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清浅
《山河令》里蝎王作为暗杀组织毒蝎的头子,可谓人如其名。首先,他是一群以杀人放火为生的毒蝎子的老大,其次他心如毒蝎,以活人炼制药人、打造药人军祸害武林中人,集结四大杀手及众多普通杀手为义父赵敬扫除称霸武林的障碍,称为蝎王着实十分合适。但这样一个恶人竟也有情感需求,愿意为自己的义父做任何事情,看透赵敬不过是把自己当棋子后,还是没要对方的命。
蝎王被阴谋家、伪君子赵敬养大,跟着这样的人心术不正很正常。虽然《笑傲江湖》里的令狐冲也是跟着心术不正的岳不群长大,但是岳不群的坏在没练成《辟邪剑谱》前,都是藏在心里,从不在任何人面前表露,一直伪装好人。而赵敬的恶则是对外人时才刻意隐藏,对心腹蝎王是不顾忌的,还教自己的义子怎么算计使坏。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着赵敬不断在算计人,并教自己怎么算计人,蝎王自然在品质上会与赵敬成为同类。
不过,蝎王与赵敬在在乎之事上却有所不同。赵敬心里只有名和利,为了名利,他可以利用任何人,包括爱他的人。而蝎王在名利方面看得没有赵敬重,他更在乎的还是与赵敬之间的父子情,因此,哪怕是后来经过一再试探确定赵敬只把自己当棋子,他还是没要赵敬的命,只剥夺对方的名声。
为证明赵敬选择错误,有眼无珠,蝎王与温客行合谋设下假死局,让差点成为武林盟主的赵敬在最是春风得意时身败名裂。按照合作的约定,温客行只揭穿赵敬真面目,挑断其手筋脚筋,没取他的狗命。面对残废的赵敬,蝎王再补上一刀,给他喂了致哑的药。
尽管不忍心要义父的命,可义父毕竟出卖了自己,还是有必要提出严重警告并报复下的。在他的记忆里,赵敬总在算计人呢,若不让赵敬变成脚不能行、手不能动、口不能言的人,只怕对方会咸鱼翻身,反过来算计自己。何况太便宜赵敬,鬼主温客行也不一定答应,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呀。
在温客行、沈慎、张成岭、高小怜等庆祝大仇得报时,蝎王则对自己义父赵敬酣畅淋漓地表达不满与凄凉——义父,您不可以骗我。只要您说,蝎儿没什么事不能去办的,你没必要骗我。
确实,蝎王的能力十分了得。原本中原只有一个知名的暗杀组织天窗,赵敬跟他提出也想搞个暗杀组织后,短短几年,蝎王就打造出与天窗齐名的毒蝎。赵敬想要花最小的代价集齐琉璃甲,他就利用无常鬼、急死鬼、长舌鬼等恶鬼想回人间做人的心理,与他们合作,利用他们的力量杀镜湖派张玉森、丹阳派陆太冲,逼死岳阳派高崇,逼走大孤山派沈慎。高崇死后,还帮助赵敬登上五湖盟盟主之位,让归顺者依附,让不服者屈服,即便是让江湖人有点不寒而栗的鬼谷恶鬼也先后受他控制。
如果不是赵敬做了婊子还想立贞洁牌坊,明明就很邪恶,却非要故作正派,顾及名声,不敢与莫怀阳撕破脸,不敢公然与毒蝎来往、支持蝎王建立药人军,可能高崇临死前给莫怀阳的三块琉璃甲在蝎王带人攻打清风剑派时就到手了。
赵敬与蝎手虽同为恶人,但做事风格不一样。蝎王是由表及里都不隐藏自己的恶,就跟练了《辟邪剑谱》后的岳不群一样。而赵敬则是表里不一,干了坏事还要装好人,这样的风格注定赵敬不得不在算计上多下功夫。
如蝎王所说“从小到大,我看着多少人死在你的算计之下,其中不乏全心全意爱你之人。我何尝不是天天想着有朝一日,会和他们落得同一个下场。只是我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是我拒绝去想,情愿被骗,才有了这么多年的父慈子孝。”
正因为赵敬喜欢也善于算计,什么人都可以算计,算计了真心爱他的喜丧鬼罗浮梦以及发妻李瑶,所以从喜丧鬼那里知道真相后的蝎王深感寒心,又见赵敬为了盟友莫怀阳当众羞辱自己,还为与莫怀阳、晋王合作打算要自己的命,这才下决心与温客行合作,把事业如日中天的赵敬击垮。
赵敬并不知道,他的野心在义子那里就是个笑话。蝎王对着残废的义父说“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觉得你的目标非常可笑,你想要的武林盟主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一直都说,我研究药人那是邪术,要为世人所不容,我念在父子之情一直不忤逆你。今天我就告诉你,什么叫真正的万人敌之术。你眼中了不得的天窗,如今已经是我的盟友,连晋王都要对我礼敬有加。而你却看不起我、轻蔑我,为了几个连给我提鞋都不配的喽啰来害我。
为什么?就凭我敬您、爱您?就因为我理所当然吗?就因为我一文不值吗?你以为当了武林盟主,就可以一飞冲天了?我答应和温客行合作,就是为了在你最得意的时候,让你失手,就是为了要向你证明,要不要把你拽下来,怎么把你拽下来,全在我一念之间。”
“可是谁让你是我义父呢,虽然你如此不堪,你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只是觉得很不甘,儿子本来有机会打下这江山,奉在您的膝上博君一笑,而您偏偏要选错。我给过您机会的,给过您很多很多次,但您却辜负了我。您勾心斗角了半辈子,何其无味呀,您就好好享享清福,我要好好照顾您。我要让您亲眼看着蝎儿是如何裂土封王的,到时候要是心情好,把那小晋王宰了,做个皇帝当当,也册封你做个太上皇,这才是真正的大业。”
赵敬的狠辣与野心确实不那么匹配,狠辣要远高于野心,在这两方面上倒是蝎王显得更匹配些。赵敬忙活大半辈子,只为个武林盟主,最后还没当上。而蝎王年纪不算大,狠辣却比义父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说啥,单拿活人炼药人的事就够歹毒的了,这样的事赵敬可干不出来,所以赵敬一直诟病蝎王炼药人的事。野心方面蝎王也比赵敬敢想多了,连取代皇帝这样的事都想了。此外,赵敬想了大半辈子都没得到的琉璃甲和武库钥匙,蝎王花了一年的时间就集齐了。想着这些蝎王自然觉得赵敬可笑。
可笑归可笑,毕竟这义父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开了武库,取得阴阳册,得到《六合心法》,练成六合神功,杀掉晋王,成功取代皇帝后,总得有人来分享他的成功与喜悦,倘若没个人分享,他就是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了,想着都觉孤苦凄凉。而且待这些都逐一实现时,义父会更为当初的瞎了眼感慨自己的愚蠢吧,这也算是对义父的报复。
想想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唐太宗李世民逼自己的父亲李渊退位,却没把李渊杀了,原因也差不多吧。好歹是自己的父亲,感情还是有的,这是一方面;他已经杀了同胞哥哥李建成和弟弟李元吉,明眼人都猜得到李渊退位让贤多少有逼迫的成份在里头,如李渊死了,不管对外宣称病死还是伤心死还是摔死的,都会被认为是他害死的,杀父乃大逆不道、天理不容,反正李渊对自己已经没什么威胁,这又是一方面;再有就是,他要证明给自己的父亲看,您选择李建成做太子是错误的,我才是真正的天选之人,我们一道分享胜利的果实时,您心里有多甜的同时也会有多苦,这又是一方面。
所不同的是,蝎王还没打开武库就被死对头前天窗首领周子舒灭了,而李世民则开创了贞观之治,用政绩证明了自己。尽管李世民杀兄弑弟,人生留下了污点,但他却是我国历史上不可多得的明君,他取得的政绩配得起他所在的位置。
剧版《山河令》里蝎王这个角色比起小说《天涯客》里的角色来更立体、丰满。小说里关于蝎王的篇幅很少,在有限的篇幅里并没有关于他情感方面的描述。剧版把这个角色和赵敬搭上了关系,设为父子,这样的设定让角色更复杂,剧情更紧凑。
蝎王对赵敬的既恨又爱是合理的,符合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尽管这是个反派角色,但坏人也有归属和爱的需要,赵敬是把他养大的人,也是培养他的人,还是他唯一的亲人,所以尽管对方伤害过自己,但还是愿意放他一命,在自己不受到赵敬威胁的情况下让对方一直陪伴自己,以从中获取他所需要的爱。不管赵敬是否会给他或者说能给他爱,为了内心的对情感的满足,蝎王还是视他们之间的父子情是存在的。这可恨之人是不是有点可怜,本事那么大,却没有个爱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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