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读故事app单独签约作者：刘万风|禁止转载
1
第二次看到女人是在新闻上。
尽管她的脸打上了马赛克，但我一眼就认出她来。新闻播报着一场谋杀案，死者年龄二十五岁，被人刺死在出租屋。警方展开调查，很快便锁定了嫌疑犯。镜头前，嫌疑犯剃了板寸，瘦削的脸庞弥漫着阴郁的气息。
我一怔，这不是询问我的那个男生么。
我急忙从茶几下拿出女生留下的小说，想着不吉利赶紧扔了。这时候，门铃响了，打开门，站着两位警察，有事情向我咨询。
我把他们请了进来。
落座之后，我向两位警察看茶，他们伸手阻止，让我坐下。我的屁股，陷进了散发着霉味的布艺沙发里，大脑随着身体陷入回忆。
初次见女生，是在我的婚礼策划工作室。
最清晰的记忆是她愤怒给了我一巴掌，我来不及抵挡，脑海里想着前一天吃过的酸辣粉。
女生给我一巴掌是因为我拒绝了为她单独一个人策划婚礼的要求。开玩笑啊，一个人怎么结婚？这不是消遣我么？我这里又不是儿童乐园，专门带给你欢乐和幸福。
我这里，可是婚礼策划工作室，只为两个人的幸福策划婚礼，不为一个人的孤单付出汗水。
我告诉女生，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婚礼的想象中，不如安安心心地找个人结婚。
她说想体会穿上婚纱的感觉。我站在门口朝对面街道指了指，告诉她那边摄影楼可以体会，价钱差不多，还能留存照片每天过眼瘾呢。
她脸色一变，问我给钱都不行？
我是那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么？虽然我是，但我又不是收破烂的，什么无理取闹的婚礼策划要求都必须答应。
我严厉地批评她之后，把她赶出去。
谁知女生强硬不走，我对她说：“没男人要你，你不能赖在我这里。你以为举办了一场梦想中的婚礼，白马王子就会从天而降？别做梦了，人生的幸福是要自己去争取的。”
说到这里，女生突然变了脸色，伸手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
我脑海思考着哪几个词语是她的敏感词，耳朵里尽是哔哔的声音。
女生生气离开，我捂着火辣辣的脸坐在沙发上生闷气。这时候，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抬眼望去，一位身穿湛蓝色卫衣，黑色休闲裤的男子站在门口。他头发乱如鸟巢，黑框眼镜片蒙上了一层灰，身上的衣服很邋遢。
我站起身来笑脸相迎，问他有什么需求？他迟疑了一下，问我刚才跑出去的女生进来咨询什么。
我说咨询结婚。
他眉头皱着又松开，像是故作镇静，拳头轻微地捏了捏，才放松地垂下来。
“你有什么事吗？”
男生故作轻松，“没事，只是问问。”很快转身离开。
我走到门口，远远看去，男生快步跟在女生身后。女生走得很快，丝毫没有发觉。
男人紧随其后，也不上前，也不退后，跟在女生身后走过了马路。难道遇见了跟踪狂？
当时我还想要不要提醒一下女生。
女生离开后，地上出现一本书，是英国作家伊恩·麦克尤恩的《赎罪》。昏黄的封面早已褪色，躺在地上犹如枯叶般孤独。
可能是女生给我一巴掌时掉落的。
我想她可能会回来寻找，鉴于她给我的一巴掌，决定在她回来找书的时候开一个并不好玩的小玩笑。但女生没有回来找书，当天晚上她就被那男生杀死了。
现在，两位警察坐在我面前，进行了简单的问话便离开了。我没有告诉警察那女生还有个东西遗留在我这里。
警察走后，我把那本书拿出来，放在茶几上。看着书的封面，想着已经不在人间的女生，心里祈祷着她在去往天堂的路上能够遇见那个暖心的摆渡人。
拿起书，伸手翻开，扉页写着一行字：“祝你前程似锦，晓华”。字体娟秀，很有灵气，应该是女人的手笔。
晓华是谁？是那女生？
我努力回想，没有想起来新闻里女人的名字。
看了一阵，合上书，想着还是尽快把这本书处理掉，脑海里浮现出女生晓华的模样来，却又不忍心把书扔掉。
我对书说，你的主人已在远方，我把你烧了陪她。
2
还没把书烧给她，一连几天，怪事情接二连三发生。
先是工作室被入室爆窃，整个房间翻得像垃圾场，比垃圾场还不如，没有一处我下脚的地方。沙发被撕开，茶几掀翻，办公桌倒塌，就连我前一天买的鸡蛋都不放过，摔碎在地上粘稠得很邪恶。
他妈的小偷太缺德了。
没查出小偷，接着我无缘无故被人黑打了一顿。我做生意从来老实本分，从不偷奸耍滑，招谁惹谁。
那天半夜打完麻将,在回家的小巷子里突然被人用麻袋套住头，磕磕巴巴地从石头梯子上推了下去，摔成了猪头。
崩溃的是，过了几天，我家也遭贼了，翻得乱七八糟。珍藏的十八禁漫画都给我翻出来了。
我寻思着是不是被人盯上了？
赶紧去报警，刚走到派出所门口，警觉地看到有人在不远处的巷子口盯着我，身影一晃而没，我转身追了过去，追到巷子尽头，不见人影。
我回忆起这几天的遭遇，想起刚才看见的黑影，寻思莫不是遇见了什么脏东西？
想到这里，我吓得心一紧，不会这么邪门吧。我决定，把那本书尽快烧给晓华姑娘。
找个了偏僻的地方，买了一叠黄皮纸，心里念叨着晓华姑娘，你我萍水相逢，我没给办婚礼也不是我的错，而是你提出的要求太离谱，这个你就不要怪我了。买卖不成情意在，你安心去投胎吧。
把黄皮纸点燃放进火盆里，拿出那本《赎罪》拍了拍灰尘，正准备扔进火盆的时候，身后突然被踹了一下，身体在火盆上摔了个大马趴。
黑影伸手抓起地上的书，一溜烟地消失在黑暗里，只留下一串背影。
我赶紧把身上的火扑灭，坐在地上日奶骂娘，狗日的太不是东西了，连书都不放过。
忽然头脑一转，这小偷要书干什么啊？恍然大悟，之前的事情，都是这混蛋在搞鬼，目的是这本小说。
早知道你要，老子买一堆放在家，随便你拿。混蛋！
坐在地上，脑海里升起疑虑，偷那本书的人是谁呢？为什么要偷那本书呢？意义何在呢？
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人间没鬼，所有的怪事都是人在搞鬼。
我准备到晓华姑娘遇害的地方看一看。我想弄清楚，那本书隐藏的秘密是什么？亦或是弄明白一件事情，晓华姑娘为什么要策划属于她一个人的婚礼。
3
杀人现场是在一幢陈旧的老楼里，电线如杂乱的脉搏布满楼房的外围，楼下的垃圾桶散发着腐烂的气味。
或许是出现了杀人事件，老楼显得格外安静肃穆。楼下角落有老人在打麻将，声音却很大。
我假装站在原地看他们打麻将，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们套近乎，说着说着说到了遇害的女生。
老人们斜着看我一眼，问我是不是记者。
我没否认。
他们问有没有爆料费，我当场拿出两百块钱，诉苦说报社有规定，我也想多为几位老前辈捞点福利。
钱给出去，肉痛。
钱的作用无限大，几位老人倒豆子一般把有用的没用的一股脑地讲了出来。这时候，我才知道，女生不叫晓华，叫唐琳。
唐琳是从外地农村到城市打工的姑娘。之前在超市打工，后来运气好进入一家房产中介公司当总经理助理。至于运气好的原因据说是当了总经理的小三。
我诧异这么私密的事情他们竟然知道，他们说楼旧不隔音，唐琳小两口吵架全楼都能听见。
杀人嫌疑犯涂俊是唐琳的男朋友，也是从农村到城市里来打工的人。之前和唐琳在同一个超市打工，后来因为脾气暴躁，服务态度不好被开除了。
开除之后，就不再工作，每天窝在出租屋里打游戏。
可能是男方不工作的原因，唐琳一个人工作十分吃力，思想建设没抓好，加上房产中介公司总经理一诱惑，自然就投怀送抱了。
那之后，她的生活极大的改善。每天上下班都是大奔接送，像是示威一样，苦了涂俊这小伙子被戴了绿帽还不知觉。
纸包不住火，总这么张扬地接送终归是会败露的，涂俊和唐琳在家里大吼大闹。
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然后就悲剧了。
老人们讲得绘声绘色，好似唐琳和涂俊两人的房间打开了一道幕布，他们是坐在台下看戏的观众。
这么说，唐琳和涂俊的关系其实已经破裂，那她举办婚礼是几个意思？我想。
我暗暗地记下了他们的话，询问了房地产公司的名称，准备去那里看看。
那是一家大型的房地产中介公司，专做高端写字楼的租赁生意。我感觉，要奋斗两三辈子才能搬进他们介绍的写字楼里。
走在路上，我不断地发出loser般的唏嘘。
4
走到公司门口，我对前台小妹说“找你们总经理”便径直走了进去。
前台小妹并没有为难我，身板挺得笔直，双手放在键盘上咔咔地打字。
总经理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位中年男子，四十岁左右，衣着西装，英俊挺拔，眉目间散发着英气。
这样应该算是成功人士吧，年轻女人杀手，不奇怪唐琳为他抛弃涂俊。
正准备推门而入，男人看见我站起身来。
我产生熟悉的感觉，他眉头一皱，我如雷达般上下打量他的身影，突然明白，一个箭步冲了进去伸手把他按在了办公桌上。
“狗日的，把书还给我。”
他就是前一天晚上踹我一脚，偷了小说的人，背对着我狂奔的身影化成灰我都认得。
他趴在桌面上不断挣扎，让我放手。
“书都没还我，就想我放开你，你当我是卡门啊。”
他建议把门关上再聊，这样影响不好。你抢书，砸我家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影响不好？
我当然不同意。
他建议关上门放开他慢慢聊。我让他把书还我，然后跟我去派出所。
他突然沉默，随后冷笑一声，说如果我这样做，恐怕连门都出不了。
这时候，外面办公区的人以为我是放高利贷的，义愤填膺地围拢在门口，小伙子们握紧拳头，准备把我从窗户里扔下去。
我突然就怂了。
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双拳难敌四手，我也不想在众人的拳头下被打变形。
我笑颜细语地让总经理命令他的人退下，愿意和他单独聊聊，试探着放开他。他抬起胳膊肘一把把我撂倒，外面的人一拥而上，把我按倒。
所有人退出去之后，他活动了肩膀，骂骂咧咧地走过来给了我两巴掌，打得我眼冒金星。
你妹的，早知道这里蛮横不讲理，说什么我也不趟这浑水。
总经理问我怎么找到这里的，我说只是来唐琳生前工作的地方看一眼，找找线索，没想到看得太过了。我笑嘻嘻地建议他放了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书我不要了，只想要命。
总经理冷笑一声，“放你走，没那么容易。”
看样子，这次不喝几壶是走不了了。我反复解释只是来找回书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他从桌子里拿出一把水果刀，抽出面巾纸在刀上反复地擦拭，轻蔑地看着我。
我倒吸一口凉气，心里骂了一句娘，不会要做了我吧。突然间，头脑闪现一道闪电，“难道唐琳不是涂俊杀的，是你杀的？”
总经理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眉头紧蹙，眼神凌厉地看着我。我心里咯噔一声，惨了，正中下怀。
总经理走过来，伸出一只脚踩在沙发上，伸手指着我，“有些事情，不要自作聪明。”抓起我的肩膀把我提起来。
我急了，“我去，杀人灭口啊。”
总经理顺手就给了我一巴掌，“是啊，你知道得太多了，弄死你。”
我妈了个巴子地乱骂起来。
5
医院里，安静得令人窒息。
我被按在一张白色的床前，呼吸机有节奏地响动。我心里发毛，把我弄到医院来干什么。
他按着我的头，我并没有顽强抵抗，担心一抬头脖子给我弄折了。
视线看过去，床上躺着一位中年人，面黄肌肉，瘦骨嶙峋，颧骨突出，看样子享受不了多久人间味道了。
“老板，人带来了。”总经理轻声对躺在床上的男人说。
男人睁开眼睛，双眼无神却含光，和他病弱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他支撑着坐起身来，总经理放开我去扶他。他吃力地伸出手摆了摆，总经理站在原地。
中年人背靠着床头坐起来，眼神如刀般看着我，妄图把我剖开看个明白。我站直了身体，上下打量他，该不会他才是包养唐琳的男人？
我说出了我疑问。中年人并没有否认，他自我介绍姓王。房产中介公司是本市著名企业，王一峰的名字无人不晓。只不过没想到他竟成为了屌丝涂俊的“隔壁老王”。
“我的书是你让人偷的？”
王一峰嘴角微微一抬，“那本书原本就是我的。我找你拿也只是物归原主。”
“那本书对你很重要？”
“对我有特别的意义。”
“那就送给你了。”我毫不客气。
“那本书，原本就是我的。”王一峰强调。
“是你包养了唐琳？”我心里怨恨王一峰，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就把金钱砸向涉世不深的小姑娘，毁掉了唐琳的人生。
王一峰的瞳孔在我的这句话说出之后变得深邃起来，犹如午夜浩瀚的天空，“如果我告诉你，唐琳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你还会不会用那种语气问我？”
“难道不你觉得这个梗很老吗？失散多年的女儿？干女儿？如果真的是，那也是你年轻的时候让另一个女人伤心的结果。管他女儿也好，干女儿也好，唐琳的死终归是因为你。”
王一峰并不想和我争辩，只是微笑。
站在他身边的总经理脸色阴沉，额头青筋暴突，“找死是不是。”
王一峰摆摆手，“唐琳把书留在你这里，有没有说些什么？还有，你是唐琳的什么人？”
我说，我什么人也不是，就是个普通的婚礼策划师。那天唐琳莫名其妙地来找我商量策划她一个人婚礼，莫名其妙给我了一巴掌就慌张地跑了，或许是看见了涂俊跟踪她，当天晚上就发生了命案。
王一峰脸色一变，显得很紧张。深邃的眼神变得空洞，像是坠入梦魇。
我心说，要不是你这老色鬼，人家好好的姑娘会被杀？
我问王一峰，那本书书扉页上的晓华是谁？他说是住在他内心深处的女人，这本书就是她送给他的。
陡然间，他的每一句话都走在回忆的道路上。
6
九十年代初，大学的篮球场，晓华羞涩地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说是送给王一峰的生日礼物。
等他把礼物接过去，晓华红着脸转身跑开了。
王一峰打开塑封，精心包好的彩纸里是伊恩·麦克尤恩的小说《爱无可忍》。
这本书，王一峰找遍了图书馆，跑遍了新华书店，都没有找到，却被站在王一峰背后的晓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找到了，还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他。
更甚至，她竟然知道王一峰的生日。
那之前，王一峰和晓华根本就没有什么交流，甚至连交集也没有。当时，王一峰还是个从农村出来的穷小子，一心想着在大城市落脚生根，一心想着攀高枝。
高枝就是同班女同学纪佳莹。
纪佳莹是本市人，父亲当时是市里某个局的二把手，母亲是国企的中层干部。王一峰一进大学就了解到这件事情，对纪佳莹发动猛烈的攻势。
纪佳莹当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她没有轻易答应王一峰的追求，吊着他从东边跑到西边，又从西边跑回东边。
当时，纪佳莹很喜欢伊恩·麦克尤恩的小说《爱无可忍》，王一峰便想找到它扭转在纪佳莹心目中的形象。但这本书市面上很少，像是故意和他躲迷藏，怎么找也找不到。
王一峰一筹莫展的时候，晓华给他送来了开门的钥匙。他把这本书拿给纪佳莹，她很吃惊。
纪佳莹不再排斥王一峰，两人越走越近。
王一峰来自农村，有很多纪佳莹讨厌的陋习。纪佳莹是城里人，也有些令王一峰承受不了的小资情调。
两个人因为性格和生活环境原因常常吵架，但都是纪佳莹挑王一峰的刺，王一峰从来都忍气吞声。
纪佳莹的父母看不上王一峰，对他毫不客气，在他面前颐指气使。
自卑的人都很敏感，自卑的人极度自尊。
王一峰常常一个人喝闷酒，抽烟。他看上的是纪佳莹的背景，在没有留在这座城市之前，他一定要忍，越是忍越是换来纪佳莹以及她父母的鄙视。
纪佳莹故意气王一峰，当着他的面和其他男生约会，他甚至还表现得十分大度。
正是这个时候，晓华闯入了他卑微低贱的生活。
晓华是个好姑娘，喜欢坐在他身边听他悲愤的倾诉，时不时宽慰他，送各种各样的书给他看。
晓华说，他其实可以选择别的路。
他当然不愿意，选择了魔鬼铺就的路，便不能回头。
大四的时候，纪佳莹变本加厉地折磨他的心灵，侮辱他的人格，想要王一峰离开她。她的父母并不想要王一峰这个累赘。
王一峰当然不肯善罢甘休，他一心要从纪佳莹身上得到前途。
他使用欺骗的手段让晓华留在他身边，瞒着纪佳莹，疯狂在晓华身上找满足感。
毕业前夕，晓华鼓起勇气问他愿不愿意和她一起回老家奋斗。晓华的老家是一座小县城，她已经分配回老家当公务员。
他贪念着晓华的温柔，憎恨于纪佳莹的侮辱。思考良久，他最终被晓华的温柔打动，决定和她一起回县城。
恰在这个时候，纪佳莹找到他，说她爸在市里某局给他留了个岗位，问他愿不愿意去？
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晓华的那些温柔，输给了他的欲望。
晓华很伤心，分别之际，她送给他一本伊恩·麦克尤恩的《赎罪》。
他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书的扉页上写着“祝你前程似锦，晓华”。
后来，再也没有晓华的消息。
毕业之后，原本以为靠着纪佳莹父母的关系，能够在城市里干一番事业。一年之后，却因为上司的工作失误让他背锅，他被开除了。
开除那天，纪佳莹告诉他，其实是她看不惯他，故意整他的，她要让王一峰记住，这个世界没有白吃的午餐。
王一峰潜藏愤怒，发誓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
九十年代，房地产才刚刚起步，他从倒卖房产开始。起步阶段，吃了很多的亏，好在运气不错，生意越做越大。
紧接着，他开始利用有钱人的身份，先腐蚀纪佳莹当官的父亲，把他送进监牢。随后又买通她母亲的下属做假账，把她母亲也拉下水。
纪佳莹，被他折磨得神经衰弱，疯疯癫癫的，他心满意足。
每到夜深人静，他却开始思念晓华。
这二十几年，他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工作上，几乎不给自己休息，因为一休息，他就会想到晓华。他曾经去县城找过晓华，却没有找到。
当年，晓华根本就没有回县城。她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二十几年的高强度工作，如今，他患上了不治之症。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变得忧郁暗淡，他哀叹地说：“缘分未尽，我会找你，爱你，然后挺起胸膛生活。”
正是这时，唐琳出现在他面前。
7
和唐琳的相遇是在超市，王一峰看见唐琳，就镇住了，她简直和晓华长得一模一样。
王一峰借故和她攀谈起来，问她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等等。出乎他意料的是，唐琳竟和晓华来自同一个县城。
他说出晓华的名字问唐琳认不认识，唐琳犹豫了一下，说晓华是她的妈妈。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又问唐琳她妈妈现在怎么样，随后又问她爸爸呢。
唐琳说她没有爸爸，妈妈生下她之后身边一直不好。小学的时候去世了，她是跟着亲戚长大的。亲戚不怎么待见她，高中一毕业她就来这座城市打工自力更生。
听唐琳这么说，王一峰欣喜若狂，没想到晓华还留给他一个宝贵东西。他想起当年晓华送给他的《赎罪》。
现在他和唐琳相遇，就是让他赎罪的。
他立马安排人把唐琳接到了公司，准备给她最好的生活。虽然如此，他还是让唐琳到医院进行了DNA测试，一方面他想查明唐琳是不是她的女儿，另一方面，他想给自己留条活路。
他患上的是血液疾病，需要换骨髓，如果唐琳他的血亲，那他有救了。
结果显示，唐琳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唐琳只是晓华的女儿，不是他的女儿。
他万念俱灰，愤怒地抓着唐琳的手说她欺骗他。他把唐琳按倒在办公室的桌上，嘴里喊着晓华。他没有时间了，人生已经进入倒计时，越是恐惧，越是想要快速完成人生的遗憾。
晓华是王一峰人生最大的遗憾。
唐琳一把推开王一峰，愤怒地跑出了办公室。王一峰怕唐琳从此不理他，缠着她道歉，把她留在了公司。
此后，像什么事没发生似的，王一峰每天上班下班接送唐琳，隔三差五地就给唐琳买高档的衣服，带唐琳进出高档酒楼。
他要把唐琳架上奢靡的城墙，让她下不来。
果不其然，唐琳迷失了，她主动向王一峰提出结婚，而且提得很急，令王一峰十分诧异。
他问唐琳是不是想清楚了？
唐琳点头，说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回到以前生活。她来城市的目的，就是想过现在的生活。现在，梦想照进了现实。
如果离开了王一峰，或许梦就醒了。她不想醒。
王一峰高兴极了，他向唐琳讲了晓华和他的故事，还把当初晓华送给他的书拿给唐琳看，特别是那本《赎罪》。
王一峰说，老天爷把唐琳送到他面前，就是赎他辜负晓华的罪。
唐琳紧紧地抓住那本书。
唐琳对王一峰说，她还有个男朋友涂俊，跟他结婚之前，她必须和涂俊分手。
自从王一峰每天车接车送，涂俊和她产生了很多隔阂和矛盾。况且他连工作也丢了，问王一峰能不能给涂俊找个工作。
王一峰很犹豫，就算他愿意，涂俊恐怕也不愿意。唐琳安慰说，她可以和涂俊谈。
就在唐琳和涂俊谈条件的当天，命案发生了，唐琳再也没有回到王一峰身边。
病来如山倒，王一峰情绪一激动，进了医院。
《赎罪》那本书就放在王一峰身边，他拿起来缓缓地翻着，“啪嗒”一声，一张折叠好的纸从书里掉落出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到那张纸上。
王一峰拿起纸，打开，是一封信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看着信封上的字，王一峰呼吸变得沉重起来，手臂剧烈颤抖，双眼瞳孔逐渐放大。医疗仪器突然急促响了起来，王一峰向后一仰！（原题：《夜行摩天轮》，作者：刘晚枫。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公众号：dudiangushi>，下载看更多精彩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