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缘性的人群是“族”,用于标识“族”的文字符号便是“姓”或“氏”。在古代社会中,无论是血缘人群、组织,还是地缘人群、组织,其普通成员,在文字表述系统里并不需要“名”,也不会书写其名。古代社会解体之后,个人成为新型“国家”的“庶民”和“编户”,由于需要“直接”面对“国家”,他需要一个用文字表达的自己的“名”。春秋战国以后,庶人在文字表述系统中,才逐步拥有书写成文的“名”,而且在“名”不足以标识具体之人的情形下,复在“名”之前冠以姓、氏,使用“姓名”的方式,指称个体及其家户。因此,著籍(编户化)乃是庶人称名文字化最重要的途径。此外,这与诉讼事务与法律文书中需要指明当事人之所属、居地与来源也有关。
编户著籍使庶人名普遍文字化,而离乡、行役则促进了庶人姓氏的普遍化。人们在离开其原居地、前往外地“更戍”、“转输”时,更需要标明其居地名族。因此,离开故乡,脱离其固有的血缘或地缘人群组织,以其来源地冠于“名”之前,很可能才是庶人称名普遍使用姓氏的主要原因。
为什么要研究古代庶人的名及其姓名?鲁西奇解释说,因为我们要研究历史上的普通人,首先就是要知道他们的名字。如果连其名都不知道,怎么谈得上研究呢?他强调要建构“人”的历史学,关注活生生的人,关注普通人,关注处于边缘的弱势群体。在国家制度这样强大的文化权力与机器面前,甚至在大众面前,个人是非常渺小的,孤立无助,被卷入王朝国家体系。“他们出生,他们受苦,他们死亡”,这是所有普通人一生的轨迹,没有人能逃脱这句老话的桎梏,但通过不断的研究会逐渐给这三个环节赋予越来越丰富的内涵,一如以“名与姓名”这一符号拼接其人生轨迹,叙述历史进程。
(本文已经鲁西奇教授审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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