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角,可以说是疫情缓解后复苏最快的地方。
沈阳南湖公园相亲角,位于南湖公园西门,据说是有着二十多年历史的相亲圣地。每逢周末和节假日,大批的相亲人就会聚集在这里。小路的两边铺满了各种男男女女的资料名片,上有相亲者的具体条件,包括身高、年龄、学历、工作、收入及对另一半的要求等等。另一部分人则不停地穿梭于这些海量的资料信息中进行筛选,或是用手机拍照,或是掏出小本子快速记录,一旦“捕捉”到“心仪”的目标,马上拉到旁边树林里再“进一步”深聊。
在所有的征婚者中,80后是绝对的主力军,几乎占据了半壁江山。不过,近两年90后追赶的脚步越来越快,大有迎头赶上、取而代之之势,比如1998年出生的征婚者已经开始登场。至于70后,市场表现明显疲软,询问者寥寥,60后和50后只能在相亲角最靠边处保留了很小的一块阵地,很多人走到这里就加快脚步拐到另一条小路上。
相亲大军中,绝大多数都是父母替子女来征婚。他们早早就会赶到这里占地方,把孩子的信息标在硬纸板上,摆在脚边。有的家长为了让信息醒目,索性把纸板挂在脖子上,离远看更像是在劳务市场里等活儿的民工,遇到“询价”的,就呼啦一下围上来。相比于这些“坐商”,另一部分家长则更像是“行商”,他们举着牌子穿梭于人群中,只为增加信息的曝光机会。除了这些亲自上阵的家长外,还有部分人选择把信息托管给中介机构,中介把信息做成统一样式,汇总后分门别类地展出以便于挑选,有点现代化超市的感觉。
仔细梳理这些征婚信息会发现,学历、工作、收入、房子是相亲的四大硬件,每一项都能占据20%左右的比重。以百分制计算,这四样条件都好,征婚的起点就是80分,如果某一项条件不足甚至缺失,那就要被扣掉相应的分数。至于婚史、长相、兴趣爱好、父母是否有养老金等问题,加起来会占据余下的20分。当然,分数只在相亲者的心里评估,权重因人而异,这个标准也只是个参考,并不代表分数高者相亲成功率一定会高,只表明征婚者受欢迎、受关注的程度而已。
老牛和女儿的相互“妥协”
老牛今年62,是那排脖挂纸牌的征婚者中吆喝声最大的那个,他是替女儿来相亲的。老牛家在外地,两年前退了休,老两口一直放心不下在沈阳工作的女儿,索性把老家的房子卖了,搬来和女儿一起住。女儿在沈阳一家三甲医院当护士,月收入过万,有房有车,但就是工作太忙,平时倒班不说,疫情以来还经常加班,老牛说他也有两天没看见女儿了。
女儿刚工作那几年倒是有人介绍对象,可那时一家人想的都是尽快让女儿在工作上站稳脚跟,女儿对这方面也没有心思,终身大事就这样耽误下来了。一晃女儿36岁了,已经被划进了大龄剩女的行列。过年回老家的时候,女儿的工作已不再是邻里们羡慕的谈资,取而代之的是对女儿婚姻的“关心”。眼看着老邻居们已经孙儿满地,老牛两口子心里开始着急。
于是,老牛开始“入驻”相亲角,两年来几乎是风雨不误。起初老牛还有些腼腆,只是看看地上的征婚信息,偶尔手抄几个电话号码,带回家细细琢磨。渐渐地,老牛发现这样效率太低,要想增加见面率,必须要先学会营销自己。接下来,老牛就效仿别人,把写有女儿资料的牌子挂在脖子上,并且开嗓大声吆喝。
“他只会闷头干活儿,一点儿不会来事,干了一辈子技术员也干不上去,平时说话也轻声细语的,如今是真为女儿着急啊,你看,现在他是这里嗓门最大的。”老伴这样评价老牛。
老牛两口子属于剃头挑子——一头热,他们的努力并没有换来女儿的理解。相反,女儿十分反感他们来相亲角,觉得这个形式特别不靠谱,于是老两口只能在周末偷偷地来,悄悄地搜罗信息,回到家里再旁敲侧击地渗透给女儿。架不住父母的软磨硬泡,女儿也按照提供的信息约了几个相亲对象见面,虽然都没成功,但还是让老牛看到了希望。
不料,相亲的事在今年年初发生了变故。也许是女儿自身的工作压力大,也许是老牛两口子施加的压力大,女儿在接连几次相亲失败之后,行为就出现了异常:回到家一言不发,不仅情绪十分低落,还时常偷偷掉眼泪。任凭老牛怎么追问都问不出所以然来,逼急了,女儿就摔门而出,然后用微信告诉他们她去单位加班。
有一天,女儿回到家,平静地告诉老牛自己得了抑郁症,已经看过心理医生了,这下子老牛傻了眼。“女儿就是太内向了,有什么情绪都憋在心里,不和我们说。她在沈阳的朋友也不多,除了上班,接触最多的就是我俩,结果一回到家还得听我俩唠叨,情绪没有地方可以宣泄,这下完了,到底给整抑郁了。”了解到得抑郁症的后果可大可小,老牛对自己的行为开始了反思。“我们总觉得成个家,生个孩子,她的人生也就圆满了,我们也算完成任务。但是孩子不这么想,她觉得找个不可心的人憋憋屈屈过一辈子,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平平淡淡地单着呢。不过,两口子过日子,哪有舌头不碰牙的,磨合一段时间不就好了吗!”虽然无法理解女儿的想法,但老牛担心女儿病情加重,回家后再也不敢和她提相亲的事了。
然而,也许老牛在沈阳的两年多里已经习惯了相亲角的热闹,有几周不过去,总觉得生活少了些盼头,心脏开始难受,血压也升高了。女儿一看这情况,也不太敢管老牛了,索性表明了态度:你愿意去相亲角就去,但是回家不许谈论。于是,父女俩的博弈在互相妥协中达到了“纳什均衡”。
如今,老牛虽然还带着女儿的征婚牌,但这已不是他的“主打产品”了。通过两年来积攒的人脉,老牛已经“代理”了十多个征婚信息,干起了免费红娘。“这几个父母也是替孩子相亲的,都是在这认识的,谁有事不能过来就把牌子送到我这儿,他们知道,我肯定来。”
“我妈觉得好就行”
杨大姐穿着一件酒红色的皮肤衣,在人群中很扎眼,此时正在一个婚介处登记信息。杨大姐要给儿子相亲,之前自己来踩过几次点儿,这次把正主儿带来了。
“硕士,国企有编制,有婚房,月收入8000元……”杨大姐的语速很快,没等工作人员询问,自己先一股脑地把条件列了出来。“要求女方学历至少硕士以上,这样俩人才能有共同语言;家是本地的,省得逢年过节两头跑;可以没房子,但是得有车,我儿子不会开车;精通英语,能达到和外国人流畅交流的水平,我儿子最近正在学口语,可以辅导辅导他;最好是没谈过恋爱的,我儿子就没谈过……”
“你是找对象还是找家教啊,还得负责教英语?”旁边一位看热闹的大叔忍不住插话。
“我儿子这么优秀,工作还稳定,真能嫁到我们家啥都不用操心,教教英语怎么了,俩人共同进步嘛!”杨大姐反驳道。
杨大姐很健谈,也很乐于当众“炫耀”自己的儿子。“他从小学习就好,一直读的都是重点学校。以前我们不让他搞对象,必须要以学业为主,别的不用操心……”杨大姐是一名小学教师,从小对儿子要求十分严格,不仅要他学习成绩必须优异,还给他报了各种兴趣班,钢琴、游泳、乒乓球、书法等等,来培养他的长艺爱好。儿子也非常争气,学习上不用父母操心,其他的“副业”也能学到小有所成,但就是在感情方面不开窍,直到现在也没有遇到意中人。
原本杨大姐想把自己单位的几个年轻女老师介绍给儿子,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对方一听这事就连连摇头,竟然连一面都不愿意见。“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策略失败后,杨大姐也到了退休的年龄,这下子手中的“资源”更少了。她在很多征婚网站上都帮儿子注册过,钱没少花,线下见面的次数也不少,她每次都跟着儿子去,但没有一个她相中的。
在杨大姐热情“推销”的时候,她儿子只是在旁边局促地看着,始终没说话。似乎不太习惯在这种场合被围观,他显得很紧张,双手总是无处安放,时不时会拉一下鼻梁处的口罩。和妈妈外向的性格截然相反,小伙子有些腼腆,对杨大姐讲的东西欲言又止,似乎也有自己的委屈。
其实小伙子在上大学的时候有过心仪对象,俩人也互有好感,正准备深入交往之时,不知怎么就让杨大姐知道了,于是她气呼呼地坐飞机连夜赶到儿子学校,单独约了那个女孩。小伙子不知道她们谈的是什么,估计是“学生要以学业为重”之类的话,女孩没告诉他,至于母亲他更不敢问,反正这段感情算是就此打住。
上班没多久,还有人给小伙子介绍过单位的同事。俩人年龄相当,学历一样,都在一栋楼里办公,他在三楼,姑娘在四楼。因为工作的关系,俩人接触较多,相处也比较融洽,不过这事究竟能不能成,还得过了杨大姐这一关。
“那天,我们约好下班去吃饭,我妈知道了非要跟着,说要去把把关,结果那天弄得挺尴尬的。”小伙子有点抱怨,“我妈嫌对方家是外地的,还有个弟弟正在上学,之前就不太同意,一起吃饭的时候,她的态度表现得就挺明显的,结果聊着聊着她俩就在饭桌上吵了起来,最后我妈直接把我拽走了,账都是人家结的。上班以后,我还想着把饭钱还给那个女孩,但人家没要。”
经历了两段还没开始就被扼杀的感情之后,小伙子就被杨大姐拽着走上了漫漫相亲之路。最开始是发动亲朋好友介绍,一年多来,几乎所有的休息日都会安排相亲,如今身边的“资源”用尽了,杨大姐领着儿子又转战到南湖公园相亲角。
现在,小伙子对找对象这个事看得比较淡,“我妈觉得好就行,我听她的。”
替儿媳妇
相亲的婆婆
在相亲角外围的树林里,郭大妈戴着遮阳帽和口罩,从上到下全副武装,但从露出的眼角和鬓边,能看出一些生活沧桑的痕迹。她拿着一张手写的征婚牌,但目光并没有留意面前过往的相亲人,反倒时不时瞟向公园的入口处。
郭大妈是给儿媳妇相亲的,但是儿媳妇不同意,她只能偷偷地来。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上一次刚到这不到一个小时,就被儿媳妇“抓回去”了,这次得加倍小心。
郭大妈今年80岁,老家在外地农村。老两口40多岁时有了一个儿子,也算老来得子,日子过得虽说不富裕,倒也其乐融融。儿子中学毕业后就在家帮父母务农,后来又给说了媳妇,组成了四口之家。
媳妇是邻村的,比儿子大三岁,正合了“女大三,抱金砖”之意。过门后,媳妇勤快能干,屋里屋外收拾得立立整整,干农活也是一把好手,老两口看在眼里,乐在心上。
随着进城务工潮的兴起,村里的年轻人越来越少,眼看着别人家都挣了钱,儿子也动了心思,于是,跟着同村的远房亲戚来到沈阳打工,干起了刮大白的生意。儿子手巧活好,很快就自立了门户,接着把媳妇和父母都接到了沈城,一家人再次团聚。不久后孙子出生了,平日里儿子和媳妇出去干活,老两口岁数大了,体力活干不了,就在家帮着带孙子享受天伦之乐。
哪知天有不测风云,好日子没过多久,老伴儿就得了中风瘫痪在床,紧接着儿子也在一次事故中丧生。家里的顶梁柱没了,无异于天塌了下来。不过,郭大妈顾不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子之痛,床上躺着老的,怀里抱着小的,首先要考虑的是这个家今后怎么生活。就在郭大妈有心无力之时,儿媳妇告诉她:妈,没事,有我呢!
料理完丈夫的后事之后,儿媳妇置办了一辆煎饼车,每天起早出摊卖煎饼。老伴儿瘫痪,吃喝拉撒都在床上,郭大妈一个人照顾不了,只能等着儿媳妇回来一起收拾。后来,儿媳妇索性只出半天摊儿,下午就回来照顾家里,老的老,小的小,里里外外都是靠儿媳妇一个人忙活儿。夏天屋里闷热,要经常帮公公擦身子;床单要经常更换,甚至一天要换好几次;孩子衣服每天都是干干净净的;时不时还要带着郭大妈去医院看病买药……
“整整六年啊,太不容易了!一边出摊,一边带孩子,还得照顾长期卧床的病人,有点好东西都可着老头子先来,老头子在床上躺了六年,就没生过一次褥疮,我身体也不好,这个家全靠她一个人,她哪是我儿媳妇,她比我亲闺女还亲啊!”郭大妈擦了下眼角接着说,“现在老头子走了,我能照顾自己,不想再拖累她了。她太累了,有一次出摊的时候睡着了,骑着车撞树上了。我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劝过她很多回,遇到可心的人就再走一步吧,嫁到我们家这十来年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如果有能帮衬上的就去吧,可是她说啥都不同意,这孩子,心眼儿实啊!”说到动情处,郭大妈有些哽咽。
“她这么辛苦,可一句怨言都没有,我都哭过很多少回了,这孩子从来没当我面掉过眼泪,还反过来安慰我,能有这样的媳妇,我这辈子值了。只是她还年轻,路还长着呢,这辈子不能在我们家这么耽误下去了。有合适的你们帮着介绍介绍,这孩子是正经过日子人,心好着呢。我这岁数也没什么挂念了,就是希望她能找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享享福,别亏待了我大孙子就行……”
“抢手货”也可能“滞销”
永强今年34岁,在省内一所“985+211”学校毕业,本硕连读。毕业后,永强当起了“北漂”,在一家设计院工作,整天埋在图纸里,没黑夜没白天地干了七年。
有一天,永强加完班已是后半夜,走出写字间的时候,门口遇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他们是外卖送餐员,这幢楼里还有很多像他这样的人,也许他们这一宿都不能睡了。他想了想,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离开工位了,眼前的街道在白天时应该车水马龙非常热闹,不过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喧嚣了。那一刻,永强突然厌恶了当时的状态,他觉得,生活不该这样。一个月后,永强辞职离开了北京,回到自己的家乡沈阳,当起了自由职业者。
生活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永强没想好,不过现在的日子能让他放松下来。“我比较内向,不爱出去社交,嫌浪费时间。平时在家听听音乐,玩玩游戏,或者看看小说。时不时地会接一些订单,主要是在电脑上画图,一个月能接两三个活儿,够吃饭了。”永强说。“老一辈人的压力是别人比我过得好,我要努努力赶上他们,而我现在根本不去想别人过得有多好,那样比下去没有尽头,心太累。”
除了接些私活儿,永强把之前攒下的积蓄全部投入到了理财产品,那些收益才是他的主要经济来源。虽然收入锐减,可永强并不太在意这些,“我喜欢安静,有时候好几天都不出门,也没有什么大花销。”
回到沈阳后,永强并没有和父母一起居住,“家里房子比较小,父母都退休了,整天在家看电视,声音弄得挺大,太吵。晚上他们睡得早,我是习惯晚睡的,这样下来他们休息不好,我也休息不好,所以我在附近租了房子,自己住。”
有了时间和空间的永强是在半年前“入驻”相亲角的。因为是本人相亲,学历高,一时间成了这里的“抢手货”。不过,围观的人多,“奔现”者却寥寥无几。“有过几个见面的,可一看我没有房子就走了。”永强有些无奈。“我想找一个热爱生活、能聊得来的对象,对女方没有具体的要求,对方的学历、家庭等条件我也不考虑,能是精神伴侣那种最好。至于房子,如果对方非要买,觉得是个必要条件,我也能买,只不过我觉得把那么多钱都投到房子上不划算,不如用买房子的钱干点别的事,比如投资理财,肯定比买房子收益高。”
永强是不太善于言谈的人,谈论别的时候话不多,但是聊到他喜欢的领域就开始滔滔不绝。比如理财,他不仅可以长篇大论地建立理论模型,还能细致地举例分析每支理财产品的营收回报,只可惜来相亲的人没有耐心听下去。
“平时一个人在家待久了,周末就过来感受感受热闹的氛围,换一换环境。刚来这里的人容易约见面,像我这样时间比较长的,成功率就低了”。永强坐着的马扎旁边还摆着一把二胡,这是他最近新添的爱好,“人少的时候,就在抖音上跟着学拉二胡,这样不浪费时间。”
边相亲边直播的90后女孩
靠近湖边的地方围着一群人,中间站着一个小姑娘,举着征婚牌子,她也是给自己相亲的。
姑娘名叫小雪,1994年生人。这个年龄的女孩本就在相亲角自成一道风景,更何况小雪肤白貌美身材佳,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面前摆着手机和支架——正在进行网络直播相亲过程。小雪的语速很快,对周围人有问必答,互动性很强,时不时还能冒出些金句,惹得周围人发出一阵阵笑声。
小雪的征婚条件简单明了:年入百万。许多人都被这个门槛拦在门外,甚至有人质疑小雪是网红炒作。“我红吗?我不算红,只是有几十万粉丝而已。”这个回答有些“凡尔赛”,“我怎么也得找个比我挣得多的吧,我有房有车,对方不能比我差吧。”
“小姑娘,你先别直播了,咱俩到这边来,阿姨家是男孩,我和你好好聊聊。”可能是不愿意被镜头拍到的原因,一位大姐拽着小雪就往旁边的树林走。
“哎,古代有人代父从军,现在有人替儿抢亲啊!来这相亲咱们就大大方方的,没啥见不得人的,咱儿就在这说呗。”小雪拒绝得很干脆。
“你条件这么好,上这来相亲干啥?”旁边有人问道。
“都说婆媳关系难处,我到这来直接就能认识未来的婆婆,互相了解一下,总比以后相处不来好吧。”小雪这种现挂式的回答再次引得周围人发出一阵笑声。
“你长相这么好,又年轻,追求的人应该挺多的呀,为啥上这儿来?”仍有人不甘心地问道。
“如果能被追到,我就不来这儿。我到这儿来,就是想看看自己的市场行情,通过相亲能让我快速地认清自己,做个精准点的‘市场定位’,能减少许多试错成本。”
“你近两年有结婚的打算吗?或者只是来玩玩的?”人群中有人质疑。
“我没有固定的结婚时间,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晚婚是必然的,闪婚是不可能的,不婚是不现实的。”小雪回答得很直接。
“小姑娘,我给你讲,找对象一定要人好,别太看重钱,那些东西是不长久的。”一位老大爷语重心长地向小雪传授人生经验。“至少得门当户对吧。”小雪笑着回应。
老大爷还想进一步阐述观点,旁边同行的另一位大爷赶紧拉住他,“别说了,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那个世界你理解不了,你们的生活圈子差别太大了。”
小雪这种“单刀直入”式的相亲方式在90后中是非常普遍的,但在相亲角的大爷大妈眼中却显得十分另类。大爷大妈们认为小雪只看重婚姻的“开局”,小雪却认为“开局”和“全局”同等重要,这不仅是两代人、甚至三代人之间不同观念的冲突,也是不同生活方式、不同生活态度的缩影。
给幸福增加一个选项
婚姻观应该放在大的时代背景下看,尤其是生活在城市化、现代化程度比较高的环境里的人们已经有了更多的选择,可以主动寻觅爱情,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或者没等到爱情,就选择独身。在城市里,人们基本上可以做到自由恋爱、自由结婚、自由离婚,甚至有人坚持自由不婚,这是时代赋予的宽容性,说明社会进步了。
相亲角,不仅是被冠以相亲之名,实则提供了一个很大的平台,有人在这里寻找人生伴侣,有人在这里发挥生命余热,有人在这里交流感悟,有人在这里体验生活,甚至有人在这里爱上了拉二胡,学会了使用智能手机……千姿百态的人,在这里,各取所需。
据我国民政部数据显示,中国的结婚率创下了10年新低。2020年我国单身成年人口高达2.4亿。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家庭“变小”可能带来更深层的社会震荡。家庭不仅是现代人的一个共同生活单位,也是一个共同生产单位,在考虑如何经营之前,首先要考虑如何建设。
事实上,社会各界早已关注到大龄未婚人群,并积极采取措施应对。江苏卫视的节目《非诚勿扰》从2010年开播,至今已经持续火爆11个年头,多个交友相亲网站借助互联网的普及得以迅速发展。至于线下,由官方或者民间组织的各种相亲活动更是开展得如火如荼,深受广大未婚青年喜欢。
据沈阳市工会女工部部长李楠楠介绍,为解决职工单身问题,仅沈阳市工会一家,每月至少举办一场大型相亲活动——“职工周末相亲沙龙”,参与人数少则五十多人,多则百余人,甚至由于报名人数过多,有时一个月能加办三场。
相亲活动预先经过前期筛选匹配信息,在精心布置的环境中,通过游戏互动环节增进双方互相了解,并能根据不同年龄、职业等信息调整适婚男女比例,甚至对有些内容重新设计规划。即便2020年受疫情影响,相亲沙龙活动也成功举办了10期,场场火爆。
为解决大龄未婚青年脱单问题,也避免一些婚恋机构良莠不齐的现象,现在由政府有关部门牵头,整合婚恋服务机构、平台、渠道等资源,建立行业协会,借助大数据的优势,将“红娘”职业资格、会员信息资料等纳入大数据平台,形成规范统一的管理,大大提升了婚恋市场的可信度、可靠度。群团部门也发挥各自的力量,借助“520”、七夕、中秋等时间节点,持续为大龄未婚人群提供多元化的婚恋服务。
幸福是所有年代都在追求的主题。相亲只是给幸福多增加了一个选项,视野打开了,世界也就打开了。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记者 陈通
2021年《妇女》杂志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