《汉书》的错误,刘胜“有子百二十余人”之事还引出很多风波,如刘备的出身问题。
《三国志·蜀书·先主传》载,刘备是“涿郡涿县人,汉景帝子中山靖王之后也。胜子贞,元狩六年封涿郡陆城亭侯。坐酎金失侯,因家焉”。有人对刘备有皇族血统,是中山靖王刘胜后裔很不以为然,说刘胜有一百二十多个儿子,有的连名字都没留下,根本无从考证,纯属无稽之谈。这就歪曲和冤枉刘备了。事实上,刘备确实是中山靖王之后,只不过因为历史原因,他这一支没落了。(刘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