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砚相貌实在生得好,平素收敛起攻击性时看着乖顺无害,此时煞气腾升,低垂的侧脸稍显凌厉,却是一种显露锋芒的俊美,眉眼神色疏离冷峻,“左丞相的独子,你难不成忘了?”
作为一个把原书看过两遍的人,顾盼当然没有忘记她嫡姐的未婚夫,只是方才记忆卡壳顿住没想起名字。
她恍然大悟般点点头,“我想起来了,没错就是他。”
顾舒怀的未婚夫是李家的长子嫡孙,李都济一表人才,性格桀骜,生来便是天之骄子恃才傲物,目中无人,这样一个高傲的人,被顾舒怀吃的死死,在她面前异常谦虚腼腆。
顾盼隐隐约约记起来,李都济格外讨厌原主,对其他人称得上和颜悦色,面对原主从未有过好脸,话中带刺阴阳怪气。
钟砚安安静静的看着她,情绪未明,“你怎么问起他?”
顾盼认真想了想之后,说:“我就想多了解了解嫡姐的未来夫婿,从小她什么事都压我一头,总有一样我得把压下去”
她扬起嘴角,对钟砚甜甜一笑,“阿砚,我觉得你比李都济好多了。”
钟砚无声讽笑,她的奉承和谄媚每次都显得虚假,把他当成眼盲心瞎的傻子在骗?以他现在的境遇,哪里比得上李都济,任谁都能踩上一脚的世子,一个腿有旧疾的废物。
故而钟砚不会把她的夸奖献媚当成真心话来听。
钟砚缓缓抬起脸,一字一顿问:“哪里比他好?”
顾盼真真实实被愣住了没想到他会一本正经问下去,还好她脑子转的够快,仔细想想后说道:“李都济张扬跋扈不可一世,他的涵养家教不及你的十分之一,而且他虽然勉强也能说一表人才,但是也不如你好看。”
钟砚若有似无的笑了笑,苍白的手指竟主动碰了碰她的手腕,冷的像冰碴刺的顾盼心底一凉,缩了缩肩膀,莫名打颤害怕。
“是吗?”他低声问,随即又自己回答,“或许是吧。”
男人微凉的手指划过她细腻的肌肤,逐渐向上走,落在女人的颊边,动作温柔如水,气质冰冷刺骨,他满面温柔的替她轻轻将碎发挽至耳后,“时辰不早了,歇息吧。”
顾盼战战兢兢,她也想在男主面前壮胆无畏,但是!男主不愧是男主,阴恻恻的那股劲是不是就冒出来,好像下一秒就会毫不犹豫把她交出去,任人折辱然后自己再用剑一刀刀给捅死。
她也是有苦说不出。
穿书系统也跟死了一样,不到关键剧情基本不出现。
钟砚抬手熄灯,室内立马陷入一片黑暗。
两人中间隔了一个枕头的位置,钟砚上了床便闭上眼睛,似乎没有要和她交谈的打算,也不想对她做什么,清心寡欲,一派正人君子之风。
钟砚嘴角的弧度渐渐回落,几分虚假的笑意也不见踪影,出现的是他面无表情的冷脸,眼底温度寸寸结霜,顾盼记住了她嫡姐的未婚夫的名字,并不像她自己说的不了解。
这个满口谎话的小骗子。
欠收拾。
顾盼睁着眼睛好半天都睡不着,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脑子越发清醒,身侧的男人呼吸似乎有点不太对,忽轻忽重,吸气声在这安静的夜里略微明显。
顾盼转过身,小声地问:“你怎么了?”
钟砚道:“无碍。”
顾盼听着窗外不知何时起的淅淅沥沥的雨声,坐起身,问:“你是不是腿又疼啦?”
钟砚不是腿疼,上过药后其实好的差不多,他是心口不太舒服,闷的久就容易闷出毛病,他一贯能忍,此刻手指已深深陷入掌心,阴郁暴戾暴风席卷而来,把自己的手掌掐的鲜血淋漓,却还能一声不吭。
顾盼借着月光盯着他看,直觉敏锐,将他的手从被子里扯出来,摊开一看,惊呼道:“你的手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朦胧月色,光影动人,徐徐雨意凉风从窗缝钻进来,少女青丝如瀑倾泻,眼中含情,单薄中衣藏不住她玲珑有致的身段。
钟砚漆黑的眼珠望了她好一会儿,撒谎道:“今早被钟虔推了一把,割破了手掌,倒也不疼。”
顾盼低头仔细端详,映入眼帘的伤口可不像他口吻中这般轻巧,血肉翻覆,看着还怪渗人的。
她忍不住骂了一句,“钟虔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钟砚表情淡然抽出手心,冷淡镇静看着顾盼为他的一个谎话而义愤填膺,“我习惯了。”
言下之意便是习惯被钟虔欺负,被他有意的恶作剧伤害,血肉模糊已是常事,眼帘垂落,他装模作样假惺惺的说:“从来没人心疼我。”
月影皎洁,青年面庞如玉,如皎皎明珠,映着洁白的雪光,低眸顺眼时异样乖巧惹人怜爱,顾盼心肠软,实在见不得他受苦的样子,被他这幅可怜委屈的模样给骗了去,“唉,你别说丧气话,今后我不会让他有继续欺负你的机会,说到底你才是侯府正经世子,还是他的兄长,他再怎么样也不该这样对你。”
钟砚摇头,“你不必为了我和他起争执。”
他越是这样顾盼越生气,还傻乎乎的在想这孩子日子过的也太惨了,不能还口还不能还手,压抑阴郁,搁谁谁都得疯!
这么漂亮的青年,如果长成内心戾气深重暴躁毒辣的病/娇就真的太可惜了。
她气呼呼地说:“人善被人欺,凭什么要让着他?就该给他点教训瞧瞧。”
顾盼脸上的气愤不似作伪,这倒让钟砚心情变得复杂起来,好像她真的在关心他,而他也并不讨厌被人关心维护的感觉。
钟砚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半晌,良久过后撤回眸光,任她用自己的手帕将他的手掌包起来。
女人凑近难免闻的到她身上自带的香气,清透淡雅,弥漫在鼻端。
半夜里,顾盼又在睡梦中越过了床中间无形的线,往他身上挨挨蹭蹭,抱着他的腰不说,还将小脑袋钻到他胸口,像把他当成了枕头抱在怀中不放。
同塌而眠的日子,钟砚发觉顾盼常常做噩梦,梦话断断续续,都是些告饶求情的话。
顾盼确实常梦见许多血腥场面,有太子殿下被杀的场景,还反反复复看见自己被杀的画面。
太子殿下一派正气,好似明月,干净清澈,可惜他死的却很惨,万箭齐发,被射成了个筛子,箭箭穿心,跪倒在钟砚的跟前。
可怜他死之前还记挂着怀有身孕的原主,外人又如何能得知,金贵的太子死之前竟是在钟砚面前,祈求他饶了东宫里那个无依无靠的侍妾呢?
顾盼因为噩梦不断发抖,于是把钟砚抱得更加牢靠。
天已蒙蒙亮,钟砚作息规律,准时睁开眼,怀中的女人不安害怕,冷汗不断,嘴里喃喃自语尽是些他听不懂的话。
钟砚眼神冷漠,却破天荒将她搂得更紧,手指贴着她的背脊,轻轻安抚。
顾盼渐渐平静,梦中可怕的场景也渐渐远去。
钟砚动了动手指,将贴在她脖颈上被汗水打湿的长发捋到后背,微凉的掌心控制着少女的后颈,故意用力,将她的头抬起来,盯着她水润的红唇看了片刻,暴露出冷酷凶狠的一面,欲/望不加遮掩,他没有忍耐,狠狠咬了一口他肖想已久的地方。
鲜血味美,远远不够浇灭他心内滚烫的野火。
顾盼疼得龇牙咧嘴,不安挣扎,迷迷糊糊马上就要醒过来,钟砚冷酷道:“不要动。”
她觉得很可怕,想醒过来脑子又还昏昏的,好像没睡够,慢慢安静下来。
钟砚摸了摸她的脸,:“对,就是这样。”
听话柔顺,才有那么点讨人喜欢的意思。
钟砚很体贴地替她盖好了被子,出门之前,将藏在暗处的隐卫叫了出来,“盯着她,看看她最近接触了些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一一汇报。”
他倒要看看顾盼能把狐狸尾巴藏多久。
吉平道:“是!”
稍许停顿,钟砚又说:“不要让她们搅了夫人的清梦,随她睡。”
吉平呆了一瞬,“是。”
钟砚离开不久后,顾盼就在大汗淋漓中醒来,发了一会儿呆,突然间爆发破口大骂,“系统你没有心!!!”
她在梦里死了无数次,几乎隔两天晚上就要复习一遍自己是怎么死的。
系统没声。
顾盼暴躁道:“系统你是不是死了?”
依然没有回答。
顾盼:“你还活着你就吱一声。”
系统:“吱。”
顾盼:“”
好吧,废物系统在她心中彻底埋葬。
顾盼四肢酸软地爬起来给自己穿好衣服,正要梳洗打扮,外头就有人来传话,“夫人,外头有人要见您,说是您的亲戚。”
顾盼问,“谁?叫什么名字?”
丫鬟隔着一道门帘,道:“他说他叫广生。”
顾盼听见这俩字起先愣住,紧接着她差点没跳起来,她记得这个广生就是原主买通的流氓,让他纠集小弟趁机去要了钟砚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