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0日,日本作家村上春树在《文艺春秋》上发表文章《弃猫——当我谈父亲时我谈些什么》,向外界公开了父亲入侵日军,可能杀害战俘的事实,在中日两国引起了轩然大波。
村上春树说,父亲曾断断续续地给我讲过侵华战争的经历。这也是他后来远离父亲的真正原因。因为他是侵华战争的直系后代。他的血液流着历史的原罪,他不得不继承父亲的战争记忆。(现代战争。)
这种创伤给村上春树带来耻辱,拒绝吃中国菜。在他途经中国前往卢门坎战场的火车上,他也只吃了自己带的罐头食品。他和妻子拒绝生育后代,也是因为不确定是否应该将这个侵略者的基因传给下一代。
01抛弃爸爸和猫
这篇随笔从小学时期村上春树和爸爸一起去扔猫,但回家后猫为什么先跑过来的回忆开始,以村上春树特有的风格轻快地讲述了往事。
这只猫在小学时期在村子里刻下了宿命般的记忆,这种记忆逐渐转变成了对猫的不同感情。在村里的自传作品《我的职业是小说家》中,他回忆了刚毕业时的尴尬生活,形成了猫和人相依为命的感情。
《我的职业是小说家》
02尘封的记忆
但是,如果转到与父亲相关的经历,笔法就会有所不同。
村上春树的父亲名叫村上春树,1917年出生于日本京都,是当地寺庙住持的第二个儿子。
1938年,20岁的村子在千秋被华一军第16师第16团征兵,成为重兵。
村上春树说:“中军基本不直接参与前线作战,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全。”
从1938年开始,村子在千秋都被征兵入伍了3次,参与了多次侵略战争。但是爸爸很少和村上春树谈论以前的战争经历。只有在村子里很小的时候,才听说过中国战俘的故事。
我当时在小学低年级就读,爸爸暗自说了处决的事。中国士兵知道自己即将被杀,没有胡闹,也没有表现出恐惧和恐惧,而是闭上眼睛静静地坐着。然后被处决了。爸爸说他对此很佩服。直到去世,他似乎对被斩首的中国士兵怀有深深的敬意。
我不知道爸爸是仅仅站在旁边看着部队成员执行士兵处决,还是深深参与行动。现在无法确认。到底是我的记忆模糊,还是爸爸的表达本比较模糊。但是不管怎样,我相信这对既是和尚又是军人的他来说是永远解不开的结。
这段回忆不仅影响父亲,而且长期困扰着村庄。
“父亲的这些回忆——是用军刀砍人头的残忍场面,毫无疑问在我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我好像亲身经历过。换句话说,长期压在父亲心上的重担是作为儿子的我部分继承的。”
村上春树一度怀疑自己的父亲属于入侵中国日军进攻南京的部队,参与了南京大屠杀。
村上春树的记忆中,父亲一句关于战争的话也没有提到。每天早上村里的爸爸都要在佛坛前祈祷很久。村子问他为什么要祈祷,他回答说:为了战场上死去的人,是敌人和友邦。
为了查明真相,村上春树花了5年时间调查这件事。
他不仅查阅了军队记录,还说:“我遇到了与父亲相关的形形色色的人士,开始一点一点地听到关于他的故事。”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怀疑爸爸是否是这支部队的一员,是否参加了南京攻略战。为此,我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详细调查他的军队经历,也没有直接问他父亲生前在战争期间发生的事情。
所以我什么都没问。爸爸什么也没说。平成20年(2008年)8月,父亲因癌症全身转移和严重糖尿病在京都西镇的一家医院去世,享年90岁。
父亲去世后,就像追溯自己的血缘一样,村子开始遇到很多与父亲相关的人,开始一点一点地听关于父亲的故事。调查后,村子得知他父亲于1938年8月1日入伍,步兵第20团在南京攻守战中一举成名。去年——1937年12月。也就是说,他父亲没有参与南京一役。
得知这个事实后,村上春树说:“我大大松了一口气。好像终于放下了沉重的负担。”
03冻结了20年的父子关系
这沉重的记忆给与村里有钱人的关系蒙上了阴影。青年时代的村庄相当叛逆,读书也没有爸爸期望的那样努力学习。
种人生选择上似乎也有违父亲的期望。父亲抱有长期的不满,而村上则感到了长期的痛苦,无意识中还含着愤怒,父子关系越来越差。
其后几十年间,村上与父亲没有见过面,几乎处于断绝关系的状态。一直到他父亲去世前不久,村上才去见了父亲。在父亲生命最后短暂的时间里,他们笨拙地进行交谈,终于达成了某种和解。
父亲的死亡,促使村上感受到了父子间奇妙的生命纽带,令他意识到,包括父子俩一起去海边丢猫的经历,还有父亲的战争经历,一件件微小的事情无限堆积,才造就了作家村上春树。
父亲去世隔年,村上在领取耶路撒冷文学奖时,做了那个著名的《高墙与鸡蛋》的演讲。
演讲中的提到父亲的部分放到今天,突然有了更深厚的阅读背景。
那段演讲是这样说的:
我的父亲去年夏天去世了,活了九十岁。他是个退休教师,也是个兼职佛教僧侣。在读研究生期间被征召入伍,参加了中国大陆的战斗。
我小时候,他每天早上都在饭前向佛坛献上长长的深深的祈祷。
一次我问父亲为什么祈祷,他回答为了在战场死去的人,为了在那里--无论友方敌方--失去性命的人。
每次看见父亲祈祷的身姿,我都觉得那里似乎漂浮着死亡的阴影。
父亲去世了,其记忆——还没等我搞清是怎样的记忆——也彻底消失了。但是,那里漂浮的死亡气息仍留在我的记忆中。
那是我从父亲身上继承的少数然而宝贵的事项之一。
这当中提到的”死亡“想必也包括那名临死不惧的中国战俘,以及村上的父亲在太平洋战争中死去的同伴。
然而,这些从父亲那儿继承来的痛苦的记忆,却在儿子身上逐渐化为了某种坚定的东西。
也是在这里,我们听到了那句敲打了无数心房的名言:
“假如这里有坚固的高墙和撞墙破碎的鸡蛋,我总是站在鸡蛋一边。”
当时的村上春树刚刚步入60岁,这篇著名演讲后来收录在《无比芜杂的心绪:村上春树杂文集》中。而在10 年后的今天,日本从平成跨入令和的历史时刻,他写下《弃猫》一文,以28页的超长篇幅,首次详实地记录父子之间的往事,以及血脉传承。
《无比芜杂的心绪》
村上的作品风格深受欧美作家的影响,基调轻盈浪漫;在个人生活中,他热衷音乐,长年坚持马拉松,活得自由潇洒。无论是文字风格,还是个人生活,他都远离沉重的战争与政治,但从父亲那里继承的回忆,永久地印刻在“村上春树”这个人的身体里。
他曾在自己的长篇代表作《1Q84》中写道:
我们都曾经因为某种蛮横无理的形式失去最宝贵的人,从而深受伤害。但我们不能只是永远坐看自己的伤口,必须站起来投入下一步行动,不是为了自己的复仇,而是为了更广泛的正义。
杀人的一方总能找到乱七八糟的理由把自己的行为正当化,还会遗忘,能转过眼不看也不愿意看。但受害的一方不会遗忘,也不会转过眼。记忆会从父母传给孩子。世界这个东西,青豆啊,就是一种记忆和相反的另一种记忆永无休止的斗争。
在《朝日新闻》发起的平成年代30本好书评选中,《1Q84》位列榜首。他在其后接受《朝日新闻》的采访时表示:他感到现在的社会变得难以辨清善恶。
但比起直接抨击,小说家要做的是去表达事件对人们造成了怎样的伤害。他本人并不想被大众看做是某一个立场的声音代表,长期以来也尽量这样做。
“但在思考再三、不可不说的情况下,我还是会说出来。”
《1Q84》
而《弃猫》一文,正是他不可不说的话——
即便再感到不快、再想移开视线,人都应该将其作为自身的一部分继承下来,并传下去。如果不这样做,名为历史的东西意义又在何处呢?
04 对过往的终极反思
除《弃猫》外,村上春树2017年新作《刺杀骑士团长》中也曾对日本侵华历史进行反思,借着主人公之口,村上直接表达了自己对南京大屠杀的想法:
是的,就是南京大屠杀。经过一番激战后,日本军占领了南京市内,并在那里杀了很多人。
在被杀的人群中,有的是和战争相关的,也有激战结束后杀的。当时,日本军因没有余力来管理战俘,于是便杀死了大量的投降士兵和普通百姓。
尽管关于确切的死亡人数的问题,历史学家之间还存在着争议,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无数被迫卷入这场战争的市民们,也都被无辜地杀害了。
有人说死难者人数是四十万,也有说是十万的,可是这四十万和十万的区别到底在哪里呢?
这部超现实主义小说是村上春树时隔7年长篇巨著,名列2017年度日本小说类榜首。一幅藏匿于阁楼的惊世画作,串起二战创伤与现实吊诡。
《刺杀骑士团长》
日本有一首流行歌曲《世界上唯一的花》,几乎每个日本人都会唱,被誉为日本的第二国歌。歌词是这样唱的:
我们皆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花,每个人、每个人都是种子在发芽。
拼尽全力,一定让她绽放开花,汗水灌溉就让色彩留下……
通常,我们都以“独一无二”来定义自己的生命。但村上在追溯父亲的人生轨迹时,发现自己的诞生充满了巧合:
如果父亲当年死在战场上,如果母亲原来的未婚夫没有丧命于战争,那么自己将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包括自己写下的所有文字。
他在文章的最后如是写道:
不管怎样,我写这样一篇私人性的文章,想说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我不过是一个平凡的人,一个平凡的儿子,仅此而已。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但越是沉下心来深挖这一事实就越明白,那不过是一个偶然的事实。
归根结底,我们不过是将偶然诞生的事实,当成独一无二的事实活在这个世间。
换言之,我们不过是洒向广袤大地的无数雨滴中,无名的一滴。实际存在,却并非无可替代的一滴雨水。但每滴雨水都有自己的思想,每滴雨水都有自己的历史,也有继承这历史的责任与义务。我们不能忘记这一点。
哪怕这些雨水被什么地方轻易吸收,失去了个体的轮廓,被替换成某种集合性的东西,不,应该这样说,正因为会被替换成某种集合性的东西,我们才不能遗忘。
我至今仍不时想起种在夙川家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松树,还有那只化为白骨,却仍像模糊的记忆般,牢牢抓住树枝的小猫。也不断想到死亡,想到要从令人目眩的高空下到地面的困难。
其实,一直以来村上都身体力行地宣传着反战思想。
今年2月份,《海边的卡夫卡》在巴黎公演之际,70岁的村上再次强调了正视历史的重要性。
巴黎读者见面会现场,村上说:
“传达正确的战争历史是我们这一代应该做的事。
有一些势力试图把只对本国有利的事情告诉年轻一代,我们必须对抗这些势力。”
《海边的卡夫卡》
村上春树曾多次表示,日本应为过去的侵略战争认真道歉。
2015年在接受日本共同社采访时,村上春树曾说:
“道歉并不可耻,(日本)侵略过他国是事实”
“历史认识的问题非常重要,我认为,认真进行道歉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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