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好像来到江南了。春风吹拂柳杏花川,记得第一次见到古温,姿态和伪娘端庄,风度喜气洋洋,但好像鬼也像善,风流文采也卖弄,性格平平,但总想尊敬人,远离他。
一忽儿却是岳阳街头,对老温怒目责问:“温客行,以前我以为你装疯卖傻,没想到你是真疯!”
那时候,心中槁木,连天上的星月,也填不满心中的虚空。
而老温却在毒蝎分舵里相逢,他救出了自己和成岭。
再一转,又看着安吉四贤的尸体,对老温怒吼:“温客行,你满意了吗?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那一次,浮生仅一醉,举起杯问苍天:人生道不同,奈何有相逢!
而老温又在英雄大会上,助自己再救出成岭。
再后来种种,人间行路难,百转千回,江湖风波恶,共历难险,恩深义重情更浓,相约诗酒度余生。
到如今,千般苦涩皆过去,化作蜜意上心头。
悠悠醒转,通体舒泰,却见平生知己,满头白发如雪,这他爷爷的,是什么六合神功?
他强自镇定,抓住老温的手,脉象虚弱,仿佛将死之人,魂已离体,体征将渐渐消失,不!
老温身子已经瘫软,连坐都不能!
子舒一只手扶着老温,用另一只手为他输送真气!
但是老温的脉息还是渐行渐弱渐似无,不对!
子舒一只手抱着老温,一只手来翻六合心法来看,有这么一段:六合神功酷烈狂肆,非血肉之躯可以承受,必须有人要甘愿以肉身作炉鼎,把自己辛苦练化的真气,输给练功者,才能破而后立,跳出生死玄关,而此人却会一夜白头,经脉尽断而死!
他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老温在自己看六合心法时,老是跟自己说话,吸引自己的注意力,以致自己后面的没有看,只相信老温的话!
老温他打定主意诓骗自己,他是想牺牲了他的生命,来换自己的生命!
可是,老温,你若不在,我还能独活么?你不能承受失去知己的痛苦,我就一定能么?你高看了你师兄!
黄泉里有我爹娘,有我师父和九霄,还有七十九个兄弟,你若再去了,世间还有什么值得留恋?
老温,你忘了我们的地狱油锅之约么,说好的,我们一起下,捻成一根油条。
对,还有阴阳册!
若是需要剖心换肝,我都可以!
吾生所欠皆已还,再无遗憾,如果是你若死了,我便不再独生!
对了,再查看一下,老温的心脉已停,通体冰冷!
此心顿寒,而泪却暖!
老温,你输给我的真气,我再输还给你,大不了我们今日一起死在这里!
问世间,自开辟鸿蒙,谁为情种?
直教人间痴儿女,皆为情困为情苦!
密闭的武库,冰雪如土,看不见日出日暮,不知时间过了多久!
老温身体变温,似乎有了知觉,手动了一动!
子舒红肿的双眼泪已干,觉察到异样,开心不已,继续输送!
老温也慢慢地悠悠醒转,睁开了眼,叫道:“阿絮!”
子舒也叫了一声:“老温!”
伸手抱住他,说道:“老温,你终于活回来了,我刚才还想着我们一起下油锅。”
冰雪的世界,因为有了人间真情,仿若温室,劫后余生的狂喜,只是持续了一刻钟,他们恢复了平静。
两人各自运功,经脉畅通,周天运行无阻,而且内力增长许多!
老温道:“阿絮,按照六合神功心法上说,我会筋脉尽断而死,我都以为我会死,真是应了你那句话:这世上哪有一定的事啊!不对!”
子舒道:“怎么了?”
老温笑道:“在四季山庄的时候,我在恍惚中,似乎听到老怪物在骂人,说道:谁快死了?快闭上乌鸦嘴,我还没有死,我不准任何人先死!
是了,定是老怪物帮助我们!
但是他又为何告诉我,我助你练成六合神功后,会经脉尽断而死呢?难道他是在试探我对你的真情,不应该啊!”
子舒道:“老温,我刚才慌乱了,当时发现你的心脉停了,但是并未断啊!是不是!”
这时武库外有声音传来,打断了子舒的话!
还有急匆匆的敲门声!
“喂,里面的祸害,死了没有?”
“周子舒,温客行,没死的话, 言说一声,不然我炸门了!”
老温哈哈大笑道:“是老怪物!我还担心,我们就在此地,要熬过一个春季的吃冰饮雪,无花无酒是多么无趣,不用担心了,我去开门!”
子舒也笑道:“我跟你同去!”
老温打开武库大门,门外有一个个长长的雪洞,雪洞中站着和自己一样白发苍苍的叶白衣!
他冷笑道:“温客行,你这个祸害果然没死!”
温客行把他迎进来,长揖至地,说道:“老怪物,我若是死了,岂不是辜负了你输与,不!是赠予神功的情谊?”
而子舒看到叶白衣突然白发苍苍,容颜衰老,明白他把自己的功力给了老温,护住了老温的经脉,双膝跪倒,说道:“叶前辈大恩,子舒此生肝脑涂地,亦难报万一。请受我一拜!”
老温也跪倒,说道:“老怪物,我也理应叩谢!”
叶白衣冷冷地看着他们一起磕头,说道:“起来吧!起来吧!不用整这些虚的。温客行,让我为你把把脉。”
叶白衣没等老温回应,就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笑着说道:“温客行,不是我有意骗你,因为先前做炉鼎的人已经死了,我不能确定,我输给你的功力是否能保你周全,因为还需一个关键!”
叶白衣又把脸对着周子舒说:“六合神功,破而后立,置之死地方复生,就是,一旦周子舒对你的感情不够深厚,在你心脉停时,不倾力相输真气以助,可能你难以跳出生死玄关,踏入天人之境,因为你为此一夜白头,心力已耗费大半,余年所剩不多了,我传给你的功力也只能保你余年无忧。好啦,原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们都练成了六合神功,恭喜你们!”
老温与子舒相视一笑,武库顿时温暖如春,万物复生。
叶白衣突然也笑了,伸掌挟风向温客行袭去,温客行闪身一躲,他又向子舒出掌,子舒明白,叶白衣是想试试他们的功力,于是硬接了一掌!
顿时武库内,器物受到冲击,纷纷落地。
老温说道:“老怪物,你要是不想在这里过一个春季的吃冰饮雪,就别打了,万一外面的雪洞塌了,就出不去了。”
叶白衣停了手,说道:“不打了,说正事。容炫那臭小子,留了这么一个祸害在人间,我不来看看,处理掉,死了也不安心。”
老温殷勤地说道:“老怪物,我带你进去看看。”
叶白衣摆摆手,说道:“我懒得看,既然有你们在,就请你们帮个忙,把各门各派的秘籍,帮我一一寄还给各个门派,我的六合心法,帮我毁了它!”
子舒道:“叶前辈,请放心,一定做到。”
叶白衣又道:“我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如果我余生没有完成,也请你们代我完成。”
老温一拱手,说道:“万死不辞,请指示!”
叶白衣笑道:“先不告诉你们,我若能完成,就不会麻烦你们。我走了。”
叶白衣又飘然飞去,消失在苍茫群山之中!
老温笑道:“这怪物,总是来去匆匆,阿絮,你说,我们要不要传个信给成岭,报个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